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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也是您的亲生儿子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何苦你们母子三人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头来三败俱伤,让外人看了笑话去,甚至在一旁沾沾窃喜,等待坐收渔翁之利的那日?!”
言罢,德妃已然愣住,望了望我,再瞥一眼靠在墙角低着头不敢言语的紫鸢,半晌,默默地摆了摆手。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脚步虚浮地出了正殿,刚要回去歇着,却见一人擎着罩了白纱的宫灯远远地从永和门拐过来,待走近了,方认出正是已然升至总管的高无庸。
“福晋,皇上要见您。”
我心下不禁一叹,这二人倒不愧为亲母子,都是喜欢折腾人的主。
因大行皇帝在乾清宫停灵,是以这些日子,皇上一直都在养心殿处理政事。之前偶然听嘴巴不牢靠的奴才们私下揣度,说皇上此举乃是因为避忌先帝,因为这帝位来得蹊跷,怕是从中有些见不得光的。
对于此种传闻,我深不以为然,据我这些年来对皇上的了解,他从不是那般胆小之人,纵使那皇位真是他夺来的,做也做了,又何来的对先帝避忌畏惧?成大事者若是连这点都承受不住,便是他坐了那位子,也坐不长久。
听说这位初登大宝的皇上很是勤政,日理万机,从先帝殡天回到宫中后,这几日连续加起来竟睡不足四个时辰。
起初我对这传闻道是夸张了些,然待我今夜踏进养心殿的门,才知所言非虚。
桌案摆满了一摞摞的卷宗、账册,便是连暖炕也未放过,而我们的勤勉皇上正坐在案边,眉头深锁,只看了几眼,便将手中的卷宗“啪”地一放,起身正要说什么,见我已然站在门边,顿了下,重又坐了回去。
“给福晋赐座。”
话音刚落,一旁伺候的两个小太监便抬了张椅子过来,我敛衽缓缓坐下,垂目之际,心中想到的却是“王者风范”四个字。
绮色没有跟进来,高无庸引我入殿后便极有眼色地带着那两个小太监退出去了,养心殿里便只剩下我们二人。
不等我猜测他叫我来的目的,皇上已然从桌旁取了一页纸递到我面前。
狐疑地望了他一眼,伸手接过,再低头去看手中那一页薄薄的纸页,右上角赫然是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休书。
我终于明白了他找我来的目的。
不是因为德妃哭闹不肯受封太后,也不是因为紫鸢今日的挑拨,而是为了将我从胤祯身边拨离。
彻彻底底地将他击垮。
再次抬头的间隙,皇上已然坐回桌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志得意满地看着我。
除了苦笑,我不知该用何种表情面对他。他见我这副姿态,眉头一皱,重重放下茶杯,面容冷峻地看着我。
“你这是何意?”
“这话应该是我问皇上才是,皇上怎地问起我来了?”
他哼了一哼,几步走过来将我手中的纸抽走,乌黑的眸子幽幽闪过愤懑与不甘。
“那日,十三弟跪在风雪中苦苦哀求皇阿玛收回旨意未果时,我便发过重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纵然是天不容我,我便翻了这天,由我来做,到那时,十三弟想要的,我想要的,都可以牢牢抓在手里,谁也抢不走,便是皇阿玛,也不能。”
我被他决然的话语震住,双手忍不住攥紧,直到指甲抠进手心的痛楚那般清晰地感受到,方慢慢松开来。
“皇上又怎知,十三爷现在想要的,还是我?”
他似没料到我会问出此话,怔愣了一下,我轻叹了一声,又道:“皇上,您如今已经贵为天下九五之尊,十三爷否极泰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我,是贝子福晋。直到死,这样的关系永不会改变。”
闻言,皇上微眯了眼。
“你胆敢忤逆朕?”
短短的六个字落进耳中,却如嚼碎了的冰渣,在这冬夜里,融进血液里,流遍四肢百骸。
我双膝跪地,头却是抬起,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这位一句定生死的帝王。
“奴才不敢,但奴才知道,十四爷是绝不会签这封休书的,与其那时由他来抗旨,兄弟反目,倒不如今日奴才触怒龙颜,皇上想要如何惩处奴才,是杀是剐,任凭处置。”
“你……”他被我气得一个踉跄,单手扶着桌案咳嗽了一声,“好、好!是朕枉做小人,到头来却成全你们二人,让天下人皆知你们夫妻如此情真意切,同生共死。而朕却是那棒打鸳鸯、遭人唾沫的法海之流。你既然一心想要求死,朕,便成全你。”
子夜,原本漆黑的夜空被漫天雪花照亮,雪盖京华,我默默跪在这天地间,不知跪了多久,连风刮在脸上都没有感觉了。
“咯吱——咯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样的急促,那样的匆忙,伴着一路压低的咳声,我本已冻地僵直地身子却似遭了一记闷雷,震地心脉俱裂。
“玉儿……你这是何苦?”
