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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心中最有数的是太医院的人,不过他们都很懂明哲保身。
皇帝这两年能动的也只有上半身,我这个皇后,其实是有名无实的很。
但是情势全倒转过来的相处,他从掌控一切变成在生死之间苦苦挣扎,我则从对一切隔膜排斥,变得积极投入。
我往冰凉的手上呵气,看白雾在静夜里扑到手上的肌肤上,有些潮,有些凉。温度在雾气没有散之前就已经失去。
他身体终于渐渐好了,我呢,能做的事我都做了。
应该……已经不欠他了吧?
龙成天真的很聪明,不算明宇的话,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我们象夫妻,象知已,象情人,象朋友……什么都象,可也什么都不是。他知道我能接受什么,而绝不接受什么。
他在我跟前绝少皇帝的架子,连朕,寡人这样的字眼都很少说。
从他病重到现在,我对他管头管脚,他甘之如饴。
常常我也有种错觉,好象我和他,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已经记不太清最初的情形,仿佛就是这样。
但不过是错觉。
我所掌握的统统不是要紧事情,吏部说是被我抓着,不过里面的人又没有一个是我的。兵部那样的要害还是牢牢在皇家手里。
龙成天给我的自由,诚然是很大的一片。不过,抬起头来就可以看到他牢牢盘握的五指。
我只是不象从前那样介意,我甚至一点不想防他。
当时决定留下来的时候,就有要付出代价的觉悟。
是,我现在的风光其实与以前没太大不同,但这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想真的窃国夺权做一个皇帝。
我甚至不想做皇后。
我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愁吃穿,攒些钱去各处游历看看。
但是时光已经把这个最初的梦想变得面目全非。
如果当时我跟明宇走,大概生活会如我所想要的。
但心中永远不安。
我了解自己,我永远做不到闯祸后转身走开。
说来说去,虽然一开始留下是因为他的伤病,但是现在这里唯一让我觉得舒服的人就是他。
架空太后,削弱权臣,连驱散后宫这样的事情,也做了。
常常想,这样也就是一辈子了。在这里,只要我不出格,皇帝对我,大概会一直容忍下去。反正他已经有了太子,孩子无所谓要多要少,当然一个是少了些,不过总是有了继承人。
他常用那种情深似海的目光看我,时间久了,也成了一种习惯。
我抱住冻僵的双腿。
我不是不喜欢他的。
我承认,我对他是动了情,那些关怀,那些没有设防的话语和肌肤相亲,都已经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假如我一点不喜欢他,这一切都不可能。
可是,我忘不了明宇。
我一直一直,忘不了明宇。
明宇现在在什么样的生活?他在什么地方?他的身边也下雪了吗?
可能他在温暖的大江之南,那里从不下雪,顶多在寒冷的冬夜里落一层霜。
明宇有把扇子,玉骨绢面。
在北地那样的东西略显单薄,但在江南就出奇的合适。
我闭上眼,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他执扇轻摇,闲雅逸志的样子。
明宇……
他遥远的让我连一眼也看不到。
甚至,这一生直至终结,大概也再看不到。
第一百十九章
早上觉得精神困乏,想坐起来的时候,头沈得很,象是灌满了铅,手脚都没力气。
我看一眼窗子,天还没有亮。帐子外头的明烛还燃著,我唤了一声:“来人。”
帐子被轻轻撩起,小陈凑过来问道:“千岁,要起身了麽?”
我用力眨眨眼,看清楚他的脸:“皇上醒了麽?”
他道:“皇上已经在梳洗了,您要现在起身还是再歇一会儿?”
我觉得身上一丝气力也没有,又慢慢靠回枕上:“我再眯会儿……你忙你的去。”
他没退下,反而靠前了一些:“千岁身子不适麽?”
我对他算是格外宽厚的,大约是因爲……他对明宇曾经格外的好过。
他对我不象其他人那样遥远戒惧,手伸到我额上试了一试,脸色不太好看:“您八成是昨天夜里著了凉了。怎麽一点算计也没有,回来的时候袍子靴子都让雪湿了。我去唤医正来……”
我无力的挥一挥手:“不用……上次的药还有,煎一剂来我喝就行了。小小风寒,别又折腾得人尽皆知。”
他鼓著腮,我道:“你是怕别人不知道我病了,巴不得他们来趁我之危?”
