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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是那个样子吗?”
若真是如此,也没有道理让容子就这样孤独下去。但对方以阴郁的眼神注视着我,摇了摇头。
“更糟了。故意要表现很有精神,但不过是昙花一现。看着她这样勉强自己心里都会痛起来。今天也是这样,实在待不下去了,所以就冲出来。”然后他又说为了她好,现在还是不要待在她身边比较好。烟蒂徒然的变成了灰。曾经为了孩子戒过的烟……
“喂。”对遁入茫然之境的我,他又以跟之前相同的话语叫唤了一遍。
“我们说点心里话。我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嗯?”
“你该知道的吧?我们现在想的应该是同一件事啊。容子的画。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曾经评价过她地画的人正是你吧?”
虽然能理解话的内容,但我还是呆了一会。然后,我愕然地看着对方。他认为我是毁掉那张画的犯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唔的一声,从我的齿缝间泄露出来奇妙的声音。事实上那或许是想哭也说不定。但我不知道如何哭泣,从肚子里往上通过食道涌出来的是带着颤抖的笑声。
对方有点不舒服地注视着我。在笑声间歇的空隙我说:“容子这么说吗?”
“不,那家伙才不会说这种话,这只是我的胡乱猜测而以。”
“那我就放心了”。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你弄错了,那并不是我我可以发誓。我呢,还一直以为是你做的呢。”
这是对方的脸色真的值得一看,他怪异的张大眼睛,接着愤怒的说:“那容子这么说过吗?”
“不,这只是我的胡乱猜测而已。”
我们两人呆呆的对望了好一阵,然后几乎同时大笑起来。
“你可以想想为什么我会怀疑你。是因为那把钥匙的关系。”对方不好意思地说着,“那时候有美术社的人除了容子与另一个社员,然后就只剩你了吧?”
“啊。”我意会过来,“因为她说她常弄丢钥匙,所以有一阵子我帮她保管。但到事情发生那时我已经没有钥匙了。”
“在那之前容子已弄丢钥匙了。”
像是想起什么关键般又仿佛没有的语气。
“就是这么一回事。对了,学长,这样坦白说开之后,我怀疑你的理由显得更加薄弱了。”
“那你一定要说给我听看看。”
对着吃惊的他,我轻轻地笑着说,“那时我那一文不值的自尊心作祟。”豪无拘束的,我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真奇怪。”S学长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说,然后露出了微笑。“但还是变成了个不错的男人。”
不知该如何反应,我只送了耸肩。
“到了现在,才来探索那些或许有点无意义吧……”
“你指真凶的事?”
“嗯,对我而言能遇到学长就不错了。”
这也是完完全全的真心话,S学长却苦笑着,“此刻及是过往,时钟的针是不会逆转的。”
我点点头。“尽管如此,她因为那件事就停止了画画实在很可惜。她真的有才能,还拥有独特的感性。世界的全部都是由色彩构成的,人也是一样。我好像是深黑色呢。”
“啊,不知如何她这样说过呢。我好像是一种淡绿色呢,一种氧化铬制造出来的颜料。”
“咿,真有趣。她说深黑色是从桃子或杏所碳化的种子的颜色呢。”
这么说的同时,我脑海的一角感到一种奇妙的刺激感。像是看不见的小刺不断地扎着戳着,在那里主张自我般。我看漏了最重要的事。有什么不太对劲,但究竟是什么?
突然间我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我有急事,我先告辞了。”我强行将发票夺过来。S学长惊讶地看着我,随即疲惫地笑了。
“这样啊,那真遗憾。隔了这么久再见真高兴。”
那我还要再待一会,他这样说着的同时又点起了另一只烟。我匆匆忙忙地付了帐,奔出了店外。有非弄清楚不可的事情,现在,马上。
我奔进附近的书店,朝着美术书的专柜走去。和美术年鉴,画集并列着的还有数种指南书与绘画技法书。我找到了一本书马上拿起来忙乱地翻阅,终于,找到了我要找的记述。
二十分钟后,我无力靠着公共电话,手紧握着话筒。
响了一声……两声……还是没有人接,数到十五的时候终于接通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我啊。已经忘记了吗?”
我屏住呼吸,接着而来的不是机器的录音,我听见了她的“声音”。
“记得呀。”
“你不要老是趁我不在的时候打电话来呀。”
对方轻轻地笑了。
“我是趁你打电话时打,而不是你不在的时候哦。”
“那个啊,认真的上班族一般来说大白天是不会在家的,这你知道吧?”
容子浅浅地笑着。我以同样的调子继续说。“为什么,你要做那种事?”
短暂的沉默。
“什么事?”
