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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尔斯泰在酝酿这部新的历史小说时,突然令人意想不到地学习起古希腊语来。他从图拉城请来一位教师,于是从早到晚,专心致志地学习希腊语,甚至在睡梦中还说希腊语。两个月后,托尔斯泰在莫斯科要求对他进行一次考试,教师们感到非常惊讶,他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达到不借助词典熟练地译出古希腊原文的程度。当他阅读《伊利亚特》和《奥德赛》时,希腊文的学习为他开拓的新天地使他不胜惊奇。
1871年底,托尔斯泰在马拉省购置了一处庄园,他甚至想全家迁往辽阔的草原,生活在那原始的自然风光之中。1872年,马拉省发生了可怕的饥馑,翌年,灾荒的规模发展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托尔斯泰眼看一望无际的马拉草原在灼热的阳光下暴晒,变成一片枯黄,播种过小麦的土地上杂草丛生,牲畜死亡,农民纷纷迁徙他乡谋生。
对于人民面临的灾难,托尔斯泰是不能熟视无睹的。他写信给《莫斯科公报》的发行人,指出萨马拉省大部分居居面临的灾荒,如果得不到国家和社会的救济,其后果是令人毛骨悚然的。
托尔斯泰的这封信得到了社会各阶层人们的共鸣,他关于救济饥民的提议,也得到了广泛的响应,甚至对饥馑缄口不谈的政府也不得不采取措施,开展救济饥民的募捐签名活动。
面对俄国资本主义的急剧发展和宗法制农村旧秩序的分崩离析,托尔斯泰企图从彼得一世时代寻找当代社会变化的原因。在新的长篇历史小说中,托尔斯泰想再现彼得的时代,想在其生活和心理方面具体地再现当时的人物。作家花费了许多精力去研究史料。在小说创作的准备阶段,对于小说构思的心向神往和对于实现这种构思的可能性的怀疑不断地相间出现。1873年1月,他在给戈洛霍瓦斯托夫的信中,清楚地说明了他对这部历史小说的创作产生怀疑的原因。“我已达到这样一个阶段,当你读了大量有关那个时代的材料,而且这些材料常常是伪造的,是从欧洲庸俗的、英雄造时势的观点出发的,那么你会对这种伪造感到愤慨,并且当你希望冲破这个谎言的魔术圈时,你会失去所需的平静和专注。”
就这样,与当年《十二月党人》被《战争与和平》所“排挤”的情况相类似,写彼得时代的历史小说也让位于写现代生活的小说了。
早在1870年2月,托尔斯泰就兴臻勃勃地对妻子说,他构思好了一个堕落的贵妇人的故事,他要把她写成可怜而无罪的人。这是作家最初关于《安娜·卡列尼娜》的构思。三年之后,作家才开始写这部小说。最初,小说带有浓厚的私生活色彩,题材是“一个不贞的妻子以及由此发生的全部悲剧”,小说的题目拟定为《轻佻的女人》。一开始,托尔斯泰笔走龙蛇地写得十分顺手,一个月左右便写成了初稿。他在给朋友的信中提到了这部小说的创作情况,字里行间洋溢着满心的喜悦:“如果上帝赐福给我,再过两个礼拜,我就会写完它。”可是,写完这部小说不是两个礼拜,而是整整五年。
《安娜·卡列尼娜》的初稿与定稿中的创作构思及人物性格描写是大相径庭的。初稿中只有一条情节线索,小说的主人公是斯塔夫罗维奇夫妇和青年军官巴拉绍夫。造成家庭不幸的是达吉雅娜,后又更名为娜娜,她被描绘成一个内心空虚,行为放荡,既不漂亮又不聪明的人。她迷恋于卑鄙的肉欲,轻率地抛弃了斯塔夫罗维奇,嫁给了巴拉绍夫。她一心只追求享乐,对新建立的家庭没有真正的感情。被妻子所抛弃的丈夫——上了年纪的斯塔夫罗维奇被写成一个有高尚灵魂的人,他不但有宽恕达吉雅娜的胸怀,而且还一直希望能为她指出一条得救之路。但是他的规劝毫无作用,内心空虚的达吉雅娜以自杀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基于写“不贞的妻子”这个构思,托尔斯泰选取了领近庄园的一个放荡女人安娜·斯捷潘潘诺娃作为女主人公的原型。她是地方比比科夫的管家,又是他的情妇。后来,比比科夫垂涎于他家年轻的法国家庭教师,并向女教师求婚。安娜·斯捷潘诺娃悲愤交加,凄然出走,在一个小火车站上卧轨自杀。托尔斯泰曾经目睹了她身首异处,血肉模糊的尸体,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两年后,这个情欲的牺牲品便作了小说中安娜形象最初的原型。
在十九世纪六十至七十年代的俄罗斯文学中,家庭关系问题、妇女解放问题占有很大比例,这是十分自然的。托尔斯泰创作《安娜·卡列尼娜》的七十年代,正是俄国社会发生急剧变革的时代。经过 1861年农奴制改革以后,俄国资本主义蓬勃发展起来了,贵族地主阶级在资产阶级进逼下趋于没落,各种社会矛盾尖锐复杂。托尔斯泰是个关心社会问题的作家,他要反映这个矛盾重重、急剧变化的时代生活,要对种种社会问题提出自己的见解,试图为自己的阶级寻找一条精神和道德的复苏之路。
