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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里，先是被慢慢融化，慢慢温暖，慢慢沸腾，然后，慢慢地蒸发。到了现在，这块冰已经挥发殆尽，而我的心，也早已撕成了碎处，每一片，都在这火盆上煎熬烧灼……”
她神情哀戚，泪水再一次无声息地从眼眶里滑落，沉重，而无力。
我眼睁睁地看着，觉得心里揪疼得厉害。我想上前揽她入怀，但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也没办法挪动。
爱情的伤害如此冷酷，我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我却无法给予安抚。
片刻之后，她抹去脸上泪水，吸了吸鼻子，轻声道：“小星，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认为以后还能再这样全心全意地去爱一个男人。现在，我需要这个孩子，至少，我能有一个让自己坚强活下去的理由。”
我摇头，再摇头：“不行，爱然，我不同意。如果你现在是在向一个好朋友征求意见的话，那么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刚才所说的话其实只能代表目前的状态，你明白吗？人生永远不会是如你所想地那样继续下去。你不能这样轻易地就对自己的人生下结论。你怎么就敢说上天一定不会在未来的日子里眷顾你？不错，你从前的生活很悲惨，但不管怎么样，你已经坚强地走到了今天不是吗？那么，为什么不能继续？确实，你现在正身处黑夜，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再相信光明的来临……”
“小星，”她突然抬眼，幽幽地打断我，“你还能相信吗？”
“什么？”我皱眉，无法抓住她话里的重点。
“相信爱情。”她慢慢地道，“莫遥，你曾经那么热烈那么坚持地爱过他，而现在，你还能像爱他一样，再去爱另一个男人吗？”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有片刻的时间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响，然后什么也没办法思考。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秒钟，也许几分钟，许多许多的感觉都在同一时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这样的冲击是如此猛烈，以至于我在刹那之间根本无法分辨心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
“叶小姐，”纪云天的声音忽然冷淡地响起，“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小星所能相信，或是不能相信的事，对你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
我有点愣愣地转头，他锐利的黑眸正紧紧盯着叶爱然。在这种注视之下，叶爱然先是怔了一怔，随即轻叹一声，脸上浮起一丝歉疚。“小星，对不起！”她低低地说，重新垂下头去。
我弯了弯嘴角，想笑，却觉得满嘴苦涩。又喝了一口水，心里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但是，已经无话可说。
沉默，开始漫延。
忽然，纪云天突兀地问：“叶小姐，这个周日你有时间么？”
我愕然转头，他也同时回眸看我，嘴角边一丝微笑淡若浮云，偏又有种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看得我心头一跳，顿时忘了已到嘴边的疑问。
叶爱然表情漠然，点了点头。
“我想请叶小姐去喝个早茶，不知道可否赏脸？”
叶爱然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抬起眼，有些茫然地看看他，又看看我。可我也是莫名其妙。
纪云天不紧不慢地道：“我当然不是无缘无故地请你喝茶。如果喝完早茶，叶小姐仍然坚持现在的意见，那么，我相信小星会支持你的决定。”
“纪云天……”我皱眉，他按住我的手，同时打断我的话，冷静地道，“小星，叶小姐不是孩子了。她有权选择自己未来的生活，不是吗？作为朋友，我们只能给她意见，但是，最终的决定权，仍然在她手上。”
我哑口无言。可是，尽管明知他是对的，却仍是觉得喉咙里堵着一团硬块似的。
终于，叶爱然咬了咬唇，轻声说：“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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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天，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好端端地请她喝早茶是什么意思？”把叶爱然送回家，回到车上，我立刻问他。
“到时你会知道的。”他显然没想多解释。
“但我现在就想知道！”我抑制不住地焦躁。
他一边开车，一边淡淡地道：“你在生气。”
我心里火烧火燎的，偏偏无处发泄：“难道你认为我不该生气？”
纪云天瞥我一眼：“为什么？”
“这还用说吗？还能为什么！”我愤愤地道，“难道爱得多就活该要受伤害吗？为什么全心全意的爱总会被弃若敝履？”
沉默片刻，他轻轻地道：“因为爱情其实很脆弱，而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这句话像一块坚硬的石头砸进我心里，先是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随即飞溅起无数激荡的浪花。
