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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梦幻始终是梦幻,水泡终会破裂,梦也总会醒。
幸福的梦,总是醒得很早很快。
第三天的晚上龙令来的时候,没有像前几天一般立刻急着将龙延成压倒,而是抱着他坐在椅子上看火盆中的暗红色光芒,静静地倾听外面风雪呼啸的声音,然后细细地,细细地亲吻他,用好像膜拜一般的虔诚吻过他身体的每一部分。
“我明天就要走了。”
龙延成没有答话。
“我得回京城去,那里有事情必须去做。”
龙延成好像敷衍似地嗯了一声。
“你太冷淡了……”龙令更用力地抱紧他,龙延成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他抱断了。
“那你希望我怎么回答?”龙延成终于说话了,“你想要我跪下来,哭着求你不要走?”
龙令无法回答,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
“……不过,”沉默了一会儿,龙延成又道,“这不是生离死别吧。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你没有迷恋过什么东西对不对?你不会了解我的感觉的。”
“是啊。”龙延成这么回答了一句之后,隔了很长时间,又道,“不,我迷恋过的。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龙令蓦地收紧了手臂。迷恋过?迷恋过什么?是人吗?会是谁?是什么时候?他迷恋到什么程度?他……
“你不用这个样子,那不是人,”龙延成看透了他在想些什么,平静地道,“是一样东西。那时还年轻,觉得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它就好,我为它倾注了半生的精力,却在某一天忽然发现到它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可我已经骑上了虎背,再下不来了。”
稍微一思索,龙令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是皇位,他说的是那个金光闪闪的皇位。
“我想逃脱,却不能丢下它不管,我给自己背上了沉重的责任,好像蜗牛一样,想摆脱背上的壳又害怕失去它,只能这么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龙延成看着龙令愣然的脸,低声道,“就算现在不是,可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的。”
龙令心乱如麻。他不明白龙延成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如果是,为何会这样对他,如果不是,又为何要说出这种话?
他将头埋入了龙延成的胸口,闷闷地道:“不想再继续这种话题了……我明天便要离开,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你想要我说什么?”
“……我想抱着你,直到天亮……”
“好。”
那天晚上,没有再说话之后不久,龙延成就在龙令的怀里睡着了。龙令就那么抱着他,痴迷地看他的脸,一直到天蒙蒙亮。
看看天色必须得走了,他无奈地叹了一声,小心地将膝上的龙延成放到床上,又细细地亲吻了他许多遍,告诉自己要将他的睡颜牢牢记在心间,然后,决然地转身,离去。
当那扇门被轻轻关上的同时,龙延成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他看着龙令离去的地方,好像在隐忍什么一般,最终又躺了回去,手抚着额头,发出一声叹息。
京城。
皇帝回京可是大事件,宇文元和洪永喜两派一早便得了消息,布置好了所有“应当”让皇帝看到的东西,藏起了所有“不应当”让皇帝看到的东西。
当龙令回到京城的时候,那里已是一片祥和之气,大家你谦我让兄友弟恭丝毫看不出原先混乱血肉横飞的景象。
见这情景,龙令只是暗自冷笑,也不说破,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龙令此次出行并不只去了鄂州,还有处州、温州、婺州、湖州、秀州、全州等,基本上将江南道绕了个遍。出行所用时间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在外的期间,他别的不在意,唯一最不放心的就是宫中的太后。
太后年事已高,身体不是太好,又双目失明,在冷宫中多年的囚禁让她几乎没有再开怀地笑过,只有在见到龙令的时候才能露出真正的微笑。他离开了这么久,不知道太后怎样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回到宫中,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到慈萱宫去拜见太后。太后早听说他要回来,欣喜焦急地等待了许久,刚听到他的声音,眼泪唰唰地便落了下来。龙令内疚,也不知怎样弥补才好,只会跪在她身边轻言安慰。
太后落了一阵泪,带着泪花笑道:“皇上回来乃是大喜,哀家怎么能这样,真是失态……”
龙令道:“是孩儿不孝,让母后伤心了。”
二人又说了一阵之后,龙令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母后,儿皇巡行的这段时间,京城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大事?”太后一脸茫然,“京城中能发生什么大事?有谁敢在天子脚下闹事?”
龙令苦笑:“就是因为天子不在,所以他们才敢闹事的。”
他摒退左右,将当日密探给他的情报源源本本地与太后说了,太后原先还发几声笑,后来越听面色便越凝重。
“真有此事?”
