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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她仍年少气盛,心中的不甘如同黏腻缠人的蜘蛛丝将她困得几乎窒息。
不甘他们的那一段情缘似埋在地心深处的暗花瞬息开败,连破土而出的机会都没有。不甘她青春里一场最恢弘的花火竟烧得她的世界一片断壁残烬。亦不甘她痛爱之至的人最终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手中偃旗息鼓寻得归宿。
她多么自私?她也想笑得云淡风轻,面上散出博爱的光辉对人说:只要他幸福,她便幸福。 或者:他爱的,她便也爱,哪怕是他爱的女人,她也可以去爱。
可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只记得她那阵恨得牙齿发颤,这一世不想再见到他们。
“笙雨!”绎宝有些嗔怪地道:“你们两个在一起,未必会走到这一步。”
她笑起来:“也兴许更快便走至这一步。”轻轻挥手道:“谈这些如果若是的多煞风景,横竖我与你哥两个都看不
上对方,做朋友有什么不好?长长久久一世,没听过有朋友天翻地覆闹分手的。”
“这倒是的真的,我兄嫂这一场分手拉锯战着实痛苦。早先哥哥要分居,嫂嫂苦苦挽回,哥哥却铁了心。哥哥跑来S城,嫂嫂要跟,哥哥不让。这回哥哥胃病复发在家躺了几日,嫂嫂电话里说要立即飞来照料,哥哥仍是不让。不明白嫂嫂这么缠下去便是缠了个复合又有什么快乐可言。”康绎宝摇头晃脑作无奈状。
唐笙雨却只听进了她无意泄露的信息——康绎行胃病复发?
呃……他有没有胃病她是不知道,但是绎宝这会儿说他胃病复发她立刻便想起他那日为了去——该怎么形容?观摩?监视?或是跟踪她相亲而闹到大半夜才吃晚餐,这胃病多半是因此复发。
活该,她翻翻白眼,谁叫他这么变态,这叫自食恶果。
口中却禁不住问出来:“你哥有胃病?”
康绎宝点头:“有一阵他与我嫂嫂关系很差,连家也不想回,整天扑在公司里废寝忘食地工作。结果康氏的业绩蒸蒸日上,他却病倒,落下了个胃病。从前是在自己家里,处处都有一拨人服侍照料着。这里就他独自一人,他说一切从简,生活上一切都随意。我去瞧过他几次,一个男人单独住着,病了数天身边只多请了个看护,多可怜。我说要留下照顾他他又不愿意,他这人难搞得要命。”
说罢,又对笙雨道:“你若有时间也去看看他吧,他在这里时间不长,虽然看上去朋友很多,但都算不得挚交。我们从小认识的,不一样。”
唐笙雨瞠目结舌,方知道他这有两套宅子有司机有佣人有看护的生活叫做“一切从简”。抽着嘴假想着,他那个“自己家”想必是占山为王了……
她决定不要去看他,他们的关系仅限于认识就好,经常来来往往的将会很危险。
于是,当她听到她接着绎宝的话便是一句:“好。”简直恨不能咬掉自己舌头,她的神经线失调了?为何脑袋吩咐下去的,躯体却不听使唤?
康绎宝满意地笑道:“他在我们以前住的老宅里养病,你还记得怎么走吧?”金茹离开S城后,这幢老宅便转到了康绎行名下。他对这幢宅子有特殊情感,回S城便只置了一套公寓,未有再购置大宅。
唐笙雨点头:“记得。”
在那幢宅子里,她度过人生里十数个重要年头,遇上命中流年。
便是梦里,她都摸着往那宅子去。
她像是死在少年时代,然尘缘未了,魂魄不能超生,便在那宅子里扎了根,与青葱的常春藤紧密缠绕,自此难解难分。
☆、探视(一)
唐笙雨提了一桶皮蛋瘦肉粥站在金家老宅门前发呆。
望着有些陈旧的雕花铁栏杆,由大门铺至屋子台阶下的青石板小路,四周因天寒而正在凋零中的植物,以及那灰白色砖石的房子。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少时,而少年的她早已是梦中花盏,于是她便仿佛来到了自己的梦境中。
她低头望着自己鞋头磨得有些发灰的靴子笑笑,能回来缅怀一趟也是好的,毕竟在这里度过的时光,仿佛是她人生里最后的时光。离开后,她生命的繁花逐朵谢去,天上明媚的星子亦逐渐暗淡去。她的快乐透支完毕,自此开始还债。
如同红楼一梦,那些欢声笑语,盛极一时的愉快终是演变成一片残败萧索。
按下门铃,过了片刻,季琳一路跑来开门,见了她惊喜得似不知如何是好,打开侧边小铁门迎出来道:“笙雨小姐?是你吧?呀——都长这么大了,我差点不认识了。你怎么会过来的?”
