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物件本不属于皓月,拿回去!”唐韵苏说着,用力一扯,将那同心结扯得两断,连同玉坠一起掷向池青玉。池青玉没有去接,玉坠打在心口,“叮”的一声砸在地上。他听到了这声响,忽然跪地寻摸,神色仓惶。
然而此时唐韵苏已经下令启程,车夫长鞭一扬,驾着马车飞速离去。
“这是我给她的!我答应过的!”他带着哭声喊,终于摸到了已经零落不堪的丝线,攥着玉坠站起身,跌跌撞撞往前追。
碧青纯白丝线寸寸断落,盘曲环绕的花形转眼皆碎。
寒风吹过,他再也抓不住已经断开的同心结,丝线自指间纷乱飘去,留不下任何痕迹。
车轮声马蹄声消逝于远处,四下山风呼啸,钟磬声震荡回旋,一声声如同泣诉。满眼是泪的池青玉听着这声响,忽然摸着山石转过身,按照自己的判断,朝着他认为是烟霞谷的方向慢慢跪下,面如槁木般叩拜再叩拜。
纷纷扬扬的雪拂乱了天地。
不知跪了多久,他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手中玉坠孤洁冰凉,仅存的几缕青线上沾满雪末。
他的脑海里没有影像,可是他还记得,那个中秋之夜,皓月握着他的手,掠过水面。
——“这里,有个月亮。”她的话语总是甜软温柔,带着小小的笑意。
手指触碰微凉的河水,一同划了个圈儿,他高兴地道,本来触摸不到的月亮,现在终于可以留在手心了。
他以为他看不到天上的月亮究竟是什么样子,便可以按照她说的方式将月亮永远捧在手心。
却原来,指尖一触,皆是虚幻。
喜欢趴在他肩头的她,喜欢抱着他骑马的她,喜欢摸着他脸颊的她,一切一切,还是永远的黑暗。
青玉青玉青玉……她在他耳边俏生生地笑,我要给你生小娃娃,我要跟你回到岭南安个家……
雪势越来越紧,他的衣衫抵挡不住寒冷,可是池青玉没有了灵魂,只是怔然朝前,辨不清方向。
纷乱细雪中,他已经走得太累,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他从未摔得那么重,也从未有过不想爬起的念头,但现在的他,已经不愿意再站起,于是就这样,睡在了冰凉碎雪间。
******
这一场初雪使衡山群峰覆上了淡淡白色,雪势渐止时分,有两匹白马自山外飞驰而来,冲在前面那匹马上的少女身着绯红袄子,一双杏眼睁得极圆,正是之前独自离去的林莞儿。
“顾师叔,你倒是快些!”她回头喊着,满脸焦急。
“知道了!”一身道装的顾丹岩挥鞭赶上,他肩后佩剑杏黄穗子飘舞,但手中却还紧握着一柄古剑,其剑鞘青白相间,正是池青玉素来珍爱之物。
两人策马转过山道,莞儿遥遥望见前边碎雪中倒着一人,只稍稍留意了一下,便大惊失色,“是小师叔!”
顾丹岩亦望到了他,不等马匹靠近,急忙飞身掠去。
他扶起池青玉的时候,握着了他的手,冰冷。
两天来骤然寒冷,池青玉却还穿着秋初的长袍。顾丹岩脸色沉重,解下道袍紧紧覆在他身上。莞儿已到近前,跃下马背,几步飞奔过来,一见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池青玉,就忍不住红了眼圈。
“小师叔,你怎么了?!”她扑上去抱住池青玉急喊起来。
顾丹岩见池青玉并未受伤,但却脉象虚弱,急以自身纯阳内力贯注于他。莞儿坐在一边不敢再有造次,泪眼汪汪地望着池青玉。经由神霄心法运转周身,池青玉才渐渐苏醒。
眼睫轻动,双眸黯淡。
“师弟……”顾丹岩才一开口,见他恍惚迷惘,竟不忍再去追问什么,只是将带来的古剑交给了他,道,“我们一路追来,听说了一些变故……这是你的剑,我给你找回来了。”
池青玉坐在枯草间,木然握着古剑,过了许久才吃力道:“我把它卖了。”
“是我向人打听你下落时候发现了这把剑,所以知道你来了衡山。”莞儿伤心地看着他,“小师叔……这一次,你跟我们回去吧。”
她的话已说完,池青玉却还是痴痴怔怔,仿佛根本未曾听到她的话语。
莞儿诧异地想要去扶他,他却又自言自语道:“我把师傅赐给我的剑卖了。”
顾丹岩蹙眉,低声道:“小师弟,没有关系,这不是已经找回了吗?师傅不会怪你的。”
池青玉没有反应,顾丹岩见他神情有异,不想再耽搁时间,便用力搀扶着他站起。莞儿想去帮池青玉拿着手中剑,池青玉却忽而挣扎发力,将剑握着不放。
顾丹岩想扶着他朝前,池青玉不肯动身,只是紧握古剑站定雪中。
“我去将马牵来。”顾丹岩无奈说罢,转身折返。莞儿见状,便也侧过身想去牵过自己的那匹马儿。却就在这转身之间,但听得“呛啷”一声冷音,池青玉微微仰脸,左手一掷剑鞘,举剑至眼前,手腕一掠,轻划起寒白弧光。
那一道剑锋光芒耀亮了顾丹岩与莞儿的惊恐眼眸。