他当然也知道,朝里宫里还是处处有眼睛盯著我这里,不太满意的咕哝了一声,唤人又取了床锦被来加盖在我身上,一面下去煎药。
这种入口的东西,他若是能自己来,便不会假手旁人。
总是爲了防人之心不可无的理由吧。
我闭上眼,觉得身体里象是焐了个火盆,从里向外直烧出来,喉咙干痛,眼睛发涩,全身都没力气。
昨天一直坐到半夜,回来时龙成天已经歇下,幸好如此,小陈守著门,约束其他人不得大惊小怪张罗去找。
还好有他。
我昏昏沈沈,药端来我便喝了,只觉得舌苔很厚,竟然没觉得药有多苦。
吃了药接著睡。喝些热汤药,好好睡一觉,风寒其实算不得什麽。
不过,我近来很少生病,曾经听他说过,内功精湛的人,身体自然有极强的韧性和抗力,要说得风寒,那简直是不太可能的一回事。
许是在雪地里待了太久的关系。
迷迷糊糊听到外头有人说话,似是小陈,还有一个是谁?那个声音……
啊,记起来了。
我哑声说:“小陈,让四王爷进来吧。”
听到他悻悻的从鼻孔出气。这个小子近来被我宠得快要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四王爷是什麽人?认真拦他,是拦不住的。
帐子被掀起,小陈拿锦垫靠枕放在我背後,又把被子拼命向上拉。
我半靠半坐,还是觉得头重的很,一阵接一阵的打旋儿似的。定一定神,看他穿著朝服,头戴金冠,勉强笑道:“怎麽你也去上朝了?”
他忽然正经的向我作揖行礼:“皇後,我这是辞行来的。”
我怔了一下,他道:“我适才在朝上已经和皇兄递了请折,後日便出发去漠北。”
我吃了一惊:“和姬慈一起?”
他笑:“不光是爲了他,也是爲了我自己。”
“太後不会答应的。”
他昂首一笑:“我和她说了,她误过我一次,我虚度了二十年光阴。这次我听自己的,不听她的。母後哭了一阵,倒没有说什麽,皇兄虽然不大痛快,可也还是准了。”
我点点头,说道:“我昨天也是盼你有志气些,不过,漠北终究是苦寒艰辛,怕你这样去是吃不消。”
他笑起来,朗朗的神态与昨天的落魄再没半分相同之处:“小姬能受住,我怎麽不能!”
我释然,是,没有吃不了的苦:“你多保重。六王爷早逝已经让太後伤心了,皇上身体也不算好。你再有什麽三长两短,可真要了她的命。”
我记得那个女人看她儿子的眼神。许是上了年纪,也许是几个儿子都不如意,她现在衰老很多,眼光也没有以前锐利清澈。
小陈退了下去,四王爷坐到床沿,仔细看我一阵:“太监说你著了凉。”
我说:“贪看雪景,应有此报。”
他笑,手按在我额上:“还觉得你是金刚不坏之身呢,总是要人的强。现在可好了,老天爷要你吃点苦头。”
我把他的手拂开:“行了,别把病气过给你了。你回去收拾收拾,去知会姬慈一声,我就不留你了。”
他点点头,忽然俯下头来在我颊边轻轻亲了一亲,动作轻柔,毫不狎昵。我愣了下,他小声说:“皇後,你要是我亲哥哥多好。龙姓这麽多人,我总觉得他们全是陌生人。你明明名声这麽坏,可我觉得什麽事都能和你说。”
我微微笑,推他一把:“行了,快走吧。”
他脚步轻快,辞别了出去。
门扇开处,带进一阵清风。
呵,吹到脸上丝丝的凉。
睡了这一觉,身上轻松不少,起来穿衣梳头,吃了一碗粥。
“皇上呢?下朝了吧?”
小陈道:“应该是在文英殿。”
我点点头,外头已经有人递折子求见,我振作下精神,开工。
小陈固然是不乐意,可是在现代谁见感冒便请病假?生活压力偌大,不病倒趴下,都是咬牙撑。
到午後还是不行,额头火烫。我怕小陈再来噜嗦,差他去办件闲差,咬牙把今天应该批的文纸全部看完签批,发出去之後,才缓一口气。
屋里生著火盆,鼎里拢著熏香,窗子关的紧紧的,让人闷得难受。
我裹了件厚的裘皮,自己到偏殿里打开柜子找药丸吃。太医院每月配了不少的常用的药丸,头疼脑热又不是什麽要紧的病症,况且若是奴才得了病,他们的身份也不配太医来瞧的。
柜子里东西挺多,小陈这个人细得很,什麽针头线脑都收起来。
不过不能怨他,我这个太大而化之,什麽小东西都不记得,这屋里又不用宫女服侍,要是没有他,早一团糟。
柜子里有小箱子,小箱子里还有小镙钿抽屉,真是井井有条。
这样乱翻别人收的整齐的东西,有种孩子般的犯罪感。
居然觉得挺刺激。
可见我的生活是够无聊的。
我有的时候会和龙成天在一张床上睡,尤其是近来,他的腿脚因爲天冷阴潮而痛楚难当的时候,我常以热力替他熨抚。
前天夜里就是因爲这个,累得要命。
也许这次的头疼脑热也是个讯号,我也该让自己松一松的。
上面一层抽屉里有些甘草丸之类,我嘴角带著倦倦的微笑,再拉开下一层。
下一层并没有药,空空的小抽屉里,有一只异常精致的香袋。
嗳,小陈这小家夥,居然还有体已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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