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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他对缨子说了什么,我想去问幼微,但是每次看见她的眼睛,我就什么不敢说,我知道我伤害了她,我不忍心再伤她。
我和缨子的距离越来越远,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只是觉得她开始笑得少了,头发有的时候很邋遢。她的话很少,有时候身上还有细小的伤口,她说,那是她不小心碰到的。但是我知道她不是,她开始排挤我,把什么都埋在心里,我们在眷巷里不见面了,都在各自的家中,而我偶尔还是会站在那个对我来说已经不高的窗户那儿,看外面的那些小孩子,他们如我那个时候一样,过着他们的生活,而我也更加明白我们都长大了。
仅仅因为那一次,温健的出现吗?我一次次问自己,我觉得缨子变了,一定是因为他的出现,缨子害怕他?还是他对缨子做了什么?
我要找他。
我没等缨子,逃了一节课,在门口等温健,他没有来,我转而来到旁边一条小道,我又一次看见他在欺负一个低年级的学生。他搜他的身,掏出几张纸币,我冲过去,夺过钱,然后跑,他的小弟嘴里骂着脏话,但是他叫他们闭嘴,独自一人追过来。不一会儿,他追到了我,带着戏谑的表情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问他,欺负人很爽吗?
他给了我一拳,正中我的鼻梁,鼻子里污浊的血腥直冲鼻腔,一点点流出猩红的血,我用手背擦干净,然后蛮横地撞了过去。他躲开,我撞在水泥电线杆上,脑子昏厥,我看见温健的脸,我恍惚看见了嘉伟和缨子,我要死了吧!
我那一刻是带着笑的。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家里,周周在我的身边,爸爸妈妈还没有到家,我问我是怎么回来的。周周说被那个叫温健的扛回来的。周周问我,和他怎么了。
我说没怎么。我很奇怪,我怎么好像看见嘉伟了,还有缨子,一定都是幻想。
我和缨子绝对没有想到,我们会在眷巷里看到温健,他也是一脸的惊讶,他拉着一帮人,从缨子家里出来,他看见我们站在门口。他说,你们怎么来了。我说,这是缨子的家。
缨子的家,他口里又念了一次,完全不相信的样子。而我在那一天,也第一次看见缨子的妈妈,十多年,我从来没有去过他们家,缨子说她的妈妈不喜欢陌生人,所以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而那一次,她的妈妈出现,让我不能接受。那个女人,她的举止和这个满是油烟汗臭味道的眷巷一点都不配。看得出来,她是雍容华贵簇拥着的女人,但是缨子叫我走,她不希望我看见她的母亲。她说,你走吧,我到家了。我点点头,看见温健带着她进去,温健眉毛蹙在了一起。他跟在她的后面,我不知道里面怎么了,我只是感觉到她的妈妈和她一样安静地进去,里面的一切都不得知。
我不安,站在门口,迟迟不回去,里面透出微亮的光,却什么都看不见,直到晚上天都黑了起来,才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和温健出来,缨子却没有出来。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我知道,那个长长头发的男生是温健,我想走过去问他,缨子怎么了,但是他对我摇摇手,跟着那个男人走了。
那个男人是谁,我多次问缨子,她都不回答。等到我第十次问她的时候,她显然不耐烦了,她把我给他的可乐摔在地上,对我说,你是我的谁啊,你为什么管我那么多?周凡,我厌恶你了,我讨厌你。我不喜欢你这样地对我。边说,眼泪冒了出来,站在那儿哭了起来。我慌乱了方寸,手里的可乐也掉在了地上。我走过去问她,究竟怎么了,但是她还是避而不说,只是对我道歉,告诉我她刚才的话,都是胡说的。
这是我这么多年,第二次看她哭,第一次是嘉伟走。而我却问不到答案。
那天,院子里的桐树花掉落下来,长辈们说,那是五月雪,五月,又是五月,我又大了一岁,我可以感觉到,高三在向我招手,而缨子的痛苦在加深。
她突然变了样子,跷课,拉着幼微出去乱逛,回家很晚。我好几次站在她家门口等她,她迷糊着回来,时间已经很晚,而她的身边不是幼微,而是温健。
温健对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温暖,带着不可割舍的温柔,但是他看我还是带着一种雪亮的不屑。他走在前,我问他,究竟要对缨子做什么。他回头说,你了解她多少?你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吗?
我被问傻了,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整个晚上我睡不着,发现自己原来什么都不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傻子。
而整个眷巷没有因为我们的变故而改变。它还是依旧地安静,那些夏天应该开始开放的花朵,也依然开放,一旁有破旧的自行车和散发着腐臭的垃圾,这就是眷巷。
我和缨子开始争吵,开始于这个巷子刚苏醒的时候,早上七点。我在巷子口等她上课,她把自己弄得很邋遢,头上有很多时髦的小辫子,还有红色眼影,紫色欲滴的唇。她在看见我的时候,掉头就准备换另一条路。我叫住了她,她站在那儿不动,也没有转头。我跑到她的面前,她显然是不耐烦的样子。她准备抬脚向前,我挡在了前面,她的脚死死地踩着我,她的眼睛突然惊了一下,想收回来,但是最后她没有,她要我疼。
但是我还是没有放弃,我打掉她即将要燃的烟卷,我说,你现在究竟想做什么?她说她要做她自己。我说,你这是在作践你自己。她又蹦出那句话,你究竟是我的谁?
