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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夫人张氏长于文学,有上世宗:“代夫乞命疏”,文名一时。
这座“总筠庵”主要分正殿、后殿、秘堂三部份。
正殿槛有:“经云杀身以成仁,奕奕丹心早褫权奸之魄;分曰浩气还太虚,巍巍庙貌常留忠烈之魂。”
“总筠庵”里的那点昏暗灯光,不在正殿,也不在祀堂,而在入口处高悬横匾:“正气锄奸”四个大字的后殿。
后殿里,那昏暗的灯光下,坐着一个人,是李玉翎,他一身俐落打扮,腰佩长剑。李玉翎绝少带兵刃,如今为对付宫天鹤,他佩了长剑,足见他的慎重,也足见官天鹤不好对付。
初更,灯影一闪,后殿里多了个人,是铁奎。
李玉翎站起来道:“铁大哥请坐。”
铁奎道:“不坐了,兄弟,我来报头一趟信,宫天鹤确在玉铎府。”
李玉翎神情一变化,道:“那我等他上钩了!”
铁奎道:“兄弟要小心。”
李玉翎道:“外面的埋伏如何?”
铁奎道:“我看过了,相当隐密,不是自己人绝难发觉,我跟几个人枪手在一起,一有异动我会马上带他们闯进来。”
李玉翎道:“让铁大哥受累!”
铁奎道:“这是什么话?”一闪不见。
李玉翎又坐了下去,时间不好过,也难于打发。
在这个时候,等更漏的滋味实在是难受,四下里静悄悄的,是什么时候,全凭钟鼓楼上的钟鼓。
二更了!
没动静,夜越深,四下里越静。
李玉翎那抚剑柄的手湿湿的,那是汗。
大风浪他经过,大阵仗,他也见过,以往,他都能够从容,也都能够洒脱,唯独这次,他自觉显得紧张。
突然间,他想起了杨先生那干云豪气,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忠烈,热血不由往上一涌,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来回地踱着,他只能听见他的步履声,就这么挨过了一个更次。
三更了!
人影疾闪,铁奎又进了后殿,他脸色凝重,有点阴沉,说道:“兄弟,宫天鹤不会来了。”
李玉翎道:“铁大哥,现在不过才三更。”
铁奎道:“兄弟,我是来报信儿的。”
李玉翎一怔,这才发觉铁奎神色不对,道:“铁大哥,怎么了?”
铁奎道:“钓鱼的香饵让鱼吃了。”
李玉翎脸色一变,跨步到了铁奎身前:“铁大哥,无双她……”
铁奎道:“兄弟,你冷静,听我说,是老五看见了,刚才宫天鹤来了,可是半路上突然杀出了严姑娘,是她迎向宫天鹤的,只说了两句话就跟宫天鹤走了,老五没敢拦,也没敢吭气儿……”
李玉翎两眼发直道:“无双她,这是什么意思?”
铁奎道:“只怕她要牺牲自己,跟老贼拼个同归于尽。”
李玉翎机伶一颤道:“老五可看见他们往那儿去了?”
铁奎道:“老五说他们往内城去了。”
李玉翎双眉一扬道:“铁大哥,我先赶去了,请通知高禄,随后赶到。”身形闪处,灯焰疾晃,后殿里已只剩铁奎一个。
铁奎不敢怠慢,跟着扑出了后殿。
李玉翎心急如焚,一路上腾跃飞驰,昏暗的月光下看,他捷如一缕青烟。
他一阵子急赶,没一刻工夫便驰抵了“七贝子府”。尽管他急,毕竟他还冷静,他没冒失的闯进去,夜闯“七贝子府”,这个罪名他担不起。
他扣了门环,砰然一阵响动之后,里面有了动静:“谁呀!这般敲门法。”
李玉翎没答应,直敲着门。里头那人火了,破口大骂道:“想死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隆隆响动,两扇门开了半扇,这就够了,李玉翎提腿跨了进去,进门便道:“我找‘天威牧场’的宫场主,在么?”
开门的是名亲随,他认得李玉翎,突然一惊,道:“是你呀!”
李玉翎道:“不错,是我,宫天鹤在那儿?”
那亲随道:“谁是宫天鹤呀?”
李玉翎冷笑一声:“不必装了,我不妨告诉你,宫天鹤私通莠民劫掳多伦格格案发了,我是奉命来拿他的,快说吧!他在那儿?”
那亲随听得刚一怔,里头又出来了人,是吴德明。
他一见是李玉翎,先是一怔一惊,继而说道:“是李大领班哪!什么事呀?”
那亲随把话一说,吴德明马上就沉下了脸:“李大领班,你可要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拿人拿到这儿来了,你听谁说‘天威牧场’的宫天鹤在这儿?”
李玉翎冷笑了一下道:“吴德明,你少跟我来这一套,告诉你,‘侍卫营’的人马上就到……”
话刚说到这儿,高禄带着人赶到了,他把手一挥,带来的“侍卫营”高手立即围住了七贝子府,然后他带着四名护卫进了门。
吴德明知道事态重大了,脸上变了色,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造反么?我禀报王爷去……”他扭头要走。
李玉翎一把揪住了他,冰冷的说道:“吴德明,你一案刚了,又想吃官司,要知道这场官司可不比前一场,说,宫天鹤在那儿?”
