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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睡着,手挥出床铺外打到阿茶的头,海渊这才醒了一下。
正在打盹的阿茶被吓了一跳,但后来就把海渊的手放回床上,跟着替他拉来被子盖上,仲了伸懒腰,又坐回原地继续睡。
海渊看着阿茶的后脑杓,缓缓地,嘴角牵起一抹淡到连自己都没发觉的微笑。他闭上眼,沉沉睡去。
***
海渊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多才醒,还有点发烧的迹象。
因为海渊嘴破了,下巴也肿得厉害,阿茶就去买了两碗广东粥回来,跟海渊一起吃。他想说喝粥不用咬,海渊也比较不费力气。
“你是在哪里打工啊?”阿茶边舀着粥,边问着。
“PUB。”海渊懒懒地回了句,提不太起精神。
“怕普?”阿茶皱起眉头想了想,就是想不起来有什么行业叫作“怕普”的。
“怕普要工作到那么晚,你怎么上学哩?”阿茶又问。“白天上课要怎么办?”
“睡给老师看。”海渊说。
“,原来学生也可以这样当。”阿茶摇了摇头。“又要上课又要打工,当心你的身体会垮掉。”
“嗯。”海渊应了声。
他们从海渊起床到到喝完粥都没有起冲突,阿茶心情愉快,觉得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海渊接着又趴回去睡觉,阿茶心想他有些发烧也别吵他,跟着回家去了一趟,把要带走的东西收进大麻布袋里,跟着锁好门,带着他的行李回到海渊那里。
他也没事可做,于是就坐在海渊身边,转开他房里的电视看。
海渊最后让电视播放新闻的声音给吵了起来。他睁开眼,刚好对上阿茶的眼睛。
“你醒啦!”阿茶说。
海渊眨了眨眼,睡眼惺忪地从棉被上坐起来,半裸的身上只有一条牛仔裤,柔顺的黑发翘得蓬松杂乱。
“再休息一下吧,然后我们就回去宿舍嘿!”阿茶说。
“明天再回去。”一听见回宿舍,海渊又往枕头上倒。
“不可以!”阿茶把他拉回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拖下床,推进厕所里要他洗脸刷牙。“你忘了自己答应过你妈什么了吗?是不是要你妈跑回来带你去学校,你才肯乖乖上学?”
海渊啧了一声,洗脸刷牙兼洗澡,把整个浴室弄得砰砰响,最后围着条毛巾出来,在阿茶面前走来走去。
海渊的身体结实匀称,肌肉有着完美且恰到好处的线条比例,宽阔的肩膀配上窄窄的腰,再加上一颗翘翘的屁股,他这样晃来晃去,害得阿茶眼睛都不知道该摆哪里。
海渊看了阿茶一下,本来想叫阿茶出去让他换衣服,但后来觉得同是男人,这么做实在太多余了,于是打开衣柜的门稍微挡一下,就把毛巾拉开换裤子。
“,夭寿!”阿茶低喊了声。海渊不知道搞什么鬼,穿内裤也会穿到屁股沟露出来给他看。
“你不会在里面换吗?”阿茶抱怨了一句。
“浴室里面全是湿的怎么换?”海渊一脸不悦,起床气还没消。“我平常都是在房间里换,你眼睛不会稍微闭一下吗?”
“来不及闭起来就看到了啦!”阿茶抱怨着。“我要是长针眼,那一定是你害的。”
“吵死了,你怎么能这么多话。”海渊说。
跟着海渊什么也没拿就下楼了,当他看见阿茶的家当时,惊讶得眼睛睁得圆滚滚。“你是要搬家吗?太夸张了吧!”
阿茶那个麻布袋里头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整整快到腰际的高,一个人张开手臂都抱不住的宽度。
“这怎么载?”海渊问。
“啊不然我叫老王开车来载好了。”阿茶连忙走到柜台边,拿起电话要打。
海渊将那包麻布袋打开,没经过阿茶的同意,就擅自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
旧型的超大台收音机、大同电饭锅、一堆洗得都有破洞也舍不得丢的旧衣服、泡老人茶专用的茶壶组、两桶高山茶叶、象棋盘、一串用习惯的舒洁平版卫生纸、一只烧开水的铁水壶、一个生锈的大红色喜饼铁盒……
海渊将该留下的通通留下,最后只让阿茶带了毛巾牙刷之类的东西。
“其它的泽方都有,你用他的就可以了,省得麻烦。”海渊将麻布袋绑了起来,扔给阿茶。
“唉呦,这样我会不习惯,啊不然你最少也让我带那组泡茶的跟茶叶去啦,不喝茶我会一整天都不对劲。”阿茶自动将泡茶工具跟茶叶又放回麻布袋里。“还有这个,这个也要带去。”他再将喜饼铁盒放回原位。
“随便你。”
跟着海渊载着啊茶,阿搽扛着他的家当,两个人骑着摩托车“呼呼呼——”地就往他们的宿舍前进。
海渊骑车的时候,阿茶忽然想到海渊好像还没有满十八岁,于是连忙拍了拍他的肩。“你有驾照没有啊?”他隔着安全帽问道。
“什么?”风很大,又有全罩式安全帽挡着,海渊听不见阿茶问了些什么。
“你有没有——驾——照——啦——”
“没有。”海渊说。
“那你停车我来骑,没驾照不能骑车啦——”阿茶喊得很大声。
“神经病!”海渊回了句。“你现在不也是没驾照的人,谁骑都一样。”
“对吼——”阿茶这才想起来,这个身体现在才十七岁。
“可是——”阿茶随即又说:“那我们两个都别骑车,坐车去,让别人载就好了啊——我就说叫老王来载,你这样太危险了啦,还骑这么快。”
阿茶探头看了看前方的仪表板。“天寿喔——骑到九十——你要把老人家的心脏吓停掉吗?慢一点啦——慢一点慢一点——”
“吵死了,不要一直念,你念到我耳朵痛死了。”海渊吼着。
机车疾驶时,风声呼啸而过
他们两人在漫长的路程中,你一来我一往地,不停讲着话。
阿茶觉得海渊虽然一直抱怨,但实际上海渊应该也讲话讲得挺开心的。不然海渊怎么会一直找他讲话,而不干脆闭嘴不理会他咧?
