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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曼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儿。这个城市,是叔叔的家,是她和君心的家。就算是多
撑一秒吧…她也该多撑一秒,让叔叔和君心可以回来的时候,还有家可以回。
她站起来。
「踏出结界,妳可能会死。」屋主冷眼看她,「这次妳不一定有那种运气。」
「没有可以迎接的人,我一个人活着做什麼?」她笑笑,踏出结界,然后开始祈
祷。
不管是谁,听听我的祈祷吧。如果你还喜爱这个城市,如果你还有需要保护的人
,听听我,发自内心深处的祈祷吧。将你们的力量借给我,哪怕只是一丝一毫也
好。
保护我们的城市,保护我们的家。
她的「念」虔诚的增幅出去,直达眾生与人类的心底。被困在城裡的蛟族族长转
头,连同无数妖族,一起向殷曼的方向转头。
一个薄弱的结界如雾般,试图隔绝黑暗罗网的伤害。这样薄弱、纤细,却充满虔
诚纯真的祈愿。
无数倒塌的楼房,渐渐毁灭的城市。他们困在神祇阴险的神威中,无法离开,只
能眼睁睁等待灭绝。
如果,如果那个宛如断垣残壁的千年大妖,都愿意试图保护这个城市,保护无辜
的人,為什麼他们不能?
他们不再试图逃离,而是坐下来帮助殷曼巩固、扩张保护结界。连人类都受到无
声的感召,对着温暖的薄雾祈祷,贡献他们的念。
薄雾渐渐辉煌、光灿,让疼痛的大地渐渐宁定下来,虽然天空依旧盘旋着深紫,
虽然无法停止恐怖的闪电,但他们的确感到一丝丝的希望,一种可以活下去的希
望。
一直冷眼观看的屋主,幽幽的嘆了口气。她飘飞起来,柔弱如柳絮。但这抹幽魂
不但穿出了殷曼等凝结而成的防护结界,还穿出了王母坚固的罗网。
然后挡在毁灭了叁只翅膀的杨瑾之前。
「玄,够了吧?妳也…该够了吧?」她忧郁的看着疯狂的西王母。
杨瑾一身是血,连飞翔都很勉强,也惊异的看着这位神祕的幽魂。
「区区一个人魂,也敢挡我的路?」西王母怒吼。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可以杀了
这个不断干扰她的六翼天使。
「哼哼,区区一个人魂。」幽魂屋主冷笑着,「玄,妳我相处上万年,天柱就在
我的城市裡。妳现在可跩了,可以说我是『区区人魂』。」
西王母的脸孔发白,嘴唇颤抖。环绕着她的火焰熄灭。「妳以為妳鬼扯就可以骗
倒我?初代早就死了!」
「我是死了。连同我的城市一起死了。」幽魂屋主漠然,「列姑射岛也没了,就
剩几颗小石头。我却离不开这裡,离不开我城市的旧址,即使成了幽魂,还是在
这裡。这真是一种可笑的宿命。」
当列姑射岛还很年轻的时候,诞生了第一个拥有魔性的城市。
这是个令人惊奇的存在,拥有灵魂的城市,自然与人工的完美结合。由自然精灵
所孕育,城市凝聚的精魄,不受任何人管辖,甚至不在创世者的规则之内。
创世者怜爱的当作一个可爱的例外,并没有去修正这个奇特。
然而,这个最初诞生的魔性天女,指定了最初的管理者,一个新寡不久的女人。
从这个时候开始,才有了「管理者」这样奇特的人。
她的名字在长远的时光裡渐渐被遗忘,眾生与人类都称她為「初代」。
天柱就在她的城市中心,环绕着大片的竹林。早在玄看守天柱之前,她就已经是
初代,并且中立的看守在她城市裡的一切,包括天柱。
魔性天女停住初代的岁月,所以她也一年年的看守下去。直到天人的战争毁灭了
列姑射岛,连带毁灭了她的城市。当魔性天女过世的时候,初代也死了。但想迎
接她的魂魄,却任是谁也找不到。
天人都认為,初代应该是魂飞魄散,随魔性天女而去。她的消亡代表了人类最后
的光辉褪失。
但怎样也想不到,她居然成了幽魂,并且固执的留在列姑射岛的遗址。
多少往事,瞬间回到玄的心中,让她热泪盈眶。若说天性高傲的她有过任何老师
,不过就是初代一人。这个活过无数岁月,充满智慧的人类,是那样淡漠而超然
,心如明镜般光亮无尘。
她一直都严守着中立,比任何神祇都向神祇,严正而宽容。一直以来,初代都是
她羡慕仿效的对象,但这位聪慧平和的老师,却死于那样的巨祸。
「我早就打定主意,再也不见任何神祇。」初代淡淡的说,「我不愿恨,但也不
能不恨。列姑射岛毁灭,是天人的倒行逆施所致。」
「我一直在弥补,我一直在赎罪!」玄大叫,强忍住眼中的泪。
初代瞥了她一眼,却涌出强烈的失望。「…随妳吧。但我既然破例见了妳,也请
妳离开我的城市。虽然是这样脏乱、破旧,不如当初列都的贫民区,但别再我眼
皮下毁灭我的家,我受不了这个。」
玄迷惘的看着初代,渐渐镇静下来。见到初代,她很激动,初代对她来说,也是
