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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快到了菊花开放的时候了。
时间多麽奇妙,有的时候根本觉不到它,有时候又觉得异常清晰,一点一点的流走了。
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菊花,是明宇指给我看的,在碧桐宫的墙角里看到。
第二次,是在皇帝的身边,还咏了首七言绝句赞它。
到现在……
菊花依旧,我却已经苍桑疲倦,只想要一个安静的归宿。
远远看著离窗不远有一树桂花,已经半开半不开的,香气随风飘荡。
这时是最好的季节了吧,不那麽热,各式庄稼水果都已经成熟,西风却还没有来,不见肃杀,只有繁盛。
我伸出手去,够不著。
却好起了一阵风,几片碎花离开枝头,被卷著飞过来,落在我手心里。
和明宇在一起的时候,分吃过桂花糖藕,还有迎客糕。那会儿不知道,光觉得迎客这名字挺别致,可是一咬就尝出其实是桂花糕。
直呼上当。
我靠著窗,指尖拈起碎花,慢慢放到嘴里。
闻起来很香,可是味道却是说不出来的怪异,有点苦,有点酸酸的草汁味道。
我懒懒又倒回床上,这一次很快睡著。
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唇上一凉,接著是温热的气息。
我模模糊糊嗯了一声,觉得夜风穿窗而入,拂在臂上大有凉意,信手抓过绸被盖住身体。身旁暖热温煦,情不自禁便依了过去,靠著那团温暖,舒舒服服睡去。
………………………………………………
早上醒来精神却极好,想来睡眠充足总是对人有好处的。伍钱早早的来找我,他进门的时候我刚咬一口肉包子。
“伍兄吃了没?一块儿吃吧。”
他摇头道:“你这人真正奇怪。”
我笑:“哪里奇怪了?伍兄才奇怪吧,一大早的跑来说这个。”
他把一张药单子摊开,上面全是各式药名,有的听过,有的没听过。
我把咬了一口的包子放下:“你这是……”
“你爱喝不喝吧。”他揉揉红肿的眼睛:“我师弟可能对你的症候更有办法,不过他现在又不得空来。我回去看看,你那种药不可再服,冬至之前我们肯定会来。”
我一笑:“你不必太在意──再说那个药又不是随手可得的东西,我现在也已经没有了。”
他白我一眼:“你当是什麽好滋补的麽?还想再吃?再吃你这小命儿真没人救得。”
我笑说:“救不得就死了算,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他摇头叹气:“真是朽木难活。遇到你这种病家,天下再好脾气的郎中也非气死不可。”
我拿起剩下的包子又咬一口:“你又不是郎中,左右气不著你。”
他眉毛竖起来,嘴唇一动,象是要说什麽话,却又摇头不说。
吃完了早点,我送伍钱出庄。杨简不知从何处转了出来,小声道:“庄主,可要人跟著他麽?”
我想了想:“不必了,这时候人多事杂,还是正务当紧。这个人不过是偶然经过,好奇了来看看,倒不用管他。”
杨简躬身应是。
这个人虽然一开始我便认识他,还蒙他从刘福手下救了命。当时心中对他既感激又觉得亲近。後来经事一多,渐渐发觉这人实在城府极深,涵养功夫又高,武功也是深不可测,是皇帝的得意臂助。虽然脸上是淡淡的,我为主,他为从。可是心里对这个实在是防备到了十分。
看著伍钱上马而行,越奔越远,终於不见。这个人一身全是谜团,又来自那样一个诡秘的地方,实在让人猜想不透。
站了半晌,小陈在身後说:“公子,又有客到。”
我点一点头向回走,他赶上来又低声说:“主子有信来。”
信装在封袋中,只是薄薄一封,想必里头信纸也只一页。封皮上的字是他的亲笔,铁钩银划一般,极是秀挺。我拿著信看了半晌,终是没有拆封,放进了抽屉中,轻轻合上。
这一天庄中宾客云集,我就是精神再长,也没法一一招呼。杨简手下不少能说惯道的人才,接待宾客安排食宿,调停事宜,一切妥妥当当。
我站在庭中,看人来人往。有不少人已经在庄上待了数日,却不识得庄主是谁,自说自话很是热闹。我心中其实十分明白,龙成天这一切妥当安排,淙幻嫌晌抑富樱罴虿攀侵鹘磺卸季≡谡浦校淙豢嫉闹饕馐俏页龅模衷谖以诖说兀涫狄丫欢啻笥么Α?
