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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难看。”龙令的身体变得异常渺小,龙延成从高高的地方俯视他,道,“我对你很失望。居然连我也杀不了,真是太没用了。”
龙令落泪了,他跪了下来。
“明明是我赢了的……我赢了……可是为什么我要被你这么伤害……为什么我不能还手!为什么我不能像你伤害我那样,把你给我的一切统统还给你!”
“因为你非常没用。你是个废物。”自从爱上我开始,你就变成了废物。
龙令抽泣,好像一个孩子,哭得很难看:“我爱你……我爱你,求你别再伤害我……我爱你……”
这个九五之尊,这个天下君王,跪在他的面前,说“求你别再伤害我!我爱你。”
在柳家庄的那些日子是一场梦。他们刻意制造出来的梦。把一切都忘记了,他们不是龙令和龙延成,不是皇帝和八贤王,只是刘令和刘若成,两个不相干的人,然后,相爱。
可是梦终究是梦,真实会挣扎着存留下来,只有梦才会有崩毁的一天。当梦境坍塌的时候,他们两个都被埋在了废墟下面,一辈子也逃不出来。
“我做了一场很悲惨的梦,梦醒了,才是现实。”终究也要面对的现实。
“不,”龙延成道,“你还没有醒。在你杀了我之前,你醒不过来。”
我是梦,我是你在这深宫之中全部的梦。在你摆脱我之前,你都在梦里。这是恶梦,你会一直都在这里。
“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
龙令猛地抱住他的腰将他推倒在地,扯开他的衣服。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稍微平静一点,才能少被他伤害一点。只有这时候他才不是被踩在脚底下的那个,才不是被践踏的那个。
龙延成被撕开的胸口露出了一个小小的香袋,针脚很粗糙,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龙令的手伸向它,龙延成发现了他的意图,想要将他格开,龙令粗暴地抓住他的手放到头上去用力压住,另一只手掏出那只香袋,用牙齿将它撕咬开来。
那里面是几张边缘被烧得焦黑的小纸片,纸片上有淡墨洇过的痕迹,似乎是某幅画作被烧尽之后留下来的残片。
等一下……
画作?
焦黑的痕迹?
残片?
难道是……
“这难道是那时候的……”
他拼了命从柳家庄跑到鄂州城,召集了所有可以召集的人,让他们想办法,为他——为龙延成寻找十五月明。他找到了三幅十五月明图,急匆匆地跑回龙延成身边向他献宝。可是龙延成看过之后,淡淡地说了一句“那是假的”,然后将三幅绝世画作统统丢到了火盆里……
龙延成转过头,似乎不屑回答。
“是不是!”
“跟你没有关系。”
“有关系!”龙令将那几张残破的小小纸片贴到他的脸上,狠狠地道,“你为什么要保留这些!你不是说过这月明是假的!毫无价值!你把我的真心和那几幅画一起放到炉子里烧!最后却为何要把这种东西留在身上!”
“龙令,”龙延成道,“你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话?不妨直接告诉我,我说给你听。”
龙令的眼泪,一滴两滴三滴地落下来,滴落到龙延成的脸上,好像在下雨。
女人尖叫哭骂的声音渐渐远去,唯一还保留在这个身体上的,只剩下了那些泪水的烫伤以及身体接触的热量。
三月的柳絮在宫门外面随风飞舞着,好像鹅毛大雪。落到地上,铺了一层轻轻的厚厚的地毯。
那是很美的情景,“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寒食 (韩翃·唐)】可是那也是很可怕的情景,你的所有的一切都被侵占了,被柳絮,那些美丽的“飞花”,它们占领了你的世界,作为一场如梦似幻的幻觉。
若是在那上面点起了一点点的火苗,立刻就会呼地一声烧开去,烧得干干净净,一点残渣也不剩下,而它所覆盖的东西却毫发无伤。
幻觉。
始终只是幻觉。
就好像梦一样,从这个深宫中开始,在这个深宫之中结束。作为幻觉的那个人会被烧得干干净净,其他人却毫发无伤。
始终只有幻觉。
那年的三月,盛世皇朝斩杀了两位重臣。
一个是洪永喜,罪名是贪赃枉法。证据是宇文元上奏给皇帝的。
还有一个是宇文元,罪名是与钦犯私通。那名钦犯是八贤王,当初放走贤王这个逆贼的人就是他。证据?是一个姓樊的人密奏给皇上的,皇上很看重,没几天便定了他的罪。
皇后还在她的位置上坐着,没有丝毫挪动的迹象。皇帝的皇子也始终只有太子一个,再也没有添丁。
被抓回来的八王爷又被关入扶摇宫中,那里除了皇上之外,再不许任何人进去。
龙令每日都在那个愈见苍白的身体上发泄自己空虚的欲望,伤害他的同时,也被自己所伤害。
