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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知道凶手是谁。”
“凶手是……’我话还没讲完,御手洗已经消失在右转角的地方。
我是前辈子造了什么孽,有这种朋友!才两、三个钟头,就快把我累死。现在他走了,我又是自己一个人了,吉田秀彩的事到底要怎么办呢?御手洗说不用去找吉田秀彩了,可是,我能相信他的话吗?他还宣称这个案件再简单不过。真有这么简单吗?到底哪里简单了?天底下有简单又复杂的案件吗?他还说,这个谜底连小孩子都可以猜出来。如果他疯了,那倒是连小孩子都看得出来。他到底发现了什么?是“真的”发现破案的关键了吗?从他的表现看来,我只能觉得他是疯病又发作了。会不会是他的一时妄想,以为自己已破解那个命案了?还有,就算他是真的发现了命案的重要关键,也不可能在黄昏以前找到凶手吧!四十多年来,多少人将心血投注在这件事上,至今没有一个人能明确地指出凶手是谁,他却说可以在几个小时内找到凶手。如果他能像把雨伞忘在公共电话亭,突然想起来了,又返回去拿一样的把凶手找出来,要我在京都倒着走都可以。关于这一句话,我可以肯定的断言,这绝对是疯子的疯话,而且疯的程度已经很重了。我这么说,十个人听了应该都会点头称是。
首先,御手洗所得知的情报应该和我相同。不对,吉田秀彩、梅田八郎的事他不知道,所以知道的比我还少。这样竟然还要在本日内找出凶手?他叫我回去公寓,等他的电话。如果我那么做,就代表我有那么一丝丝的相信,一个严重的病人要在今天内找出凶手的白日梦。这事的可能性,以常识来说,根本绝对是信不过的。但是将错就错吧,反正那个末期症状的病人已经“跑”了。我非帮他这次不可,而且也有必要回去交代。这,这什么跟什么嘛!
约定的时间就在今天。如果御手洗那边失败的话怎么办?我是不是该先做点什么呢?总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御手洗才会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而我再怎么烦恼也没有用,如果我能稍微了解一点他那混乱的思考,那么我便能乖乖地回去房子里,等待他的电话。可是照这样子下去……唉,想到这里,我只能仰天长叹了。抬头一看,天空是一片厚厚的云层,和我的心里一样。
对了,刚才他是看到贴胶带的钞票之后,好像想通了什么事情,才突然发飙,认定自己有答案了。钞票上的胶带和这个案件有关系吗?我急忙拿出钱包,把贴着胶带的那张钞票抽出来看,但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就是胶带贴在钞票上而已,能从这个想到什么呢?我还把钞票翻过来看,背面也同样贴着胶带。御手洗并没有看背面。钞票上写了什么字吗?仔细看,什么也没有。色彩呢?和一般的钞票一样,并没有任何异状。那么是钞票上伊藤博文的签名有什么机关吗?还是“千”这个数字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什么都看不出来。钞票,就是钱。这个事件和钱有什么关联吗?但是,这是以前就讨论过的问题了。假钞!他说过假钞这两个字,这个事件和假钞有关吗?平吉是个艺术家,会和制造假钞的犯罪行为有关吗?可是,截至目前为止,我们所知道的线索里,都和假钞的犯罪行为扯不上任何关系呀!
那么,这和至今的所有线索有什么关联呢?我现在想到的,就只是它有假钞犯罪的嫌疑,或者完全没有,可是御手洗那种夸张的表现应该和假钞脱离不了关系,可见假钞这个字眼,隐藏了破案的关键。这么说,它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回事?除了假钞之外,他还提到了用不透明胶带贴的话,就有是假钞票的可能性。又说一千圆的不可能,一万圆的才可以……为什么?是不是一万圆的纸质比较好?我明白了,制造一千圆的假钞票,利润不大,而制作一万圆的假钞。可以获利十倍。一定是这样。可是,为什么必须用不透明胶带,不能用透明胶带?假钞票都是新印好的纸币,没有必要贴胶带啊。他说的话莫名其妙。
一路想这些问题,终于回到西京极公寓。他说傍晚跟我联络。万一他失败了,我也来不及去找吉田秀彩谈了。天才与白痴,不过隔着一层纸,现在我就赌那层纸,看着办。
◇
因为期待这是一场公平的竞争,所以我的这封挑战信,或许来得有点迟了。总之,我是希望有更多的读者能揭开谜底。
现在,找鼓起勇气,想在这里写下一句名言:
〈我要向读者挑战〉
不必多说,所有的资料早就全部呈现给读者诸君了。请读者诸君别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解谜的关键事实上就在你的眼前。
正文 第十八章
我的思考活动处于停止的状态了。事实上我并不认为案件现在已经进入结束的阶段,如果我的思考还在活动的话,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找吉田秀彩。 眼睛只能盯着电话,我的心情当然不会轻松。不过,原本像泄了气的气球的御手洗,现在已经恢复活力,这点身为朋友的我是很为他高兴。
在傍晚以前,御手洗还没有打电话回来之前,我可以做什么事呢?我不知道,我只能在电话前来回走动吧!为了打发时间,我还提前吃午饭。这样穷担心,其实无济于事。回到房间里,我在电话旁躺下,不到二十分钟,铃声便大作。因为电话来得比想像中的早,所以我认为不会是御手洗。我拿起电话说:“这里是江本。”
“你是石冈吗?”是御手洗那嘲弄的口气。
“这么早就打来,是不是忘了东西?”