伴随着殷红血芒飞溅入雪,痛彻心扉的他却潸然一笑,重重跪倒。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至此暂时告一段落,巧合的是正好写到之前留下的80章……昨天写这些,心肝都疼,我是个泪点低的人……求勿恨我。
☆、番外一
那一年;峨眉山落了一夜的大雪,方圆数里的村庄都皑皑茫茫;即便是日间也少人行走。在那最为荒僻的小村内,人们都躲在家中避寒。可是一大清早,却有四五个披头散发的少年正在追着一个男孩子,为首一人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男孩子拼命挣扎,一脚蹬在少年的膝盖上;少年怪叫一声松开了手,那男孩子便趁势冲了出去。
但他似乎分不清方向,前方明明已经是高低不平的田埂,他却还只顾疯了似的往前奔跑。那几个少年又重新追了上去;口中骂个不休,有一人捡起地上的石块狠狠朝男孩背后砸去,男孩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栽倒在冰冷的雪地中。
“跑啊,再跑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还敢跟老子斗!”那个被踢伤的少年率先扑上去,一下子便将还想要爬起来的男孩子摁倒在地。
“把馒头拿出来!”“拿出来!”一边的同伙也冲上去,按住了男孩的双腿,先前砸石块的人往他怀里乱掏,扯出了半个已经发灰的馒头。
“早就告诉过你,这地方没你讨饭的份!还敢来,打断你的狗腿!”他三下两下撕去弄脏的皮子,将馒头递给了为首的少年。
少年重重咬着馒头,一手抓起男孩子的衣领,将他的脖颈拗向后方,抬脚踏上他的脸颊。“瞎子,你活着有什么意思?看又看不见,打又打不过,还不如死了算了!”少年俯身笑着,脚下用劲,将男孩子的脸颊狠狠踩在结冰的地上,搓了又搓。
男孩子的脸上满是泥土,再加上被磨破后流出的血,本来清瘦的面容变得很是恐怖。但奇怪的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少年哼了一声,摇摇臂膀道:“怎么,不仅是个瞎子,还是不会说话的哑巴吗?”
另一人谄媚道:“他可不是哑巴,刚才还跟那个给馒头的老太婆说话呢!”
“妈的,瞎子倒会装可怜,是不是去求老太婆给你馒头了?!”
一直沉默的男孩子忽然咬牙道:“我没有求人。”
“骗人呢,老太婆抠门的要死,怎么会白白给你吃的?!”
男孩子忽然大声道:“我没有求人,我没有求人!我给她扫雪,她才给我吃的!我不是叫花子!”
“扫雪?!”少年愣了一愣,忽然大笑起来,其他的人也跟着做出怪笑的样子。“他说扫雪!哈哈哈……两眼一抹黑,你倒是怎么知道扫的干不干净啊?!”
他们肆意地笑着,似乎觉得还不够有趣,于是有人抓起湿乎乎的泥土,想要塞给男孩子吃。
“吃吧,免得饿死啊……吃啊!”
男孩子全身发抖,将嘴巴抿得很紧,但又有人伸手去掰他的嘴,直至将他的嘴唇弄得出血,终于把那团冰冷的污泥塞进了他的口中。
“叫爹!快叫爹!叫了以后就分你一份吃的,怎么样?”为首的少年揪住他的头发,使劲晃着。
男孩子的双手死死抠在土中,磨得凹凸不平的指甲几乎翻了过来。
但他始终不愿低头。
“该死的东西!”一脚踢去,将男孩子从田埂踢飞,重重地摔在污泥中。
落地的瞬间,他的头撞在石头上,剧痛渗入骨髓。但他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不知什么是东南西北,也不知什么是自己的家,就这样恍恍惚惚地,怀着不想被人踩在脚下的心,一味朝着前方走。
身后的打骂声又迫近了,他觉得那沉重的双腿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可他还是往前跑,一直往前,哪怕前面就是黑沉沉的夜。
直至撞上了一个人。
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了,可身前那人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抑制不住地颤抖,害怕地想哭,但却忍住了眼泪,只是以轻不可闻的声音道:“对不起……”
“不要怕。”
那个声音很年轻,带着几分清朗,是从未听到过的。
随后,这个陌生人帮他赶走了那几个少年,还有一个人走到他跟前,替他擦去了脸颊上的污泥,抚着他摔痛的地方,以苍老的声音道:“孩子,你的家在哪里?”
之前被人追打的时候,他都不会惊恐,但这轻轻的抚摸却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