每次在插入的瞬间那张脸都会变得更加惨白,然后他可以慢慢地挑起他的欲望,让那副身躯的涨潮与落潮都被自己牢牢地控制在手掌心中,只有在这时候,只有摇动他的身体,让他随着自己的频率一起呻吟的时候他才会觉得这个人真的回来了,已经真的落到自己手里了。
可是只有这个身体回来了,龙延成的心和眼睛在哪里?为什么看不见了?为什么摸也摸不到了?明明离得这么近,明明心贴着心,可还是听不见,看不见,找不见。
他喜欢抱着那个瘦削的身体入睡,因为那样可以听得见他的心跳声,虽然不是很均匀的频率,但是那是他活着的证明,证明他整个人都和这个身体一起留在这里,而不是只剩下了躯壳。
龙延成有时会吐血,但都在龙令看不见的地方吐。他不知道确切的原因,因为他不是大夫,但他知道,这是他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证明。
这一切终于快结束了,他伏在栏杆上看着长出了新叶的柳枝感叹。龙令在他的身后激烈地动作着,让他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继续站立。
对了……予牝在哪里?和我一起被抓来这里之后,他去了哪里呢?
“你们把王爷怎么样了!王爷到底怎么了!你这个卑鄙小人!放我出去!”
罗予牝被关在严培在宫外的家中,一直都在这里,大概会到龙延成得到自由——或者再也不可能得到自由为止。
“严培!你这个卑鄙小人!把我家王爷还给我!混蛋!”
他会伤心一阵子,但是不会太久,有人会安慰他,直到很久以后,让他不再恨,也不再怒。
失去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明明是刻骨铭心的,等到消失以后,某一天你才会发觉,哦,原来他已经消失了那么久了。
我都忘了。
四月二十一那天晚上,被抱在龙令怀中,刚刚历毕激情的龙延成开始大量咯血,床单上一片狰狞的鲜红。龙令惊恐不已,套上衣服连鞋也没穿便跑出去,传旨召来御医苑中所有的御医。
御医们衣冠不整地拎着药箱分别被带入扶摇宫中,一个一个摸过龙延成的腕脉,无一例外地沉默摇头。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龙令大吼,“朕叫你们来是打哑谜的吗!他有没有救!说!全都给我说!”
御医们慌忙跪下,磕头不起。
“皇上息怒!不是臣等不愿说,实在是不敢说……”
“说!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把你们全部推出去斩首!”
御医们互相望了望,一个人大着胆子道:“回皇上,贤王他……已回天乏术了。”
好像一个晴天霹雳打到了龙令的头上,他立时懵了。
“回天……乏术?”
“是。”
回天……乏术……?
死……
回天……
乏术……
“滚!没用的东西!统统都给朕滚出去!滚!”
御医们拎着药箱子连滚带爬地逃出去,一人在外面的台阶上绊了一跤,硬是从那上面滚了下去。
龙令看着龙延成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很多的情绪,多得都快要溢出来了。
“你……要死了……”
“咳……我知道……”
这不是很惊讶的事情。其实他一早就知道龙延成一定会死。他又不是蠢材,枕边的人半夜吐血吐到流出眼泪难道也会不知道?
可是他装作不知道。尽管心在痛,痛得恨不能抓住胸膛的位置拼命抠,一直到把心脏抠出来为止。可是他不能表露出来。女人的咒骂与哭泣声不只回响在龙延成的耳边,同时也回响在他的耳边。
所以他恨龙延成。
所以龙延成必须要死。
很痛,很痛,很痛,痛得连自己也快要和他一起死掉了。却不能表现出来,还是在继续强暴他,伤害他的身体,把他往死路上推。
恨不能和他一起去死才好。
恨不能连自己也一起杀了才好。
这么伤害着他,又被他伤害,这样可怕的事情,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什么时候才走到头?
今晚,就到头了。
龙令抱起他的身体,轻柔地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你想要什么?”
“什么也不想要……咳……让我安静一会儿……”
“嗯。”
“……龙令。”
“什么?”
“我到底哪里好?”
“我不知道。”知道的话,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这世界上唯一伤害你最深的人,就是我了吧?”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