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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她,我是温健的朋友,接她走。
她果然跟着我走,虽然裹着的小脚并不利索。但是带着小跑一样的速度走了出来,然后轰隆一声,屋子倒塌,推土机张开它的口,把这里的一切都铲平。
她有些激动,但是诺安拉住了她,告诉他,温健在等她,才让她安心。
那天长达40年生命的眷巷都铲除干净了,包括那个废旧的幼儿园。居民大部分都被安排在宿舍里先居住,一年后,这块地会建起高楼、商场等。他们的脸兴奋得很,他们终于摆脱了低矮的平房,而我却有点伤感,这片我们的回忆储藏地,空了。
温健被安置在N城的坟场。而她的婆婆被安置在一家敬老院中,那里环境不错,我给了她一个账户,每个月我会存些钱进去,那些钱足够她安静地生活。
而我和诺安,暂时住在周周出国前遗留的房间里。
我们许久不说话。我在半夜的时候一个人站在阳台抽烟。阳台对面是一个大型的广场,几块草皮在凌晨3点天微微亮的时候就已经有一些人在那儿,他们比我早苏醒。
她告诉我,她有了,但是她叫我不必担心,她预约了明天去打掉。她是聪明的女人,不纠缠,这是我和她的游戏规则,所以谁都需要遵守,然而我突然有点不忍,我说明天,我陪你去吧!她点点头自己爬上床睡去。
医院的药水味道让我鼻子有点敏感,一直打着哈欠,诺安叫我出去等。我说好,就直接出去了。
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在外面的阳光下抽烟,脑子里盘旋着他的脸,他的小脚丫。而我现在残忍地把他杀了,取消掉他所有的权利。
我不是好爸爸,我边抽烟边想起缨子那个时候打胎的情景,温健也是在她的身边吧!缨子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已经不重要了,只是她想要让他死,狠狠地要他死去。
而温健在身边脑子里会想什么,会不会和我一样抽烟,不安定。
我能想象冰冷的器具在她的身体里找寻生命的感觉,那肯定是痛的,但是回去的路上,诺安一句都不说,还是面带微笑。只是嘴唇有点白,她注意到我在看她的唇。她从包里拿出唇膏,狠狠涂了上去,然后告诉我,她很好,真的很好,不用为她担心。
不多久,我决定回那个山,诺安也安然同意。我和她在离开前去看了温健的婆婆,医生说她的病情还好,生活也过得不错,只是老是半夜喊着她的孙子来找她了。她还爱和别人说她的孙子,那个听话而且乖巧的孩子。
她告诉他们,有一天,她的孙子会把她带走。
结尾
还是两个小时的飞机,我和诺安,拉上了各自的行李,一步步地回到山上。我们各自回到房间里,关上门,听见各自冲洗的声音,还有我们拉着窗帘发出嘶啦的响声。
然后沉沉地睡去。纯粹的睡觉。
她在半夜照例来我的房间,然后摸了摸我的额头、眼睛、耳朵,然后睡在我的旁边,拉开我的手,放在她的身子上,然后缩在我的怀里,睡觉,沉沉地睡觉。
第二天一早,她起来,一个人蹲在厕所里抽烟。等我去找她的时候,烟雾在整个屋子里漫延开来。我说,我们出去吗?喝点冰镇的椰子汁水。她摇头,她告诉我,她想在这里画画,画一个故事。我说好,我陪你。我狠狠地坐下,盘着脚。
她开始调和着颜料,下笔很重,一条条的线,浓烈还有点惨淡,颜色不深,常常是在水里混荡好几下,然后再抹上去,淡淡的一笔。
日子过得很清闲,我们仿佛是一对来度假的夫妻,累了,就睡觉;饿了,就去附近的超市里买东西。
超市是个大的游乐场,诺安是喜欢的,她喜欢我把她放在购物车里,然后载着她,从一边推到另一边,她偶尔的时候会大叫,完全不理会别人异样的眼神。
然后我们抱着一刀纸张,还有食物,一起回去,有的时候她一边画,我一边亲吻她的脖子、耳朵,让她敏感而又热烈地回应,然后我们在地毯上累到睡着,一次又一次,一直到我们都累了,然后趴在地上就这么睡觉。
她一醒就接着一张一张地画,这样地画一直持续几个月,我心里隐隐地觉得,那是一个故事,我问她,那是一个故事吗?她点头,她说那是她游历南方某个城市听来的故事。
她说这个故事,叫《遗》,我问她为什么叫这个怪名字,她说里面充满了遗留和遗弃,说完以后,她和我一起拉手去海滩。
我们一起把自己沉入深深的水里,一直到自己的极限,一点都不能喘息的时候,再浮起来,然后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想忘记很多,却发现记忆都挥之不去,疑问有好多,其中谁和谁,谁爱谁,谁和谁爱。