我和龙成天总是样的,合作愉快,四个字便概括了我和他的关系。
他真懂知人善用,而我也报了仇,各取各的利,真是,除了合作愉快四个字,想不出别的话说。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到了今日还是没有文苍别和庄天虹的一点消息,两个人就如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想想这两人生平遭遇之惨,其实不必我动手报仇,他们本来过得日子也不幸福快活。
我的仇算是报完啦,这些江湖中人和我又没关系,我又不是坐王座的皇帝,忌惮这些草莽中人,看著这里人来人往,想著为了名,利二字,这些人终要自相缠斗,虽然我未出一刀一剑,可是想著他们或要在武林大会上受伤结怨,或是为名所困,终生不得解脱,心里一片茫然。可是看人人脸上都有兴奋期盼之色。学武之人好胜之心愈强更强,其实,便是没有这个武林大会,公推盟主,比剑论武之事也是年年不少。
我看著自己的双手,一时间头脑里空白一片。我究竟是为什麽要站在这里的呢?现在做的事,又有什麽意义?
小陈轻声唤:“公子?”
我回过神来:“怎麽?”
他说:“并没什麽事,只是公子怎麽站了这麽半日也不觉得倦麽?太阳又大起来了,秋老虎也是挺厉害的。”
他一说我才觉得身上脸上滚烫热,太阳正在头顶,阳光直直射下来,才觉得自己原来在这里站了半天。
下半天却又变了天色,阴云极快的堆了起来。我在前面看了台子。已经全部搭好,正在上漆。那个指挥匠人的小头目看到我,忙过来招呼赔笑:“庄主。”
我点点头,看看天:“这又要下雨了……今天恐怕是干不完了吧?”
他道:“庄主不用担心,这漆是上好的,不怕雨淋水湿。这台子造得这麽结实,三五十年都不会有问题。”
我说:“下午要是落雨,就先歇歇,反正还有几天,倒不必赶。”
那人连连答应著,又呼喝指挥著人快快赶工。
山雨欲来,风满楼。
已经起风了,鼓得衣袖象面风帆一样飘飘摇摇的。我信步而行,只觉得一片茫茫然的,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些什麽。
等死的日子,原来这麽无聊。
小陈跟著我走了一段,已经离开了前院,忽然说:“公子,我有事和你说。”
我心中奇怪,回过头来。
他跪倒叩头,我忙伸手相扶,他不肯起身,低声说:“公子,从你离开碧桐宫,我就一直跟著你服侍。这几年来是是非非,风雨不断。明公子不幸早亡,公子郁郁寡欢,决意报仇。我一直跟著公子,可是除了一些洒扫小事,其他什麽也帮不上公子的忙。公子这次事了解之後,是不是还要回宫?”
我顿了一下,说:“你先起来,这事慢慢再说不迟。”
他摇了摇头:“我两次向公子吐露隐秘之事,主子早有除我之心。公子倘若不肯回京,我便随公子一起走,公子到哪儿我也到哪儿,替您洗衣打扫,做些杂役。若是公子回京,我也是跟著公子的。”
我苦笑著说:“皇宫凶险,不是什麽好地方。你自幼净身入宫,原本不幸,我怎麽能让你再流落吃苦。若你不想回宫,我让人传你些武功,你去章记商会找刘老板,他为人仗义,定能好好相待於你。你虽然……不能成亲娶妻,但是收养个孩子,好好过下半辈子,总也不难。”
他抬起头来:“公子不肯带我一起走麽?”
我心中叹息。
我的路是条死路,我怎麽能拉你同行?
我摇了摇头说:“我有仇家,又沾上江湖之事。你不会武功,跟著我只是碍手碍脚罢了。”
他脸上神色黯然,低头不语。
我伸手拉他起来:“这个动不动下跪的毛病,以後便可以改了。你不再回宫,不是任何人的奴才,人生膝盖可不是天生用来下跪旁人。”
他低声说:“我知道公子天性随和,又重情义,也是不喜欢皇宫的。当日若不是公子想起来,我大约还关在内府那不见天日的地方,腿脚早腐烂断了也没人知道。”
我想到当时把他放出来的情形,心里一酸,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你对明宇那样好,我原该好好照应你的,可是一直以来反是你照应我,我心里也很过意不去。你人聪明,识字能算,好好过活一点不难。”
他摇摇头:“我知道的事情太多,要不是公子一直让我贴身跟著,我早就进了死人场子里,烧的灰都找不著了。我本是天家的奴才,却又对本主不忠。明公子仗义待我,我又不能对他全义。公子待我至情至厚,我无以为报……一个残零之人,活在世上也是旁人的累赘。公子来日天高任鸟飞,当不必回首旧事。”
我心中一沈。
不错,小陈说的事……他知晓太多,皇帝焉能放他远走?
我呢?我知道参与的岂不是更多,难道一句“两清”皇帝就能放我走麽?
小陈身体晃了一晃,我转头看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嘴角流下一行黑血,身子慢慢软倒。我伸手托住他,心中惊骇苦痛,只叫了一句:“小陈……”
他嘴角一动,似是想笑,却终究没有笑出来:“公子,你多保重。我不能服侍你,也不能阻了你的路……”
他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後几个字气若游丝,眼睛慢慢合了起来。
小陈小陈。
你怎麽,这麽傻?
我抱著他冰凉的身体坐在空庭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至今日,我竟然只知道他叫小陈,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