无可取代的老师。但这些,她都得拋开,那毕竟是无法回来的过往了。
「不能。即使是妳…我不能。」她眼中杀气陡现。
「哼。」初代冷笑一声,面无表情的对杨瑾说,「你不是还有事儿要办?你不去
找看看那孩子让你摔哪去了?愣在这裡做什麼?」
杨瑾一凛,疾飞而去,阻拦他的天兵天将蜂拥而上,却像是撞到一堵墙,只能眼
睁睁看着杨瑾飞走。
「…初代,我不想跟妳动手。」王母的脸孔泛出黑气。
初代微斜着眼睛,只是冷笑。
她的冷笑刺激了王母,灭日刀凌厉的噼了下来。初代依旧柔弱的飘在空中,只是
举了举手。
她一举手,彻彻底底的将王母的杀气和刀势反弹回去,像是狂风吹捲过十万天兵
天将,连王母都被自己震伤内腑。
「天人,哼哼。」初代笑,「好了不起,没了『无』你们算什麼东西。当初我看
在阿华面子上,替你们镇了多少反噬,现在阿华要死了,你们就把这数万年的恶
果一起吃下去!」
她开啟了封咒。
天人的战争波及列姑射岛,最后因為发动了「无」这个禁忌的咒导致天柱折地维
绝,列姑射岛因此崩解,也毁灭了初代的城市。在哀伤夫人震怒的时候,是当时
还没有成為天帝的双华承诺,他将致力延续世界命脉才得以平息。
当时的双华颇得初代青眼,是极好的朋友。初代亡故,也是双华招魂而来。
「你招我做什麼?」心灰意冷的初代恶声,「且容我去成了恶灵巫妖,杀尽天人
才是好呢,招我回来做什麼?」
「初代,」双华落泪,「天人毁之不尽,再说他们肩负叁界命脉。我决定从天命
上天為帝,又恐我管辖不到。只有妳能够收纳不平衡的反噬,我求妳别眼见天界
毁灭。天界毁灭,人间又岂能独存?」
这麼长远的岁月,她一直默默的收纳天人跋扈所造成的失衡反噬。但她知道,老
友即将殒命,她又何必可惜这被天人污秽、千创百孔的天界?
被放出来的反噬直接反应在天界的灾祸,转瞬间,九重天发出剧烈而响亮的隆隆
,倒塌了叁重天。连远在人间的王母都能感应到天界的崩毁。
「妳再狂啊,再狂啊。」初代大笑,「妳狂多少我就反弹妳多少,搞垮九重天也
不是不可能…妳不是最神威的少女巫神吗?」
面如白纸的王母瞪着她,「收兵!立刻收兵!」仓皇的回天而去。
「哼哼,阿华,你这混球,」初代慢慢的淡化、消失,「诳我守了这麼久,现在
谁理你…」
她已经耗尽自己所有的能力,无法存在了。
但她心裡,很痛快,非常痛快。
莫名的,来势汹汹的王母煺兵,除了这场诡异的地震,人间几乎没有什麼影响。
中都的几栋大楼倒塌,意外的却没有太大的伤亡。连活埋一天一夜的人都仅有擦
伤,许多人坚称有奇怪的动物或妖怪保护他们,也有人说看到小女孩的鬼魂不断
鼓励,还拿水给他们喝。
地底冒出的无数闪电,急诊室塞满了烧伤和电击的病人,没有来由的地震,温柔
笼罩的浓雾,无法进出的都市。
人间自然会有专家学者找出合理科学的解释,似乎「集体幻觉」就可以说明一切
。
但凡人不知道的是,这只是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即将通往险恶的结局。
崩塌了叁重天,王母急召狐影归天。
狐影接令,却发呆很久,并没有火大的将诏令丢在天界使者的脸上。
「他们当你白痴啊?」上邪发着牢骚,「叫你回去做牛做马,好给那个疯皇储有
机会挖眼睛?」
他低头揉着麵团,没听到狐影答声,疑惑的转头。发现他美艳的老闆只是拿着诏
令发愣。
喊了他几声,狐影一点反应也没有,上邪只好拿出杀手 金间 ,「我要加薪。」
狐影反射性的回答,「你一个人拿叁个人的薪水,还加什麼薪?万万不能!」
「就对这个还有反应。」上邪发起牢骚,「你不把诏令烧个乾净,顺便撒点盐驱
霉气,抓着做什麼?」
「…我要回天。」
「你要回天啊…啥!」上邪将麵团握成粉末,「你说啥?!你要回哪裡?!」
「回天界去。」狐影很坚定,「你看好店,营收掉了五趴我就找你算帐。」
「你发啥疯啊!?」上邪吼起来,「好端端的吃饱撑着,你要回那个狗日的天?
喂,我知道你脑袋不算太灵光,但也不至于脑伤啊!你这是…」
「君心他们闯大祸了。」狐影疲倦的将诏令放在桌上,「弄到王母御驾亲征,结
果各界裂痕扩大,反噬到天界,一傢伙塌了叁重天。」
「那小鬼做了什麼啊?」上邪张大嘴。
「…他打垮了整个南天门。」狐影遮住眼睛。
「…哇塞。」上邪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枉我还费力救过他。」
狐影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都是这群非人害的。若不是玉郎乱来的狐火,上邪救他
留下的雷气,还有殷曼毫无常识的打通经脉…君心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