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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辜地耸耸肩,苏云将头埋进何冬宽厚的胸膛。真奇怪,七十年代和港产电视剧中屡试不爽的桥段,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完全走样?奉子成婚难道不该是最老套也最有效的逼婚手段吗?
暗自叹气,苏云反省着自己的演技。虽然本就没有什么期待,但何冬玩闹的反应,依然在她的心上划出细小的伤痕。
也许,杨媚是对的。缺少信任、吝啬付出——她的爱情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两个人的世界已经摇摇欲坠,又怎能容进一个新的小生命?
十月怀胎的种种艰辛,需要两人相互信赖、彼此扶持才能共同走过,没有爱情的信任和依赖,妄论婚姻是所谓必要或充分条件,感情的等式永远也推不到怀孕的那一步。
也许回首是可以笑叹一句“人生如戏”,但眼前的现实却总是冰冷残酷。鲜少诱惑的七十年代,质朴的人们还傻傻地相信所谓“神圣婚姻”,以为两人携手便可度过一生所有风风雨雨,时光流逝、物质条件飞速进步的花花世界,如今却偏偏稀缺对爱情的信任、对婚姻的责任,没有感情的基础,拿怀孕为筹码去博一个婚姻的承诺,却常常只是无辜拖累一个可怜的小生命。
一相情愿是最可叹的可悲,幸好,她还未沉沦至如此痴傻。
第九章:性骚扰
性骚扰:亲和便是风骚好上手,疏离又是高傲性冷感——微妙的所谓“若即若离”,却常常难以把握。
星期一上午的例行会议,管理级别由上至下,参加人数由少至多,先被Tomas剥层皮,才轮到苏云拿一群无辜的小池鱼开涮。
办公室里,蒸腾着蓝山咖啡的香气。苏云克制不住地想翻白眼,茶水间里新进的咖啡机价值人民币四千八百,未见得就有多少人懂得欣赏。无论什么东西,讲求到了一定的细节,说好听了是种境界,说难听了是种爱现,正好比Tomas,咖啡未懂得多少,咖啡机却非要买最好——花钱只是为了摆个臭谱,还真他妈恶俗!
文不对题地扯了一通,自一开始,Tomas的眼光就一直停留在何冬不停揉捏着的左侧肩膀,脸上渐渐泛出某种特别意味的神情:“喜欢睡左边吧?”
“呵……”
两个男人隔着宽大的办公桌交换一个暧昧的眼神,忽然心照不宣地笑笑,又岔开话题。
躲过Tomas混杂着戏谑和探究的目光,苏云低着头没好气地在心底咒骂。靠!又不是翻拍经典日剧,这里没有赤明莉香,由尾完治这种珍稀动物更是早已绝种了好不好?!
偷偷赏何冬一个大号卫生眼,苏云百思不得其解:衣服勤换、上下班分开避嫌——到底他们哪里走漏了风声,被Tomas看出破绽?
公事谈完,Tomas一个借口便轻松打发了何冬,留下苏云一个面对他的单独审问。
“Sue啊,有些事情,我也不方便明讲……”吞吞吐吐,Tomas痛心疾首的表情可谓唱作俱佳。
苏云瞪着明亮的眼睛,回馈一个懵懂的表情:“什么事?”
哼!东窗事发又怎样?他Tomas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她苏云乐得装傻。
避开苏云的目光,Tomas佯装看着电脑屏幕:“你也算公司元老级人物,我就不多说了,总之……Sue,你好自为之。”
刻意拖长的后半句,有些暧昧的语气,苏云不着痕迹的撇撇嘴,低着头摆出一脸虚心受教的表情。
好不容易熬到Tomas放人,苏云走出办公室,小心地阖上玻璃门,却暗自翻个白眼——天可鉴,她有多想把门摔出巨响!
办公室里超友谊的两性关系,通常的结果总有一方识趣自动离去,只是可怜的Tomas却偏偏遇上不守本分的她苏云和何冬!虽说少了谁,每23小时56分04秒地球还是照样精准地自转一周,但至少眼前的短时期内,还少不了将他们好好供奉的Tomas,再多的不快和不甘,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元老?苏云在鼻腔里轻哼出声。四年,为别人的公司和事业,她苏云赔进多少青春?自我陶醉地说一声“元老”,坦白直率点便叫“替人作嫁衣”,一千四百多个日夜,才换来那堪堪10%股份的许诺,Tomas老奸巨猾的算盘自是打得分毫不差,她苏云自认也拿得问心无愧。
惟独Tomas最后那别有意味的眼神,却如同一条冰冷的蛇在脊背上爬过——其间隐含的期盼和暗示,苏云小心翼翼地躲避了四年,正确而时髦的说法,正可以归入所谓办公室“性骚扰”!