我们又去了酒吧,各自都不言语,酒吧那天也很安静。现在是旅游的淡季,人走了许多,冷清了许多。她喝龙舌兰,留下空着的有红色唇印的杯子,然后说,我们走吧!我说好。我和她一起牵手离开,然后去踩海浪,一波一波任海水把我们的脚都冲干净了,但是我们心里都清楚,一切都到了尾。
这个晚上,诺安说她想去外面吃夜宵,我说要我陪你吗?她说不用,她一个人就能行,然后我听见隔壁有笨重的箱子落地的声音,我没有爬起来,反而告诉自己应该沉沉地睡去。
关于诺安说的那个故事,我明白了,清楚了,但是我不知道诺安究竟是谁,我总是觉得我和她早就认识了,我们相处过,她或许一直在某个角落里看着我。只是我不愿意去提及,那或许是一次又一次的结局,一次又一次的真相,然后我们再一次次地沉进去,再悔恨,再痛苦。
我们早就应该结束这样的痛苦,不管将来我们会不会再知道其他的真相。
但是她的故事还是让我痛苦,她告诉了我真相,那个叫《遗》的故事。
她让我想,要是缨子知道了,她是不是会心里好受点,她是不是不会有太多的羞耻和愧疚,其实她还是可以爱嘉伟的。而我也可以正式退出这一场战争般的爱情,其实我们都是可怜的人,都爱着别人,而别人都不爱我们。
缨子你在不在,你是不是在天上能听见看见这个故事呢?你是不是会开心地笑一笑,然后好好地追求你的爱,不让自己再那么伤悲。伤悲都留给我吧!你和嘉伟在天上都能开心地笑了,不是吗?我们都会是好好的。若你愿意陪伴,我也愿意在你的身边。我不去躲避,我不去争取,放任相信你的选择,好不好,缨子,你能回来吗?我在这里等你好吗?
诺安从阳台爬了过来。在我身边看着我哭,并没有过来抚慰。
“外面天空很好看,要不要出来看看?”诺安故意背过我。
“是不错,你知道那边的星座是什么?”我走了过去,指着天空的一角。
“那是什么?”
“是金牛座,别人告诉我,那是我的命里星座。”
“哦,别人,那一定是很了解你的人。”
“是的,一直会在我这里的人。”我指着心口。站着。一直看着天空,想看看有没有笑挂在上面,他们都该解脱了吧。
半夜,我听见诺安的门铛地响了一下,厚重的关门的声音,然后我听见风吹风铃的声音,然后怎么都睡不着,接着天气开始炎热,晚上的清凉在早上5点开始蒸发。我强烈地觉得头疼,我已经不记得昨天喝的是什么了,只是恍惚地记得一些声响。
我起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诺安。
等我起来去楼下吃早餐的时候,问房东,怎么没有看见诺安,房东告诉我,诺安昨天晚上就搬走了。
她和我们的孩子一起消失了,只是孩子先走一步,她接着离开。这样也好,我已经无法给得更多了,但是我知道我亏欠了她,我是想要告诉她我要那个孩子,但是我开不了口,所以她也离开我了。我知道她不会再回来。
我“哦”了一下,很平静地继续吃早餐,虽然有那么一点的不习惯。
知道这本就是一个梦,我不问她是谁,她也不问我是谁,这样的离开总是会有一天发生的,没有告别,没有所谓的最后一面。
我接到周周的电话,周周说,帮我办理好所有的证件,再过一个月就能走了,我说了一句好,匆匆挂线。
当天,我把缨子的日记本再看了一次,然后一页一页地撕下来,丢在海里,任它被海水冲走,我对着大海喊,把缨子带走吧!让她走吧!
那一夜,我都没有睡觉。
我开始怀念,和诺安在一起的感觉,她的样子很乖巧,似乎从来都不会抗拒我,她知道这个游戏的规则,所以她一直都明白有这么一天。她甚至杀掉了我们的孩子,在N城的医院里留下了我们的孩子,然后离开。
一个多月以后,我离开,踏上去国外的飞机,只是我突然好像看见了诺安的脸,她在和我招手,但是却又是模糊不清楚的。
我后来问周周,究竟那年,为什么要拒绝嘉伟。
周周带着我,走到某个华人的餐厅里,我们吃着龙虾,喝着红酒。她迟迟未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末了,告诉我,一切都不需要为什么,只是要爱了就爱了,不爱就不爱了,想太多就会不幸福。
对的,的确,想太多就是不幸福吧!
其实,我知道嘉伟的出现是意外,他在周周打开门的瞬间,张着口想要说什么的样子。他呆了,这是她们第二次近距离的见面。
他告诉周周他记得。
她更是要逃开嘉伟,她也选择了逃跑。她讨厌去面对这些,这些让她应付不来,她在电话里说,放了我,我不会爱你的,你还只是个孩子。决绝的几句话,她依稀听见他那边下着雨,她看看外面依然也下着雨,她的心里有些担心,这个孩子怎么还没有回寝室,她一直以为他是在寝室里给她打电话。他说,他在楼下。周周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知道地址,或许那是周凡告诉他的。
周周明白那个孩子真拿着手机在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