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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愁以处女之身,失意情场,变得异样的厌憎男女之事,此时见陆立鼎纵身扑来,心中恼恨之极,转过拂尘柄打落单刀,拂尘惜势挥出,刷的一声,击在他的天灵盖上。
李莫愁连伤陆氏夫妇,只一瞬间之事,侍得柯镇恶与武三娘赶上相救,早已不及。她笑问:“两个女孩儿呢?”不等武三娘答话,黄影闪动,已窜入庄中,前后搜寻,竟无程英与陆无双的人影。她从灶下取过火种,在柴房里放了把火,跃出庄未,笑道:“我跟桃花岛、一灯大师都没过节,两位请罢。”
柯镇恶与武三娘见她凶狠肆暴,气得目眦欲裂,铁杖钢剑,双双攻上。
李莫愁侧身避过铁杖,拂尘扬出,银丝早将武三娘长剑卷住。两股劲力自拂尘传出,一收一放,喀的一响,长剑断为两截,剑尖刺向武三娘,剑柄却向柯镇恶脸上激射过去。
武三娘长剑被夺,已是大吃一惊,更料不到她能用拂尘震断长剑,再立即以断剑分击二人,那剑头来得好快,急忙低头闪避,只觉头顶一凉,剑头掠顶而过,割断了一大丛头发。柯镇恶听到金刃破空之声,杖头激起,击开剑柄,但听得武三娘惊声呼叫,当下运杖成风,着着进击,他左手虽扣了三枚毒蒺黎,但想索闻赤练仙子的冰魄银针阴毒异常,自己目不见物,别要引出她的厉害暗器来,更是难以抵挡,是以情势虽甚紧迫,那毒蒺藜却一直不敢发射出去。
李莫愁对他始终手下容情,心道:“若不显显手段,你这瞎老头只怕还不知我有意相让。”腰肢款摆,拂尘银丝已卷住杖头,柯镇恶只觉一股大力要将他铁杖夺出手去,忙运劲回夺,哪知劲力刚透杖端,突然对方相夺之力已不知到了何处,这一瞬间,但觉四肢百骸都是空空荡荡的无所着力。李莫愁左手将铁杖掠过一旁,手掌己轻轻按在柯镇恶胸口,笑道:“柯老爷子,赤练神掌拍到你胸口啦!”柯镇恶此时自己无法抵挡,怒道:“贼贱人,你发劲就是,罗唆甚么?”
武三娘见状,大惊来救。李莫愁跃起身子,从铁杖上横窜而起,身子尚在半空,突然伸掌在武三娘脸上摸了一下,笑道:“你敢逐我徒儿,胆子也算不小。”说着格格娇笑,几个起落,早去得远了。
武三娘只觉她手掌心柔腻温软,给她这么一摸,脸上说不出的舒适受用,眼见她背影在柳树丛中一晃,随即不见,自己与她接招虽只数合,但每一招都是险死还生,已然使尽了全力,此刻软瘫在地,一时竟动弹不得。柯镇恶适才胸口也是犹如压了一块大石,闷恶难言,当下急喘了数口气,才慢慢调匀呼吸。
过了好一会,武三娘奋力站起,但见黑烟腾空,陆家庄己裹在烈焰之中,火势逼将过来,炙热异常,当下柯镇恶分别扶起陆氏夫妇,但见二人气息奄奄,已挨不过一时三刻,寻思:“若是搬动二人,只怕死得更快,可是又不能将他们留在此地,那便如何是好?”
正自为难,忽听远处一人大叫,“娘子,你没事么?”正是武三通的声音。
第 二 回 故人之子
武三娘正没做理会处,忽听得丈夫叫唤,又喜又恼,心想你这疯子不知在胡闹些甚么,却到这时才来,只见他上身扯得破破烂烂,颈中兀自挂着何沅君儿时所用的那块围涎,急奔而至,不住的叫道:“娘子,你没事么?”
她近十年来从未见丈夫对自己这般关怀,心中甚喜,叫道:“我在这里。”
武三通扑到跟前,将陆氏夫妇一手一个抱起,叫道:“快跟我来。”一言甫毕,便腾身而起。柯镇恶与武三娘跟随在后。
武三通东弯西绕,奔行数里,领着二人到了一座破窑之中。这是座烧酒坛子的陶窑,倒是极大。武三娘走进窑洞,见敦儒、修文两个孩子安好无恙,当即放心,叹了口气。
武氏兄弟正与程英、陆无双坐在地下玩石子。程英与陆无双见到陆氏夫妇如此模样,扑在二人身上,又哭又叫。
柯镇恶听陆无双哭叫爸爸妈妈,猛然想起李莫愁之言,惊叫:“啊哟,不好,咱们引鬼上门,那女魔头跟着就来啦!”武三娘适才这一战已吓得心惊胆战,忙问:“怎么?”柯镇恶道:“那魔头要伤陆家的两个孩子,可是不知她们在哪里……”武三娘当即醒悟,惊道:“啊,是了,她有意不伤咱们,却偷偷的跟来。”武三通大怒,叫道:“这赤练蛇女鬼阴魂不散,让我来斗她。”说着挺身站在窑洞之前。
陆立鼎头骨已碎,可是尚有一件心事未了,强自忍着一口气,向程英道:“阿英,你把我……我……胸口……胸口一块手帕拿出来。”程英抹了抹眼泪,伸手到他胸衣内取出一块锦帕。手帕是白缎的质地,四角上都绣着一朵红花。花红欲滴,每朵花旁都衬着一张翠绿色的叶子,白缎子已旧得发黄,花叶却兀自娇艳可爱,便如真花真叶一般。陆立鼎道:“阿英,你把手帕缚在颈中,千万不可解脱,知道么?”程英不明他用意,但既是姨父吩咐,当即接了过去,点头答应。
陆二娘本已痛得神智迷糊,听到丈夫说话声音,睁开眼来,说道:“为什么不给双儿?你给双儿啊!”陆立鼎道:“不,我怎能负了她父母之托?”
