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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扮演?”警佐大声嚷嚷道。
“私人侦探,警佐,假装在观看婚礼。”
“哦,明白了。”维利警佐说,不太情愿地同意了出席婚礼。
六月的日子比较少,所有的新娘都希望在这个月结婚。
特罗伊家的房子外面是花园,院墙上爬满了数以千计的玫瑰,把整个墙体都遮住了。墙外面还有一条河。海伦的婚礼就在自家的院内花园里举行,她的礼服和所有其他装束,都是请名家做的,婚宴上的食品也非常讲究,主持仪式的牧师是一位主教,出席的客人总共也不过五六十人。朱诺·丽吉娜从天堂的雉碟墙后面微笑地注视着整个婚礼。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在埃勒里看来,他整个下午只是在消磨时间。他和维利早早就到场并仔细地对房子里面和外面进行了彻底的检查,而且他们还故意让卢兹看见他们所做的一切。看见维利警佐那英武的体魄,卢兹的脸色有点发白,他小声地和新娘的父亲说了些什么。
“哦,是侦探。”特罗伊先生大声说,尽力表现出很不在意的样子。
卢兹咬了咬嘴唇,然后上楼去了为新郎准备的房间。发现埃勒里紧紧地跟在自己脚后,他简直恨得咬牙切齿。他进屋后,埃勒里在门外耐心地等着。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卢兹同亨利·耶茨一起从屋里出来,埃勒里又跟着他们下了楼。
“那家伙是谁?”他听见耶茨在问卢兹。
“是侦探,特罗伊先生说的。”
“要侦探干什么?”
楼下的厅里挤满了人,下楼后,埃勒里向守在厅里的维利警佐点了点头,维利警佐故意将卢兹撞了一下。
“看着点,小子!你在干什么?”卢兹愤怒地吼叫道。
“抱歉。”警佐说。然后他向埃勒里报告说目标身上没有带枪。
他们两个的眼睛都时刻不离卢兹。
婚礼仪式在草坪上举行,埃勒里坐在前排的椅子上,正好就在卢兹身后。维利警佐站在客厅门外的露台上,一只手塞在外套下面叉在腰间,摆出一副拿破伦式的古典架势。
埃勒里紧紧盯着这位伴郎,任主教的低语从他耳边流过。卢兹站在新郎身边稍微靠后的位置,看上去很严肃,他对身后盯着他的陌生人非常警觉。耶茨站在卢兹和海伦·特罗伊中间,卢兹不太容易直接接触到她。这位身穿礼服的新娘简直太漂亮了,令所有在场的女人相形见绌,特别是那位伴娘,海伦的亲妹妹尤菲米娅,那样子看上去很古怪,就像要哭。特罗伊先生站在新娘旁边,抬眼瞥了一眼那位伴郎,仿佛是在向他亵渎此刻美好时光的坏念头提出挑战。
主教继续讲着那几句套话……
“现在请拿出戒指,”主教说。
新郎转向伴郎,伴郎的手赶紧伸到上衣左下方的口袋,在里面摸。他的手在里面摸索了很久也没见出来,然后像瘫了一样停在里面不动了。花园里一阵惊恐。维克多·卢兹开始疯狂地翻他所有的口袋。主教仰头看着天。
“看在——看在上帝的分上,维克多,”亨利·耶茨小声说,“现在可没有时间插科打诨!”
“不是!”卢兹噎着说,“我向你保证……我可以发誓!”
“也许你把它拉在你的大衣口袋里了!”
“对,对!可是大衣……?”
埃菲·特罗伊伸出她的尖瘦的下巴小声说:“你的大衣在楼上大厅的衣橱里,维克多。你来的时候是我亲自放在那里的。”
“快去,”新郎抱怨道,“真是白痴……宝贝,我很抱歉……主教,请原谅……”
“这没什么,年轻人。”主教叹息道。
“我马上就来,”卢兹结结巴巴地说,“实在是抱歉……”
维克多·卢兹进了屋,埃勒里拧了一下鼻子,维利警佐也跟了过去。
卢兹再次出现时。埃勒里悄悄地站起来走向站在露台的维利警佐。卢兹穿过草坪,害羞似地将手中的戒指高高举起,客人们的脸上又现出了微笑。卢兹严格按照规定的礼节将戒指交给了亨利·耶茨,这时才算松了口气。主教,看上去表情很难堪,又重新开始。
“现在请你们跟着我说……”
“卢兹干什么了吗,警佐?”埃勒里轻声问。
“他上楼到了大厅的衣橱,在一件大衣口袋里翻了一阵,然后就拿着戒指离开了——”
“就干了这些吗?”
“就这些。返回来时手里拿着戒指下了楼。”
他们又看了看草坪。
“总算结束了!”