胤祥在我面前停住,伸手拂去我发丝上已然凝结的雪花,温润的手心,带给我的温暖,竟恍若昨夕。
我定定地望着他,随即目光下移,落在他的右腿上,别开酸涩地眼角,“这么晚了你又进宫作甚?快回府吧,天冷路滑,仔细你的腿……”
“它有什么要紧?你快与我说说,四——皇上他究竟为何要罚你?我好替你求情。冰天雪地,你本就身子弱,怎可——”
“你当真不知道?”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胤祥摇了摇头,眼中的急切并非作假,“是为德母妃还是十四弟?玉儿,他们一个是皇上的生母,一个是皇上的胞弟,纵使再难,皇上是不会真对他们如何的,这些道理你应该明白,为何——”
我摇头,“并不是为这些,你既当真不知,便莫要插手了,十三爷请回府。”
胤祥,许是这一次,轮到我来还欠你的债了。二十年前你因我,累了一身的病痛,二十年后我跪在这风雪中,承受着你曾经受过的苦难,也许一切冥冥中早有定数。
欠了,便终究是欠了。
“你既是不说,我便直接问四哥罢了。”言罢他便要转身,我连忙攥住他的袍角,叫道:“别去!”
他定住身形,俯视着我,雪花落在他的眉间,仿佛眨眼间,他变苍老了十年。
“四哥……跟与你说了?”
手一松,袍角垂了下去,我呆呆地望着他眼中划过的一抹了然之色。
原来,他已经知道。
是啊,他们兄弟之间,何曾有过秘密呢?
“你放心,我会去劝四哥,我会对他说,我对你早已没那份心思了,我现在喜欢的是韵雪,她陪我捱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她在我心中的地位无人可替代……”
他的嘴一张一合,我却再听不到他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望着他急于辩解的神色,无奈苦笑。
胤祥,你这是在解释给我听,还是给自己呢?
蓦地,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走水了——走水了——哎,这屋子可还有人?开门开门,有人没有!走水了!”
接连不断的拍门声、叫喊声将我从梦中的深渊唤醒,四周弥漫着呛鼻的烟熏味道,眼睛被刺地生疼,刚呼吸了一口气不及进肺腔又咳了出来,低沉沙哑的声音令我一愣,不及反应过来原因,却又发现一个致命的地方。
我的腿……无法动弹。
屋内浓烟滚滚,不能视物,我挣扎着从床榻上翻滚下来,即便再大声呼叫,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声音比蚊子声也大不了多少,我只好一步步朝门口挪去,同时试图推倒一切能发出声音的物件,力图让外面的人听到。
火苗蹿起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地多,沿着窗棱呼呼啦啦般燃烧起来,直入房顶。
只听“啪”地一声,有东西自上落下,砸中我的腰背,火烧般地痛楚令我再次昏了过去……
正文 一念间
五月的天儿;已经有些热了;绿柳怕我总是待在屋子里闷得慌;常常推着我在院子里纳凉,一坐便是一整天。好在院子不大;又有棵枝繁叶茂的合欢耸立其中;坐在树下;阳光透过叶片的罅隙落在身上,嗅着风中浓郁的花香;日子虽单调却静谧。
初来时总是会想起在盛京那些年住的小院,那时候有绮色、有弘暟;想胤祯的时候就拿起笔给他写信,写好的信折了又折攥在手里;最终锁进木匣子,一封也没有寄出去。
只是如今,再想起他的时候,却连笔都握不起来。
阳光刺得眼睛有些疼,我偏过头对绿柳说:“回屋吧。”
绿柳放下手中的绣筐,起身过来推我进去。
绿柳是韵雪送来照顾我的丫鬟,细心能干,话又不多,颇有几分秋蝉当年的影子。平日里除了她,还有住在外院的两个家丁,都是胤祥为了我的安全拨来的。偶尔韵雪也会带着幼子弘晓来陪我小住一两日。弘晓正是蹒跚学步的年纪,长得虎头虎脑,连我这般模样也不畏惧,见了我依然会挥舞着两只小手,嘴里依依呀呀地叫唤。
胤祥不常来,即便来了也只是坐片刻的功夫就走,韵雪还同我抱怨说,她和他待在一起的光景比和我的还要少。
闻言我只能无声地笑笑,继而那丝笑又转为了苦涩。
他们夫妻二人还可以闲暇时在一处同食同寝,而我,却是连再见一眼胤祯的机会,怕也是没有了吧?
犹记得当我浑浑噩噩地醒来时,便身在这里。彼时别说出屋,便是连我床都下不得。
胤祥说我因为在那场大火中困在屋子里呛了浓烟,嗓子哑了,脸上、手上也有烧伤,最严重的还是当时房梁掉下来砸伤了我的腿。
我足足昏迷了一个月,醒来后又成了半个废人。几个月下来,又是汤药又是敷药,虽然烧伤轻了许多,也能说出话来,声音却还是低哑地吓人,而腿……胤祥暗暗请了许多名医过来,却都是满载希望而来,失望而归。
再后来,我便不让他再请大夫了。
认命吗?不甘,既然老天不让我死,为何又让我这般模样?害我不能亲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