吴德明就像那老鹰爪下的小鸡,丝毫动弹不得,叫道:“李玉翎,你,你竟敢跑到这儿来撒野,你,你不要命了!”
李玉翎冷笑一声道:“且看咱们俩谁不要命了。”“铮”然一声长剑出鞘,往吴德明脖子下就搁。
吴德明脸色大变,道:“李玉翎,你,你真敢杀人!”
李玉翎道:“窝藏匪类与匪类同罪,还有什么不能杀的?”
这话刚说完,吴德明扯着喉咙就叫:“杀人了,杀人了,快来呀!”
刚喊了这几声,一声冷喝传了过来:“大胆李玉翎,还不住手。”
玉铎出来了,身后是八名护卫。
玉铎出来了,抓吴德明还有什么用,李玉翎当即就松了手。
吴德明跟条狗一般夹着尾巴狼狈奔向玉铎,抖着嗓门儿说了一阵,玉铎寒着脸走了过来,望着高禄冰冷的说道:“高禄,你好大的胆子,是谁叫你来的?是大内还是‘宗人府’的?”
祸既然惹了,再想抽身也来不及了,高禄头皮一硬道:“七爷,我的人犯了法,不必经由大内跟‘宗人府’,我有权拿人。”
玉铎厉声道:“大胆!”
高禄道:“七爷您别生气,不是高禄大胆,我的人串通江湖莠民掳走了多伦格格,上头追究起来,连我也要掉脑袋,为此我不得不拿宫天鹤。”
玉铎道:“你听谁说宫天鹤掳走了多伦,又听谁说宫天鹤藏在我这儿?”
高禄道:“回七爷,有人看见他进了您这贝子府。”
玉铎道:“谁看见了?”
李玉翎震声道:“卑职李玉翎。”
“放屁!”玉铎怒喝一声,扬掌就掴。
李玉翎抬手一格,硬把玉铎震退了好几步,他冷冷说道:“玉爷,卑职是奉恭王爷跟怡王爷之命行事。”
一听这两位,玉铎含糊了,道:“恭王爷跟怡王爷,那好,我找他们二位理论去。”他要往外闯。
李玉翎伸手一拦道:“玉爷,等卑职拿着宫天鹤之后再去不迟。”
玉铎脸色铁青,咬牙说道:“李玉翎,你别忘了,我是皇族。”
李玉翎道:“卑职知道,只是窝藏匪类,就是皇子也跟百姓同罪。”
玉铎叫道:“李玉翎,你敢害我?”
李玉翎道:“这话请您在卑职拿不着宫天鹤之后再说不迟。”
玉铎道:“我不让你们往里去,看看谁能把我怎么样?”
李玉翎道:“事关多伦格格安危,这恐怕由不得玉爷您,您固然是皇族,但卑职也是奉有恭王爷跟怡王爷之命拿贼,真要让宫天鹤连累了您,一个包庇劫掳皇族匪类的罪名落在头上那是划不来的。”
玉铎不知是气还是怎么,身子发了抖,连嘴唇都起了哆嗦,道:“你听谁说宫天鹤勾结江湖莠民劫掳了多伦格格,你有什么证据?”
李玉翎道:“等卑职拿着宫天鹤后,自有证据面呈玉爷。”
玉铎道:“不行,我现在就要证据。”
李玉翎道:“我可以告诉玉爷,是一名‘斧头会’江湖莠民指认宫天鹤。”
玉铎道:“那‘斧头会’江湖莠民呢?把他带来。”
李玉翎摇头说道:“玉爷原谅,卑职不能冒灭口之险。”
玉铎冷笑一声道:“空口无凭,我岂会相信你,在我没见着那江湖莠民之前,任何人别想拿宫天鹤。”
李玉翎道:“事关多伦格格的安危,卑职身负王命,万一走了宫天鹤,这个责任负不起,事出无奈,还请玉爷原谅……”
一挥手,喝道:“咱们搜!”带着人就往里闯。
“慢着。”玉铎厉喝一声道:“李玉翎,你真要搜?”
李玉翎道:“事关重大,岂有儿戏。”
“好。”玉铎怒极而笑,一点头道:“我让你们搜,搜着了宫天鹤,我让你们把他带走,要是搜不着宫天鹤怎么说?”
李玉翎道:“卑职认个冒犯皇族之罪,任凭你议处就是。”
“好。”玉铎猛一撇身,几乎是喊:“你搜。”
李玉翎带着人扑进去,刚到前院,摹地里后院方面传来轰然一声火枪声,还夹杂着几声震荡夜空的叱喝。
李玉翎立即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大叫说道:“统带,跟我来!”带着高禄往后扑去。
天上神仙府,人间王侯家,这七贝子府庭院深深,院落重重,穿过了好几重门才抵达了亭、台、楼、榭一应俱全的后院。
后院里树海森森,黝黑一片,没一处灯火,在那昏暗的目光下,只能看见左近云廊缕回,树海中偶露几角飞旋狼牙,到那里去找宫天鹤。
忽然间,后院墙翻上一人,是一名侍卫营好手,只听他大声叫道:“禀统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