“你该明白的吧?云雀为什么无法飞翔。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以几乎听见的声音,容子这样说着。
“哪,我就来说明吧。若不是我和S学长对油画是那么无知的话,那时就会理所当然地注意到了。虽然我到现在还是不完全清楚,但油画有所谓的禁忌色吧?一些绝对不能混在一起组合的颜色?”
我略停了会,对方沉默着。
“某一天,你告诉我深黑色是一桃及杏所碳化的种子作出来的,那时或许我应该要请你多教我一点。现在我知道得比较清楚了,但只是临阵磨枪罢了。举例来说,镉黄是从硫化镉做出来的,而翠绿是醋酸亚比酸铜,铬绿时铬酸铅及亚铁氰化铁,银白是盐机性碳酸铅,而钴紫是砒酸钴。简直就像化学课,不是吗?”
“够了。”
“不向你问个清楚是不行的哦。朱红色是什么跟硫化水银?还有,群青色呢?”
“硅酸铝钠。”
淡淡地,容子插了嘴。我畏怯了下。
“对,你果然知道得很清楚呢。我想都没想到,那银色小管里装着的东西,在油里居然也掺杂着化学式。而在这些化学物质中,混得的话会导致化学变化。所以油彩有一些绝对不能组合的颜色,那就是禁忌色。”
对方再次缄默无语。
“我现在列举的这些颜色全都是禁忌色,化学上极不安定,尤其是翠绿色跟群青色。还有银白色,那时你告诉我它之所以不适合初学者的理由是价位,但最重要的理由是它的禁忌色极多。以白色来说,比纯白色更纯白美丽呢!”
“那时你画出的色彩真的相当美丽。那暧昧而微妙的色彩。即使是到了现在看过的画中也没有那样的色彩,但,那是当然的。你选了绝对不能混合使用的的色彩来画那幅画。群青和翠绿,铬绿和镉黄的构成。这禁忌色混色的结果,或许可以得到片刻之美,但却还是逃不开化学变化,因而变成那样丑陋的色彩……”
那时的画还清晰地浮在脑海中。那像蜘蛛巢般交错而污秽,令人几欲呕吐的肮脏色彩。但那样织细的笔触居然就是容子本身画上去的。
“你这临阵磨的枪倒还挺光的。”
突然间容子又插了口。她以有点看不起人的口吻说着,但我觉得那只是竭尽全力虚张声势而已。容子又继续说着。
“你对画还是什么都不懂啊。虽说是禁忌色,但也未必就一定会变色。像银白色与朱红色混在一起虽说会变成黑色,而从以前就一直被用来当皮肤的基本色,有无数的使用例子,但真正变色的例子却几乎没有。即使要变化,也需要极长的时间。在那样短的时间内是不会起变化的。”
像是孩子回答父母般的口吻。这样的她令人感到可怜。但我无论如何都想知道实情。为了这个目的,无论如何都得狠下心来。
“的确,就像你说的那样。颜料是一粒一粒被油膜包住的,用药钵仔细的摩擦,不使其产生化学变化。但,使用大量的挥发性油,使颜料外漏的话就不一样了。那时你用了相当多的松节油呢。”
缓缓溶掉的颜料。像大理石般描绘混同的色彩与色彩。慢慢的进行着化学反应。
“还有一点,被称为茜素胭脂红的红色上反复涂上白色,过不久浅红色就会渗到表面上来。这是一种被称为“哭泣”的现象。”我厌恶地想着,在脑海中描绘出那令人讨厌的粉红色云。“你在那一幅画中,将油画技法的禁忌反复了涂乐又涂。想完全打破规则,则自己一定要熟知规则。你是故意那么做的。故意地,糟蹋那幅画。”
我深叹了一声。然后,再次向陷入沉默的对方提出我最想问的事情。
“……为了什么要那么做?”
有微弱的回答声。听不清楚的我又重新问了一次。
“机会啊。我想要一个机会。”
“什么的机会?”
“停止画画的机会。”
“为了什么呢。你有那么棒的才能。”
“因为你这样,我……”她的尾音听起来近乎悲鸣。“我的才能,任何人……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只有你,相信我有那样的东西。那确实激励了我,我很高兴,真的,但是,在那之后是怎么样的痛苦你知道吗?我没有才能,我最清楚不过了。而你是那样无条件地相信着,因为你那个样子,所以我……”
我听见她呜咽的声音。搔动我胸怀的声音。
把容子逼到走投无路的人,是我……?我在容子身上加了太多期望。在赞美的同时,容子却受着苦……
“真的除那之外没有别的方法?”
在短暂的沉寂后,我终于说了句。
结果到头来一点也不理解容子的人是我才对。容子自己只想过得平平凡凡的。我边听着她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