***
私立新华中学男子宿舍
海渊把摩托车停在宿舍旁的小巷子内,带着阿茶往宿舍走去。
新华的宿舍前面那一整栋是现代钢筋水泥建筑,里头有中央空调,冬暖夏凉,还有营业到晚上十一点的学生餐厅,整体感觉非常时髦豪华。
但海渊带着他从这栋豪华宿舍中间穿过去,来到后头栽种着成片绿树的广大院子里。院子中央有座占地不小的木制双层建筑,屋龄看起来满久了,但外观保养得还不错,有种日式旧宿舍的感觉。
“我以为是前面那一栋说。”阿茶小小失望了一下。
“那栋是三年级的,联考生跟学校老师才能住进去。”海渊说。一年级跟二年级的都住后面这间破烂房子。”
八点多正是住宿生几乎归来,活动正频繁的时刻。走廊上站着几个正在聊天连制服都还没脱下来的学生,他们一见到海渊和阿茶走来,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终于回来了……跷课也跷太久了吧……两个人怎么会走在一起……”他们头低低的,讲着闲话。
海渊双手插在口袋里一派自然地往二楼走去,没有理会那些人,阿茶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双眼忙着观察环境和四周人物。
他着麻布袋,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得厉害。这里就是泽方的宿舍,除了老旧一点以外,很有学生气息啊。
阿茶挂着微笑,边看边走。
海渊回过头来见他落后了一大截,便喊了句:“走快点,你是乌龟在爬吗?”
“你是要老人家走多快,你慢一点啦!”阿茶跑了两步要跟上,海渊停下脚步,等阿茶来到自己身旁后,才跟他一起走。
周围熟知海渊跟泽方事情的人都大大吃了一惊,海渊以前并不太理会泽方的,怎么今天好像转性了。
还有那个走路向来屁股摇来摇去说话装嗲的泽方,今天看起来好像不太一样,一阵子不见,那张脸少了几分女人味,神情也爽朗阳光了些。
海渊停在门牌号码写着“二○一”的房门口,打开门瞧里头没人后,把阿茶推了进去。
“那张桌子跟那张床还有那个衣柜里面的东西应该是泽方的。”海渊指了指,“里面东西收一收,我等一下来带你过去我那间。”
“咦?”阿茶莫名其妙。“不是住进去就好了,还要换房间喔?”
“叫你换就换。”海渊说。
走廊上只要有人走路,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长栋宿舍看来真是挺老旧了。
正当海渊和阿茶讲话的时候,后头有人拍了海渊一下。
“回来啦!”海渊的亲亲表弟顾干岁探头看了看里面的情形。
“嗯。”海渊应了声。
“和我回去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千岁拉了海渊一把。
“没看见我正在忙。”
“跟你讲你死对头关日清的事情,来就是了。”千岁抛下这句话,就往自己的寝室走回去。
“阿茶,你收好东西,直接到‘二〇九’找我。”海渊对阿茶说。
“噢,好!”阿茶忙着看泽方住的地方,连头也没回,就顾着打开衣柜和里面的抽屉,看看泽方留下来的东西。
他将泽方的衣服和书本全塞进麻布袋里,麻布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最后整个鼓了起来。
阿茶一边整理,一边发现泽方的小饰品真多,镜子和梳子一大堆,还有些小别针,别针上头镶着亮晶晶像水晶的东西,阿茶看着看着,眼眶都红了。
“阿公要是早知道你想当女生,当初你妈怀你的时候,就不会去庙里拜拜,叫观音生一个带把的给阿公了。”阿茶鼻头酸酸的。“泽方啊,是阿公对不起你,你要是还活着就好了……”
阿茶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他连忙拉衣服擦了擦,吸了吸鼻涕继续收拾泽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