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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夜冷风吹,天黑路滑……”
觉子胤一路念着,背后扛着火凤,象个背着书包上学的小儿郎,一路欢声笑语。
火凤开心地笑着,笑到梦终于醒来。
原来只有在梦中,他们才会那么坦然,坦然面对自己的心。
卓文有一天回来后暴怒发狂,用仅剩的一只手臂疯狂地擂向墙壁,火凤感到四周摇摇欲坠。
“觉子胤!觉子胤!觉子胤……”
他只是不断地喊着这个名字,什么话也不说,火凤隐隐有种不详之感,当天晚上,卓文在炉火前,用一支独臂磨刀,磨了整整一晚。
他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同一个名字。
沙沙沙……觉子胤。
卓文清晨时分离开,走得极其坚决,极其匆忙,门没关,火凤透过屋外的光,看清楚自己处身的环境。
卓文把火凤关在山间的木屋内,却没有锁住他。的确,以火凤的虚弱,不可能爬出五米之外,连续不断的剧痛已经将他折磨得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
火凤知道,他的灵魂已经嵌进这具将死的躯体中,而这具躯体将带着他的生命,在痛苦中一点点耗尽。
在这个时候火凤却看到了门外透出的光,清晨的光是阴寒的,尤其在这个冬天,正因为如此,冷到麻木的火凤才会那么向往朝阳的温暖,那虚幻的温暖也仿佛化作一团炙热的火球,在远方诱惑着他。
火凤将僵直的手臂从胸口抽出来,他的双手已经因为血液逆转而失去了知觉,火凤望着那双比鱼肉还白的手,它们正一点点挣扎着触摸那片温暖。
木屋房檐因为一夜的寒冷已经结冰,被暖阳照到后开始向下溶化,向下滴水,火凤爬到门槛时就没了力气,冰水滴滴答答拍击着他的脖子,带来一阵阵冰冷的剧痛,同时也使他恢复久已麻木的知觉。
火凤一点点从地上爬起身来,可是心脏仿佛承受不住高度,他没办法让自己站起来,只有奋力向前爬去。
木屋的外面是荒凉四野,杂草丛生,根本没有路,前方是雾蒙蒙的天,火凤勉强抬起头,就望到了那片光明。他的心中,居然因为这例行公事般悬挂在天际的光明,而有了新的希望。
火凤爬过一个杂草丛,可以感受到坡度越来越陡,他再往前几步,一探身,忍不住咧出个苦笑。
苍天,你果然时时处处都在弄人哪。
前方无路,杂草之后,便是万丈深渊。
那光明的温暖,所指引的并不一定是光明的道路。
火凤望着底下,这肉眼凡胎自然望不到底,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这小小的峭壁也能困住自己。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返回寻找另一条路,火凤决定一赌。
跟谁赌?跟这枯枝败叶般残破的身体赌?
火凤瞪大眼睛,却不望向崖底,他的目光紧紧地攫着那抹朝阳,依旧向前爬去……下一步,就会失空,坠入命运既定的渊薮。
第十七章
向阳屯的阿柄跟二子赶着牛车,正要趁早进城,他们朝向那越来越刺眼的太阳,吆三喝四地用脚去踹牛的屁股。
“轻点儿!轻点儿!这牛从牛大叔那儿偷来,今天用用,晚上可是要还回去的!”
“你懂什么!也不看看都几时了,再晚些可就来不及了!”
“那还都怪你睡得跟猪头似的!”
“总之快点快点,慢了怕是神仙也救不急……”
“那你现在让神仙来帮赶牛呀!偷什么不好,偷头牛,我看它跑得还没我快哪!”
“那你下去给我拉车去!”二子说着顺手抄起鞭子就要抽阿柄,可他手还未及扬起,便在空中顿住,随即阿柄呀的叫一声,连滚带跑从牛车上跳下去。剩下二子不知所以,朝阿柄指的方向望去,一个庞物大物由远及近,向自己飞过来。
“妖怪呀!”阿柄惨叫着,撒腿就跑。
二子已经被撞得晕头转向,待他看清楚飞来的庞然大物模样,更是吓得魂不守舍:“鬼呀~~~~”
可他大叫几声,突然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大清早的,怎么会闹鬼?”
这“从天而降”的,虽然面如死灰蓬头垢面,可眉眼俱全,嘴里还一张一合,喘着热气呢!
“回来!”二子冲跑得无影无踪的阿柄道:“这是个活人哪!”
哪里还有阿柄的踪影!
“带我去……觉罗爷府。”
“啊?”那“鬼”突然说话,可二子没听懂:“去哪儿?”
“觉罗爷府。”
“哈!你是说京城觉罗爷府?”
那“鬼”点了点头。
“请问您是哪路神仙?”二子饶有兴致地问。
“神仙?”火凤有点想笑,自己下山以来,第一次有人意识到他是神仙,可笑,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如果不是神仙,你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说起来……你在上面是不是椅子没坐稳,就这么……掉了下来!”