唐笙雨有些涩然,笑道:“我听说……那个……绎行哥哥病了,来看看他……”她在季琳面前只得沿用小时候的称呼,却被这称呼别扭死,别扭得心跳都异常起来。
季琳带着她往屋内走:“胃病这东西都是自己作出来的,好好一天吃三餐怎么会得胃病呢?你们这些年轻人,如今都没有时间观念,不论工作娱乐,都歇斯底里的。夜里也不要睡,我那儿子也是这个样,做大人的真是操不完的心。”
唐笙雨听了她夸张的形容笑了起来:“你儿子跟我差不多大了吧?现在还好吗?季老伯呢?还在宅子里做事?他应该七十多八十了……”
季琳在她前头边走边道:“我儿子今年大学刚毕业,少爷为他在康氏谋了一份职。我老父亲今年刚好八十,前两年便回去乡下度晚年了。我与我丈夫留在这里做事。”
季琳为唐笙雨打开门带她走入客厅,回头道:“小姐你等一下,我去知会少爷一声。”
屋子里头的摆设格局都未有大动,在这熟悉的环境里,她突然拉了拉季琳的手臂,几乎有些撒娇地扁嘴道:“季婶,我好想你们呀——”
季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姑娘,想我们也不见你回来看看。我以为你跟自己父母过得太愉快,把我们都忘记了。”
唐笙雨颇有些委屈地道:“我不是不想回来,是不敢回来。我怕我回来了就出不去了。”
季琳将她手里的桶放到茶几上:“我们的笙雨小姐从小就喜欢说傻话,什么回来了就出不去了?这里有吃人的妖怪吗?”
话刚说完,便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季嫂,谁来了?”
唐笙雨一惊,抬头便见到个长发女子翩然由楼梯往下
走。
退——上帝!她犯了什么错?!为何她会见到雪莉?!没错,不会有错,她曾见过她的照片,虽然她认人的本事较弱,但她不会错认雪莉。
绎宝不是说康绎行不让她回来?为何她会出现在金家老宅?
前两天她尚不在,却刚刚巧在她过来之前飞到这里。她惊惧地又退一步,觉得她最近果真衰神缠身。
季琳道:“少奶奶,唐小姐来看少爷。”她有些愉快地补充道:“她从前在这里住了十来年,跟绎宝小姐像亲姐妹一样,跟少爷感情也很好。”
唐笙雨瞪着季琳的后脑勺,季婶果然激动过头了,夸张得什么似的,她与康绎行不过待过短短一阵子,什么时候跟他“感情很好”了?
季琳又回头对唐笙雨道:“笙雨小姐,这是少爷的太太,你应该知道吧?”
言语间,雪莉已经大方走到她面前,微笑道:“笙雨,我常常听绎宝提起你。”
她身着一件长长的白色粗线毛衣,一条黑色宽松裤,长发披肩。眉眼秀丽,肤色白皙。言谈笑容处处精致优雅。
唐笙雨有些局促地交握双手,在她面前竟像个聆听教诲的学生,勉强笑道:“康太太,你好。”
雪莉又笑:“叫我雪莉便好。”
她点头道:“这粥我放在这里,麻烦你转告他希望他早日康复,我先走了。”
说罢如大解脱一般,凌乱的步子往后退着便要走。
这时,季琳往楼上看了眼笑道:“少爷,笙雨小姐来了。”说罢便忙去了。
“笙雨……”康绎行急匆匆地由楼上快步走下来喊住她,他甚至仍穿着睡衣裤,便是上回借给她穿了一下午那身藏蓝色的。
唐笙雨不知怎么突然面上发烫。
康绎行走到她面前,面上有尚未来得及消化的欣喜:“你特意来看我?”
那身长长的睡袍将他穿得更显颀长,清俊的脸容带着病中的苍白,却仍是好看得叫人心头发紧。他身后的女子婉约雅致,秀美可人,与他衬在一起着实是一对璧人,唐笙雨在心里下结论。
她觉得自己像走错了门,走到了别人家中,成了个天外来客。
满心只想尽早离开:“绎宝说你一个人待着很可怜,叫我来看看你。”她笑:“你太太多好,大老远也飞来照料你。我还有约,不多坐了。”
康绎行皱起眉来,面上闪过失望,开口道:“坐个一时半刻能碍得了什么事?”
雪莉瞥了康绎行一眼,顺着他道:“阿尔伯特躺了数日,无聊得要发疯。你就陪他说说话吧。”
这时,看护站在楼梯口道:“康先生,你还是上去躺着吧,别胃病好了,又冻感冒了。”
康绎行有
些不耐烦地挥手:“我没那么柔弱。”
看护摇头走开。
雪莉握了下他的手:“姚小姐没说错,你一直在暖气里捂着,现在穿了睡衣跑来跑去,连袜子都不穿……”
唐笙雨将眼光闪开去,仿佛见了什么叫人尴尬的场面似的。她从未想过,少时那一场硬伤未完,有一日尚要亲眼面见他们在她面前即兴表演。
康绎行道:“我不觉得冷。”
唐笙雨低头,见他光着脚,趿着双棉拖鞋:“你还是上去吧,别我过来一趟反把你冻出毛病来。”
他笑道:“本来该你上去看我,现在倒要我这病人跑下来看你,我上去也行,你尽尽探病的本分,上去坐坐。”眼睛瞄到茶几上的保温桶:“你给我带什么来了?”
她煮了这些粥给他,原本也没觉得失礼。在雪莉面前,不知为何却竟觉得寒碜起来,嗫嚅道:“只是些皮蛋瘦肉粥……我想……胃病要忌口,必然口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