这样,他对那部描写“不贞的妻子”的私生活小说就越来越不满意了。他果断地毁弃了已经印好的几个印张,否定了原来的构思,对小说的初稿进行了脱胎换骨的修改。他呕心沥血,历时五载,数易其稿,把一部描写私生活小说改变成了一部有深刻的社会意义和强烈的批判性、高度的艺术性的小说。
定稿后的《安娜·卡列尼娜》旨在从家庭生活的角度反映广阔的社会现实,笔锋以批判个人转向批判社会。同时为了更广泛地反映生活、表达思想,又增加了列文和吉蒂这个贵族家庭的情节线索,小说由围绕女主人公安娜发展的单一情节线索,变成了两条平行发展又互相对照的情节线索,形成了双峰对峙、两河兑流的格局,从而加强了作品反映社会现实的深度和广度。
安娜这条情节线索原有的私生活色彩明显地抹淡了。安娜与原稿中轻佻粗俗的达吉雅娜、娜娜很少共同之处,作家选取他最崇拜的诗人普希金之女普希金娜作了她的原型,她成了一个有惊人的美貌、丰富的内心世界的贵族妇女。
托尔斯泰和普希金娜只见过一面,那是1860年在图拉城的一次舞会上,当时普希金娜二址八岁,她那使人为之侧目的美貌和超凡脱俗的气韵给托尔斯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那双灰色的带有淡淡哀愁的,在黑色的修眉和长长的睫毛下像一泓秋水,清澈而深沉。托尔斯泰把这个生活中摄来的原型完整地保留在他的记忆里,十三年后用她作原型塑造了安娜·卡列尼娜这个光彩照人的艺术形象。
绰约高雅的普希金娜变成了安娜的原型,但依然隐约地保留着斯捷潘诺娃的影子,作家让他的主人公袭用了她的名字,并安排了与她相同的归宿。
作品的故事情节主要是围绕两个家庭的生活而展开的。一条线索是写贵族青年列文和吉蒂小姐相恋结婚,他们的家庭生活和谐、平静而幸福。另一条线索是写年轻美貌、天真烂漫的贵族小姐安娜,由姑母作主嫁给比她大二十岁的卡列宁。卡列宁是个热衷功名利禄、冷酷虚伪的贵族官僚,对自己的妻子冷漠无情。安娜和他生活了八年,没有爱情,也没有幸福。贵族青年渥伦斯基对她的追求,使她沉睡多年的爱情苏醒过来了。她不顾社会舆论的指责,冲破封建道德的重重束缚,大胆地追求个人的爱情幸福,抛弃了自己的家庭和渥伦斯基结合,一起到国外去,到渥伦斯基的庄园里去享受爱情的幸福。但是,这个冷酷无情的社会却要破坏她地幸福,践踏她的纯洁的情感,剥夺了她的儿子,诽谤她的名誉。她要离婚,卡列宁不同意,她要爱情,渥伦斯基后来也迷恋功名,对她冷淡疏远。她得不到爱情,痛苦绝望,最后便卧轨自杀了。
打开这部巨著的第一页,扑入读者眼帘的第一句话就是:“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句话隐含着作为贵族阶级优秀代表的托尔斯泰对于本阶级的多么深沉的惋惜之情。行将在书中出现的一个个的贵族家庭,虽然表面上还是那么荣华富贵,但是他们所属的那个阶级却正陷入灾难之中,危机正在向他们步步逼近。新兴的资产阶级正在崛起,动摇着贵族地主阶级的经济地位,猛烈冲击着代表贵族地主阶级利益的沙皇专帛缺席和封建伦理道德规范,贵族地主阶级的整个大厦从经济基础到上层建筑都在不可挽回地倒塌下去。
所以书中接下去的第二句话便是:“奥布浪斯家里,一切都混乱了。”这“不幸”,这“混乱”,暗示出了全书的基调,也是进代的基调,是十九世纪七十年代俄国社会生活动荡不安,“一切都翻了一个身,一切都刚刚开始”的时代特点的反映。作为贵族地主阶级中有思考能力的代表人物托尔斯泰,敏感地预感到了本阶级的危机,痛心疾首,惊恐不安。于是作品中流露出一种不幸、混乱、紧张和惶恐不安的基调。
主人公安娜一出场,就在火车站遇到一个铁路工人被火车辗死的不幸场面,人们惊慌失措,这不祥之兆,安娜也下意识地引起一种对将来生活的可怕后果的预感。果然,安娜由爱情的觉醒到痛苦的幻灭,最后绝望而卧轨自杀。渥伦斯基因失去安娜,良心受责,自杀未遂,终于投军而去,但愿沙场求得一死;列文苦苦寻求心灵的平静,也一度濒于自杀的边缘;吉蒂一开始就因失恋而大病一场,差点儿香消玉碎;奥布浪斯基虽然上在醉生梦死之中,他妻子达丽亚却因丈夫有外遇而痛不欲生,憔悴不堪。总之,在这部广阔的社会生活画卷中,人人都卷进了那种动荡不安的社会生活之中,而处在漩涡中心的是主人公安娜。
安娜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不幸的。八年前,十六岁的名门闺秀安娜·阿尔卡季耶夫娜由抚养她长大的姑母作主,在“没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