“我现在在岚山。”
“好啊,那地方不错,你讨厌的樱花正开放。情况怎么样?”
“从我出生以来,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快乐过。你知不知道渡月桥?岚山的渡月桥。过了桥,有个地藏庵似的电话亭,你知道吗?”——我记得很清楚——“你现在过来。电话亭的另外一头,有一家‘琴听茶馆’,我在那里等你。那儿卖的樱花饼好吃极了,快来尝尝,顺便我想让你见一个人。”
“好。谁?”
“见了就知道。”御手洗绝对不会现在就告诉我对方是谁,“你一定也很想见见那个人。让我一个独占这个碰面的机会,你会遗憾终生的。要快,那个人很有名、很忙,你不快来的话,对方就回去了。”
“明星吗?”
“哎呀,快来就是。天气怪怪的,正在台风,可能会下雨,记得带伞。玄关有一把是江本的伞,另外一把便宜货是上次下雨我买的,把那两支伞带来,快!”
匆匆穿好上衣,又在玄关的鞋柜下找到一白一黑两把伞,然后连走带跑赶至车站。还好自己体力还不错,可以这样随传随到。不过,御手洗搞啥把戏,这种时候要我去见什么明星?难道这个大明星和案件有关?
走出岚山车站时,虽然还是下午的时刻,但是天上有云在飘动,因此天空蒙着一层浅灰色,天色也就有点像夕阳要西下时的时间。一阵阵的强风吹动树梢,我小跑步经过渡月桥时,以为要闪电了,抬头看,却不见闪光,是春雷吗?“琴听茶馆”的客人不多,御手洗坐在挂着红色布帘的靠窗的位子上。一看到我,御手洗略略举手,要我过去。他面前坐着一位穿着和服的女人,那个女人背对着我。我拿着两把伞,在御手洗旁边的位置坐下,从御手洗的位置看出去,正好是渡月桥。“请问要点什么?”女侍跟在我身边,轻声问道。
“樱花饼。”御手洗熟练地说,并拿了几枚百圆硬币给女侍,替我先付帐。
隔着桌子,我可以很清楚地看着对面的和服女人。她眼睑低垂,给人的感觉、气质都很好,且面貌姣好,年轻时候,想必是个美人。她的年纪介于四、五十岁间。如果以五十岁来算,发生案件的当时,她应是十岁。这么大的孩子,能提供什么意见?御手洗可以从她口中问出什么呢?
妇人完全没有去动摆在面前的饼和茶,茶恐怕已经冷掉了。我很奇怪她为什么老是低着头?我对这女人一点印象也没有。不管在电视或电影里,我都没有见过这个女人。按照常理,御手洗应该会替我们介绍彼此,可是气氛出乎意外地沉闷,大家都没有说话。虽然我曾暗示御手洗为我们做介绍,但他仍然不为所动,只说:等你的饼来了再说。然后又陷入沉默。
果然,等女待拿着托盘,端来小碟子和茶,摆在我面前后,御手洗终于开口:
“他是和我一起来的朋友,叫做石冈和己。”
妇人总算抬起头来看我,并且微微一笑。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微笑,令人一时难忘。一个五十岁的女人,脸上会有这种笑颜,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微笑,羞怯中带点幽怨。
御手洗面向我,以梦中人物即将出场的口气说道:“石冈,这位须藤妙子,就是梅泽家占星术杀人事件中,我们所敬佩的凶手。”
霎时,我觉得头昏目眩,好长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三人面面相觑。或者这才是足以与四十年匹敌的东西。
时间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突然之间春雷轰隆轰隆地响,电光闪过时,微暗的室内便乍放光明,房里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叫声夹在轰隆的雷鸣声中。那个惊叫声好像是信号般,大雨开始落下,河和桥都笼罩在一片烟雾中,雨打在屋顶上发出很大的声响,若不大声说话,根本听不见,所以我们都沉默不语。雨势渐猛,打在玻璃窗上,彷佛成了一幅泼墨山水,游人落荒而逃。有几个慌乱地打开店门,冲了进来,大声交谈。我好像听到来自遥远世界的声音。
我开始想:是不是御手洗又在开玩笑了?偷看御手洗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再看看那位女性,她仍然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