她要我放开她,她怒了,掴了我一巴掌。我没有放,她又一下,我还是没有放开。第三下,我放开,她走了,当着我面,踩着劣质黑色高跟鞋走了。她故意踩得很响带着不可以逾越的鸿沟。那一刻,我知道我失去她了。
那一时刻,天空泛着浅浅的白,清冷的早上越发地清冷,带着不可破败的冰冷。她走了,从我的面前,一步一步地前进,把我抛得远远的。
那天是太阳雨,太阳耀眼,雨水淋漓得痛快。哀伤,却没有因为我身上凋落的雨花而流走。那些白色的桐花,一片片凋落下来,落在我的肩膀上,被踩在路人的鞋子下。
幼微躲在一边看见了全部,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到的,但是等太阳微微热的时候,我看见她站在不远的小树下,手里拿着一片“五月雪”,安静地站在不远的地方陪我,她只是安静地陪伴,不动声色。她并不是要我注意她,她一看到我正在看她,就躲闪到另一边,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
这一次,我走了过去,她慢慢后缩。把自己藏在树的后面,而整棵树的影子映照在她的脸蛋上,她的确不美,但是在那一刻我觉得她美丽,我脑子里突然还是闪过缨子的影子,我看见她好像就站在我的面前,手里摇摆着桐花花瓣。
而我面前的这个女孩子不是她,也不能取代她。我蹲下身子说,不要藏了,上课去吧!她点点头,笑意在两颗小虎牙上发着光。我和幼微没有再躲避什么。我和她一起上学放学,她被人欺负的时候,我帮她解围,我和那些高我很多的男孩子打架,她站在一边哭,一边用小石头砸他们的脑袋,虽然最后我还是输,但是我仍然很开心。
至于缨子,她成为我心里的一道伤疤,幼微再也没有提过她。
缨子从五月开始。没有再来上学,没了她,我的成绩开始下滑。我看见班主任对我摇头,他是慈眉的中年男人,头顶秃了一大片,曾经我和缨子都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可是现在,缨子不见了,我如同平行的落单的鸟儿,也跟着缨子死去了一样。
我的爸爸年纪大了,越来越明显地苍老,他不再打我,但是他那种眼神直直的简直是要把我杀了,整个家仿佛要把我窒息死。
而周周大概是一个月回来一次,她在这个城市的某所大学里,我知道她为了我放弃了好大学,她不能离开这个穷苦的城市,她要照顾爸爸妈妈。我们开始等爸爸妈妈睡着以后聊天,她告诉我大学的样子,我原本以为美丽的地方,她却说那是需要艰辛的地方,我知道她背负很多,我将来大学的学费,我们的爸爸妈妈都要靠她。
周周一直都没有男朋友,我问她,她有没有爱过,她说,当然有,只是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不知道什么是爱,错过了,也就只能错过了。
缨子消失,并没有引起任何的恐慌,她的母亲,那个漂亮的女人,来了,签字。雪白的纸张上写着“自动退学”。
我真的以为她离开了。
从15岁长成了17岁,我们似乎都大了一些,却似乎还是懵懂不了世事。
我17岁的一天,月亮挂在天空的中央,被云雾蒙住了,我听见窗户外面细小的哭泣声,很小,但是在那个初夏的夜晚却异常地清楚。我爬了起来,站在窗口,看见有个人蹲在对面一米远的房角,看不清楚脸,双肩瑟瑟地抖动。她几乎是躺在地上,但是脚并拢着,双手抱着臂膀,脸深深地埋在臂弯里,她的哭声很小很小,但是却抖动得让人心疼,我出门,静静地走近她。
我想都没有想到,那是缨子。她微微抬头看我,她的眼睛里全是泪水,在黑暗里如同水晶一样发亮,可是,它耀眼得让我难受,好像要把我的眼睛刺瞎。
半晌,我才问她,你怎么了。她一直摇头说,怎么这样,怎么这样。然后猛然站起来,抱住我,趴在我的肩膀上。她抓得很紧,双手的指甲几乎是刺进我的肉里,我的肉好像麻木了,一点都不疼。我只是希望这样抱着她一辈子,那个时候我或许未必知道一辈子是什么意思。
她没有告诉我任何事,只是安静地躺在我的对面,她侧卧在我边上,双手微微缩着,整个身子都是弓着的。我摸了摸她的脸蛋,没有抱她。我只是这样和她安静地躺在床上,躯体没有性爱,我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多日后的她,瘦了许多,衣服还是破的。她不断地抖动,睡不着,喊冷,我只好抱着她。就这样一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