“儿的三批密探所带来的消息完全相同,当时京城之内应是一片混乱,但为何身在京城的母后却不知道?”
太后叹道:“哀家只是一个瞎了眼的老太婆,这种事情不知道便不知道了,省得生那份气。”
“不对,”龙令道,“母后,我记得上次京城来了最有名的说书先生,是你身边的宫女当新鲜事说给您听,您才告诉儿,让儿请他来为母后说书。”
“是有这么回事。”
“以往也同样,京城中有什么新鲜希奇的事情,他人不敢与我说,却愿意讲给母后。可这次呢?明明闹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可是母后你却不知道,为什么?”
“这……”太后茫然,“哀家不知。”
龙令哼了一声,道:“恐怕是因为,那两个人真的是一手遮天了……”
“什么?”
最喜欢传播流言的后宫无法传播这个消息,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后宫的人全死了,第二就是这后宫的消息——至少,太后身边的消息——被人闭塞了。龙令这时忽然发现,在自己派出密探去监视他人的同时,自己也被监视了。
要在一个密闭的地方传播消息很简单,放一点火种就好。可是要在一个非密闭的地方禁止传播某个消息却不容易,此人必须掐断所有可能的渠道,让消息断在太后的慈萱宫外。后宫最多的就是人,寂寞的人、女人,所以传播速度异常惊人,若要从这些人口中将消息掐断,必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龙令心中更坚定了对那二人的杀机。
鄂州。
龙令离开之后,一连几天,龙延成都没有睡好。他每天晚上都会做恶梦,从梦中惊醒时心跳会猛然收缩悸动,好像快要死去一般的感觉。
每个梦里都有早已郁郁而终的母后,带着惨惨的阴风飘然走到他的床前,抱着他的头哭泣。
成儿……你怎么能这样……成儿……你怎么能这样……成儿……将来到了黄泉,你让母后拿什么脸来和你见面……成儿……怎么可以这样……成儿……
每每醒来,汗湿重衣,无法再次入睡。
他的憔悴罗予牝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不知该如何帮忙。可龙延成不会总放任自己处于这种状态之下,他的骄傲不允许。
某天,他叫来了罗予牝,对他说:“时机到了,我们走罢。”
罗予牝知道,快要到最后了。龙延成,要将这一切收尾了。
龙令回京后不到十天,一个不速之客也带着下属来到了京城。
同天夜里,对外声称被洪永喜手下打得重伤卧病的洛高名悄悄乔装去了那位不速之客的下榻之处。
第二天夜里,洪永喜的两位亲信下臣也到了那里。
第三天夜里,则是宇文元的手下樊吴家——过去他是宇文元的手下家奴,现在是他的第一大干将,可惜,始终还是家奴……
那不速之客始终深居简出,不曾教人窥得其真实面目。
在明处时,龙令装作对这两派毫不经心,也不知道他们之前令得京城大乱的事实。但在暗处,他开始将以前便安插于非重要职位的青年才俊以各种渠道提拔上来,三省六部的官员逐个被以好听的名目调任到官高但不位重的职位去,逐步将宇文元和洪永喜手下的重要人物架空。
尚书省是最高执行机构,长官有尚书令、左右仆射、左右丞,尚书令历代都只有一位,而在盛世皇朝,由乾圣帝伊始,设立了两位。左右仆射、左右丞本身就不是宇文元洪永喜的人,中书省的中书令和宇文元是姻亲,门下省长官侍中于洪永喜私交甚密,这两人统统被移到了工部,掌管山泽、屯田、工匠、水利、交通、各项工程等等,美其名曰“借调”,可明眼人都知道,这一调过去,必定是再也回不来了。两人对这种明降的做法异常愤怒,但因皇帝只说了“借调”,没说别的,他们也不好开口责问自身未曾犯罪却为何受到这种待遇。
尚书省下设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以往便被宇文元和洪永喜两人所侵占,你放一个亲戚,我便放一个朋友,五年多来,这六大部机构臃肿,内治混乱,互相攻歼。龙令对此不闻不问,只顾开疆拓土。所有人都以为这位武皇帝根本没有能力或者根本不会去治理,可没想到,这一次巡游回来,他忽地开始大刀阔斧地换人,将一些过去被压制了许久的人抬到了这个位置上,一时间教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目瞪口呆。
宇文元和洪永喜明白,龙令这是冲着他们来的。两人仿佛默契一般都拖着老迈的身躯先后跑到龙令面前去哭,那种老泪纵横,那种肝肠寸断,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