动手动脚属于低贱的下三滥,道行高深如修炼成精的Tomas,玩的却是意淫的高段数,那目光、那眼神,有时偏比真实的肢体接触更让人恶心反胃。
《欲望都市》里说:“Money is power; sex is power; if we use sex to get money; we just
change power。”听到这一句,当时她与何冬对着电视相视大笑,只是男人笑得开怀,女人却未免笑得有些无奈。
身在职场,环伺的狼样目光似乎总无法避免,付出与回报之间的换算,无论怎样的交易都有其价码,愿牺牲和放弃多少,便也能相应得到多少——如此的游戏,男人自然乐此不疲,却也有女人乐意奉陪,却不会是她苏云。
Tomas的媚眼抛错了方向,她苏云可是无印良品,没打算拿来估价,怕也是没人出得起那个价。
瞄一眼Studio门口,何冬与Tomas揽着肩膀谈笑甚欢的背影,苏云陷在皮椅中,啜一口蓝山咖啡,却只觉舌尖有股萦绕不散的酸涩。
筹策了数个月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电视广告一上档,销售业绩便一片长红,公司高层乐得眉开眼笑,模特美眉更是就此死心塌地,事业、爱情两得意,James一时热血沸腾,在燕鲍翅馆摆下谢宴,Tomas和何冬忙得分身无术,一致推举苏云全权代表。
看着满盘满桌的美味佳肴,苏云笑弯了眉、乐眯了眼。大闸蟹有时令,燕鲍翅却属于全季节,某个小人教会苏云这个深刻的道理,只要荷包出血的不是自己,她很乐意好好享受。
毫不客气地吃到酒足饭饱,苏云拿起餐巾优雅地轻抹嘴,向对面温柔妩媚一笑。
James揽着模特美眉的小蛮腰,筷箸未动多少,手上动作却也不少,笑得仿佛只偷了腥的猫。
好个一树梨花压海棠!看着小美眉低垂着头的一脸娇羞和James不安分地流转的桃花眼,苏云努力克制翻白眼的冲动。什么世道!有什么理由梨花居然比海棠还风骚?!
“Cheers!”苏云微微举起酒杯,以无声口型向James示意,脸上的笑容调侃捉黠的意味多过好心祝福。啧啧!如此悬殊的年龄差距,夜夜笙歌,James他也不怕中年肾亏!
James自然心领神会,不甘示弱地举起酒杯,贼笑着调侃苏云:“Cheers!为你和何冬!”
苏云举起的手臂顿时定格在半空,努力挂在脸上的笑容僵持成可笑的尴尬,楞了半秒,终于悻悻地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靠!原来现在三八的定义已不仅仅局限于女性!苏云愤愤地暗自咒骂,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是谁向Tomas走漏了风声。James这个玩转情场的老手正在她和何冬最初的擦枪走火的现场,以他的老奸巨猾,又怎会看不出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涌动?
真所谓五十步笑百步!向模特美眉伸出魔爪的James又有什么立场论人是非、蜚短流长?!
心里有了这个芥蒂,即便面前摆的是鲍鱼燕窝,苏云顿时也有些食不知味,一餐饭就此吃得貌合神离,草草了事。
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餐厅门口,苏云强撑着笑脸告别了James,四十合弦的铃声便恰好响起,和着《不爱那么多》的悠扬乐曲,苏云的手机闪烁的屏幕上,跳跃着“Karl”的字样。
苏云拢了拢衣领,摁下接听键:“喂?”
“苏,你方便过来公司吗?”
“嗯?”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已近23点,显然不是什么好时辰,苏云挑挑眉,问,“怎么?Studio那里有问题?”
苏云新近接的那单Case,标的固然不小,美国佬客户却出奇地挑剔,时间被压缩得奇短、要求却又超高——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千里马也要告他虐待动物好不好?Studio里的一群小鱼最近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濒临集体抓狂。
“反正你过来公司吧!”电话的那头,何冬支支吾吾地语焉不详。
预想到最坏得状况,苏云的眉头蹙到一起,问:“公司里还有什么人?”美国佬麻烦归麻烦,她还不想和花花绿绿的美金过不去。
何冬低低沉吟:“只有我。”
暗叹口气,苏云接道:“好吧,我马上过来,我会通知两个Art和Copy过来加班。”
平日Studio里嘻笑玩闹就能混成一片,真到了这种时刻何冬却常常没了老大的强势——不是她苏云喜欢充当这种继母型的刻薄角色,只是于公于私,她也很难袖手旁观留他一个焦头烂额。
大约五秒的沉默,电话的那头只传来何冬一声声紧缩的呼吸声。
“喂?”苏云疑惑地问。
何冬的声音忽然跌到冰点,过快的语速却偏偏透露出不搭调的急躁:“你心里只有工作吗?那你就找人加班加到尽兴吧!”
苏云楞楞地对着话筒中传来的“哐”一声巨响。开玩笑!居然摔她电话?她欠他多还他少吗?!
怒火正在上扬,眼角却在不经意间瞟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日期——7月26日。
难道……?
苏云摇摇头,想甩开忽然涌现的纷乱念头,却条件反射似地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公司的方向。
深夜的办公楼完全不同于日间的喧闹,苏云在安保诧异的眼神中匆匆走入,摸索着摁下开关,漆黑一片的办公室恢复明亮,刚刚适应了黑暗的双眼突然面对亮光的刺激,微微有些酸涨。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有股钻入骨髓的清冷,苏云拖着脚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将身体丢入柔软的皮椅。
办公桌上体积不大的礼品盒,色彩鲜亮的包装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7月27日,她苏云的生日——二十七周岁的生日。激动人心的欢心雀跃已经变得很陌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渐渐习惯没有蛋糕和礼物的生日?二十岁?还是更早?
岁月流逝,青春不再,对于女人,生日未见得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淡忘,是她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