陆二娘急道:“你……你好狠心,你自己女儿也不顾了?”说着双眼翻白,声音都哑了。陆无双不知父母吵些甚么,只是哭叫:“妈妈,爸爸!”陆立鼎柔声道:“娘子,你疼双儿,让她跟着咱们去不好么?”
原未这块红花绿叶锦帕,是当年李莫愁赠给陆展无的定情之物。红花是大理国最著名的曼陀罗花,李莫愁比作自己,“绿”“陆”音同,绿叶就是比作她心爱的陆郎了,取义于“红花绿叶,相偎相倚”。陆展元临死之时,料知十年之期一届,李莫愁、武三通二人必来生事,自己原有应付之策,不料忽染急病;兄弟武艺平平,到时定然抵挡不了,无可奈例之中,便将这锦帕交给兄弟,叮嘱明白,苦是武三通前寻报仇,能避则避,不能避动手自然必输,却也不致有性命之忧;但李莫愁近年来心狠手辣之名播于江湖,遇上了势必无幸,危急之际将锦帕缠在颈中,只盼这女魔头顾念旧情,或能手下忍得一忍。只是陆立鼎心高气傲,始终不肯取出锦帕向这女魔头乞命。
程英是陆立鼎襟兄之女。她父母生前将女儿托付于他抚养。他受人重托,责任未尽。此时大难临头,便将这块救命的锦帕给了她。陆二娘毕竟舐犊情深,见丈夫不顾亲生女儿,惶急之下,伤处剧痛,便晕了过去。
程英见姨母为锦帕之事烦恼,忙将锦帕递给表妹,道:“姨妈说给你,你拿着罢!”陆立鼎喝道:“双儿,是表姊的,别接。”武三娘瞧出其中蹊跷,说道:“我将帕儿撕成两半,一人半块,好不好?”陆立鼎欲待再说,可是一口气接不上来,哪能出声,只是点头。武三娘将锦帕撕成两半,分给了程陆二女。
武三通站在洞口,听到背后又哭又叫,不知出了甚么事,回过头来,蓦见妻子左颊漆黑,右脸却无异状,不禁骇异,指着她脸问道:“为……为甚么这样?”武三娘伸手在脸上一摸,道:“甚么?”只觉左边脸颊木木的无甚知觉,心中一惊,想起李莫愁临去时曾在自己脸上摸了一下,难道这只柔腻温香的手掌轻抚而过,竟已下了毒手?
武三通欲待再问,忽听窑洞外有人笑道:“两个女娃娃在这里,是不是?
不论死活,都给抛出来罢。否则的话,我一把火将你们都烧成了酒坛子。”
声若银铃,既脆且柔。
武三通急跃出洞,但见李莫愁俏生生的站在当地,不由得大感诧异:“怎么十年不见,她仍是这等年轻貌美?”当年在陆展元的喜筵上相见,李莫愁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此时已是三十岁,但眼前此人除了改穿道装之外,却仍是肌肤娇嫩,宛如昔日好女。她手中拂尘轻轻挥动,神态甚是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晕,若非素知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定道是位带发修行的富家小姐。武三通见她拂尘一动,猛想起自己兵刃留在窑洞之中,若再回洞,只怕她乘机闯进去伤害了众小儿,见洞边长着棵碗口粗细的栗树,当即双掌齐向栗树推去,吆喝声中,将树干从中击断。
李莫愁微微一笑,道:“好力气。”武三通横持树干,说道:“李姑娘,十年不见,你好啊。”他从前叫她李姑娘,现下她出了家,他并没改口,依然旧时称呼。这十年来,李莫愁从未听人叫过自己作“李姑娘”,忽然间听到这三个字,心中一动,少女时种种温馨旖旎的风光突然涌向胸头,但随即想起,自己本可与意中人一生厮守,哪知这世上另外有个何沅君在,竟令自己丢尽脸面,一世孤单凄凉,想到此处,心中一瞬间涌现的柔情蜜意,登时尽化为无穷怨毒。
武三通也是所爱之人弃己而去,虽然和李莫愁其情有别,但也算得是同病相怜,可是那日自陆展无的酒筵上出来,亲眼见她手刃何老拳师一家二十余口男女老幼,下手之狠,此时思之犹有余悸。何老拳师与她素不相识,无怨无仇,跟何沅君也是毫不相干,只因大家姓了个何字,她伤心之余,竟去将何家满门杀了个干干净净。何家老幼直到临死,始终没一个知道到底为了何事。其时武三通不明其故,未曾出手干预,事后才得悉李莫愁纯是迁怒,只是发泄心中的失意与怨毒,从此对这女子便既恨且惧,这时见她脸上微现温柔之色,但随即转为冷笑,不禁为程陆二女暗暗担心。
李莫愁道:“我既在陆家墙上印了九个手印,这两个小女孩是非杀不可的。武三爷,请你让路罢。”武三通道:“陆展元夫妇已经死了,他兄弟、弟媳也已中了你的毒手,小小两个女孩儿,你就饶了罢。”李莫愁微笑摇首,柔声道:“武三爷,请你让路。”武三通将栗树抓得更加紧了,叫道:“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