“现实！你既然知道这个世界有多现实为什么还要说出那种话？”我恼怒地质问，“什么叫做支持她的决定？！她根本就不该要这个孩子！怎么能由着她这样任性胡闹？！纪云天我告诉你，不管你星期天到底是在弄什么玄虚，也不管到时究竟会发生什么，我坚决不会同意让她留下孩子，更别说是该死地给予支持！我绝对不能看着她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
一口气吼完，我不能自已地喘息，胸脯起伏，心中愤恨苦恼的郁闷却愈发让人躁怒。
车子“吱”的一声在路边停下来，纪云天沉重而严肃地道：“小星，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你不能为其他任何人做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9 章
“那怎样？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未婚生子在这个社会得忍受多少非议？孩子没有父亲将来又会遭受多少白眼？爱然在这世上已没有亲人，一个人得吃多少苦才能把孩子拉扯大？孩子的户口怎么办？上学又要怎么办？这些有谁能帮她？”
“可这不是你的错！”纪云天突然厉喝一声。
我呼吸一滞，顿时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颓然倒在椅背上。
“不……”我无力地把脸埋入掌中，唇间逸出一声呻吟，“如果我能早一点提醒她，如果我能早一点警告她，也许她根本不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上一次见面，我就知道她的情况，为什么我那时没有坚决地告诉她停止这一切？为什么我没有给她更多的关心？为什么……”
一声低沉悠远的叹息在耳边响起，我被拥进一个坚实的怀抱，一只大手按住我的后脑，让我的脸颊紧紧靠在他肩上。不知为什么，这一瞬间，我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流下来。
“别这样，沈晴星，她不是你的责任。”纪云天温柔而不容置疑地道，“你很善良，这很好，但这世上总会有些人，是你无法给予帮助的。你不能拯救世界，你也没有这种义务。”
“我知道……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更加难过……”
轻柔的抚摸缓慢地坚定地落在我的发上。
“你已经做得很好。你给出她正确的意见，极力说服她做出正确的决定，这已经足够。”他继续轻言细语，“你一直做得很好。你关心身边的每一个人，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你都愿意全心全意，付出一切。对你母亲是这样，对你弟弟是这样，甚至对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可以在某一个时间段，某一件事情上对别人好，但并不能对他的一辈子负责。你能帮助他渡过一时的难关，却不能保证他一辈子的幸福。”
我渐渐止住泪水，但仍然放纵自己依在他肩上，渴望这片刻的安抚。
“事实上，小星，当你一心一意付出时，又有没有考虑过接受者的感受？就拿你的弟弟来说，你甚至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可以为了他签下那种荒唐的协议，倘若他知道了真相，会有什么想法？易地而处，如果生病的是你，你又会不会肯让家人为你做出这种牺牲？”
我无言以对。他又涩然说道：“你把每一个人都当作自己的责任，但我却相信，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成为别人的责任……”
这一番话其实并不陌生，上一次我们激烈争吵时他就曾说过类似的话语，那时我只感到委屈与愤怒。但现在，我默默地听着，内心却因他语气中深沉的痛苦与刻骨的孤寂而震撼。
忽然间，我莫名地想起照片上那位“阮小姐”，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们才分手吗？因为生病，因为不想成为她的责任与负担，所以放手给她自由？最后她黯然离去，而他念念不忘，于是这段伤感的恋情成为一个不可碰触的禁忌……
为什么我从前就没有想到过，这个男人，他的冷漠并不是因为不懂爱，不会爱，而是因为不愿流露太多。他刻意地与所有人保持着距离，只是因为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一种酸涩的痛楚在心头慢慢泛起，我知道，这不是为叶爱然，而是为了正在安慰我的这个男人。不知不觉中，我伸出手，环上他的腰际。明知道于事无补，但还是妄想徒劳地给他一点安慰。
“你说的并没有错，纪云天。如果换作是我，我打死也不会愿意我的亲人为我做出这种牺牲。”泪水早已晕干在他的衬衫上，我静静地说，“但是，我至少能对自己负责任。说我认为正确的话，做我认为正确的事，问心无愧，无怨无愧。我知道这些对我的人生所造成的影响，也心甘情愿去承担随之而来的后果。这并不因他人的意愿而改变。”
我从他怀里起来，凝视他双眸，微微笑道：“真正的悲哀不是无人肯伸手，而是我伸出满握的手，却无人肯去接受。尽管如此，我还是会选择伸出手去——只要我还能够给予。”
他久久地凝视我，幽深的眸子里似有万千思绪暗潮汹涌，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好一阵子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半晌之后，他转开头，低低一笑：“你真是……蠢得可以！”
“是啊，我本来就一直这么蠢的。”我傻笑两声，“不过，至少我这个蠢人还懂得不断调整以求进步，所以也不算无可救药。”
“哦？”他挑眉。
我眨眨眼：“有句话你说得很对，我确实不能替所有人做决定，我也不能为所有人的一辈子负责。”
“那又怎么样？”
我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