火凤被这风趣的小哥给逗乐了,若不是胸口剧痛,他真想笑笑,“我不是神仙……我是……”
那“鬼”说不到半句话,居然就晕了过去,弄得二子十分莫名,朝头顶望去,白云山高,云深不知处,这莫非真是个神仙不可?
管他呢!神仙不神仙,妖怪不妖怪,与自己何干,自己若是再不快点,等人头落地,怕是神仙也捡不起来了!
二子驾着牛车,吆喝着阿柄的名字,朝京城方面而去,一路上也没见阿柄的踪影,早知道他跑得那么快,骑着他进京不就得了!
不出二子所料,京城今天格外热闹,尤其是菜市口街,两天前街口就悬挂了皇榜,今天将会示众斩首一名死囚,而这名死囚,身份极之玄妙。
之所以要用玄妙这个词,二子有极好的解释。
“这名死囚的身份很重要,可是又不重要,然而今天又特别重要!”
火凤听得一头雾水,倒是没想到一个乡野间的小农夫,吐出来的话居然比觉子胤还要深奥。
二子驾着牛车到城门外的时候就被拦了下来,守门的将士指着他的牛车道:“城内不允许‘机动’车辆进入。”
“什么?”二子怪异地喊了一声,指指那头老牛:“这也算‘机动’车辆?”
守门的士兵点点头,指指老牛屁股后面绑着的一块东西,问:“这是什么?”
二子顿时哑口无言,的确,他为了让这牛跑得更快点,就在他的尾巴上面绑了一块烧红的炭铁,让那老牛只能飞快地踢动后蹄甩动屁股,避免被炭铁烫到,自然就拼了老命跑得飞一般快了。
没办法二子只好把牛车绑在城西的一棵大树上,还在老牛的脖子上挂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这是牛大叔家的牛,勿偷。牛大叔家只有一头牛,一亩地,上有九十高龄瘫痪在床的老母,下有五个嗷嗷待哺的幼儿。
他扛着火凤来到城里一间茶馆,想先把这只“鬼”寄存到老板那儿,这时候“鬼”却醒了。
“送我去觉罗府,给你银子。”
二子哈哈笑两声:“今天就是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去!”
“为什么?”
“这个嘛……反正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让你知道!”
火凤默然半晌,正欲再说什么时,二子却奇怪地问他:“看你的穿着打扮,倒象个官宦人家,你……认识觉罗爷?”
火凤点点头。
二子爽朗地拍手道:“那就好办啦!我也正要去找他!”
已过正午,刑场上下还是一片安静,觉子胤不禁皱皱眉头。
说“安静”是不准确的,因为这菜市口内外里三层外三层都站满了人,声息鼎沸,尤其正午的钟声响起,更是象炸了锅似的。
可觉子胤要等的人没到。
“觉罗爷,是时候了。”执刑官在一边道。
觉子胤四下一望,随口道:“可以了,你下去吧。”
执刑官退下,觉子胤却站上了断头台。
这一幕更是使场上的气氛更沸了三分。
本已经够轰动,因为今天要斩的人很特别,她是觉氏王朝的月平公主,她还曾经是觉罗爷宠幸一时的女子,可如今却落得身首分离的下场。
要斩她的还是一度同床共枕恩爱缱绻的男人。
觉子胤拿过刽子手手中的长刀,问月平:“你可曾后悔?”
月平张开干涩的嘴唇:“你是指什么?”
觉子胤默然,将手中长刀扬起三分,声音很平静:“月平,抬起头看我。”
月平讶然:“你要看一个死人的眼睛?”
“对,我要你记住我。”
月平茫然,却被他那坚毅的神色慑住了,动弹不得分毫,觉子胤此时手起刀落!
“刀下留人!”
因为死亡来临前一瞬间产生的窒息,全场静默无声,蓦然有人喊叫,还是那句最经典的台词,顿时众人哗然。
觉子胤望向那声音的来源,连他也不得不愕然。
出现的是一个修平头、打赤脚,衣衫破旧的农家小伙子,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若是下地锄草还说得过去,若说来劫法场……
可他真是来劫法场的。
火凤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人,接下来发生了更令他讶然的事情--身边的二子,也大喝一声,跳上了法场的刑台,叫道:“阿柄!好兄弟,你还是来了!”
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若不是另外两人模样太过寒酸。
觉子胤却也不焦不躁,轻声问道:“刀下留人?有何理由?”
“因为……”阿柄沉吟了两声,二子却抢先替他答道:“因为她赏给过我们馒头吃!”
全场绝倒。
“试问这么一位美丽善良的公主……觉罗爷您怎么舍得杀她呀!”二子摆出一副语重心长又柔情款款的模样,将目光在公主跟觉子胤之间晃来晃去。
月平此时却忍俊不禁哈哈大笑,望向觉子胤道:“上天垂怜,我月平一生凄苦,临死之际却让我含笑离去,觉子胤……到你死的时候,不知道还笑不笑得出来!”
阿柄跟二子不约而同地说:“公主,有我们在,你不会死的!”
“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