“就为了这么点事,我不得不错过洗土耳其浴。”维利警佐的口气分明有些不满。
埃勒里迅速返回草坪。这时新娘新郎被一群人大笑着围住,亲吻,握手,高兴地谈论。刚刚产生的亨利·米德尔顿·耶茨太太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幸福迷人,把她那位本不漂亮的妹妹埃菲映衬得更加难看。新郎高兴得简直要晕了,父亲特罗伊先生的担心终于解脱了,但显得更加迷惑不解。
至于卢兹,他已经很平静地向新娘和新郎表示过了祝贺,现在正站在人群外面微笑着和脸色煞白的埃菲说着什么,埃菲的眼睛悲痛地看着她姐姐的丈夫。特罗伊先生正在同主教愉快地交谈着。男侍们开始了他们的事,有的将大圆桌滚了出来,有的推着移动酒吧在客人中间走动。两名摄影师在忙着架起设备。太阳很温和,玫瑰花使空气变得甜蜜,河堤外面,一条驳船在鸣笛,向这对新人表示美好的祝福。埃勒里耸耸肩。现在海伦·特罗伊已经平安无事地成了耶茨太太,过去两个小时所做的一切显得很幼稚。他现在得去见见特罗伊先生……
“宝贝!你怎么了?”
是新郎的声音。埃勒里伸长脖子看去。这对夫妇周围的人群突然都停了下来。特罗伊先生和主教也回过头来关切地探望着。
埃勒里下意识地从人群中冲了过去。
“亨利……”新娘靠在丈夫的身上,脸色惨白。她将一只手抬起来挡在眼睛上,仿佛是在遮挡刺眼的阳光。
“你怎么了?……海伦!”
“抱住她!”埃勒里大叫道。
但新娘已经倒在了草地上。
奎因警官那一天特别光火。他先是和普劳蒂医生吵了一通,又冲已经不知所措的维利警佐说了几句很伤人的话,并冲自己的儿子大发脾气。可怜的里查德·特罗伊经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打击,被医生放在床上。埃菲·特罗伊在自己的屋子里由护士照看着正在歇斯底里地大叫。亨利·耶茨坐在接待室的一把空椅子上,头也不抬一个劲地用水杯喝着白兰地。维克多·卢兹在特罗伊先生的书房被维利警佐凶狠的眼睛盯着,在连续不断地抽烟。谁都不说话,连一句话都没有人说。埃勒里被所发生的这一切惊呆了,就像从钟乳石上掉下的一滴水珠冻僵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始四处寻找妮奇·波特。在那个感伤的下午,惟一大家没有任何争议的是,这是历史上所有六月的婚礼中最短暂的一个。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奎因警官示意让埃勒里过去。
“我来了,爸爸!”埃勒里像一把剑一样立在了他父亲面前。
“你刚才发什么呆?”奎因警官看上去怀有敌意。
“我仍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埃勒里说话的声气就像要哭了,“她就那么倒下了,爸爸。过了几分钟就死了。”
“从毒药发作起过了七分钟。”警官冷淡地说。
“怎么?她根本没有时间吃喝任何东西!”
“直接进入血液。用这个。”警官打开了他的拳头,“你让他!”
“结婚戒指?”
戒指在警官的手掌上闪闪发光。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平常的金戒指。
“现在没事了。毒针已经被取掉了。”
埃勒里摇了摇头,抓起那个戒指迅速检查了一遍。他抬起头来,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对,”警官点点头,“这是一个毒戒指。戒指内壁暗藏着一个自动弹簧,受压后弹出一个空心针头,就像毒蛇的尖牙。仪式结束后,大家都上去祝贺,吻她,和她握手……握手的人一使劲,毒针就被弹出——七分钟后新娘就死了。我从前只听说过有接吻中毒,但握手中毒——这还是第一次!”
“不是第一次,”埃勒里喃喃自语道,“毒戒指至少可以追溯到狄摩西尼。汉尼拔也是用毒戒指自杀的,但和这个毒戒指还是有所不同。中世纪的空心针头是被镶在戒指嵌宝石的底座上,是用来攻击的,而这一个是直接刺中戴戒指的人。”
“欧洲中世纪。”警官的话听起来非常冷酷。他本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眼看着美丽的新娘身穿结婚礼服倒在了六月的骄阳下,他被深深地激怒了,“这是一个古董,我已经请专家鉴定过了。这正是像卢兹那样的贵族家庭喜欢摆弄的小玩意儿,没准在他家已经流传了几个世纪了。”
“这东西在新世界第三大道的当铺里也可能找到,”埃勒里说,“这难道确实就是耶茨买的那枚戒指的复制品吗?”
“我还没听耶茨说过什么,但我猜这不是同一个。这不可能。耶茨的戒指,当然,确实没了。凶手利用了耶茨在婚礼上的兴奋和紧张使他没能在拿到卢兹给他的戒指时发现不是他原来的那一枚。耶茨两个星期前就买了他的那枚戒指,除了海伦外,几乎所有的人都看过。这样凶手就有大量时间找到一个同它样子很相似的毒戒指……如果他手头没有一个的话。”
“耶茨是什么时候将他买的那枚戒指交给卢兹的?”
“昨晚。卢兹声称,当然,他对这枚毒戒一无所知。他说——他说——他在仪式进行期间回房间找戒指时,在楼上大厅衣橱里的大衣口袋里摸到了这个戒指,他只是拿出来赶快下搂,根本没有仔细看。维利证实了这一点。”
“然后他就把它给了耶茨,耶茨把它藏在手中,”埃勒里说。
“耶茨?那位新郎?把它藏在手中?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