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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兴。”绿茎说。
“我高兴得笑起来。”蓝荚说,“乘客愉快心情,我和伴侣最高兴不过了。上次和承包商旅行之后,我们几乎对两足生物彻底丧失了好感。现在没有好担心什么的了,危机新闻组过去十五小时的帖子你看了吗?瘟疫已经停止扩张,疫区边界已经明确下来。变种进入了中年阶段,稳定了。我大可以动身马上。”
蓝荚满脑子全是对尖爪族“共生体”的揣测、救出杰弗里和其他幸存者的计划。绿茎时不时补充点想法。她不像以前那么害羞了,但看上去还是柔和得多,不像她的伴侣那样大胆果断信心十足。她的信心是以事实为基础的。一个星期之后才出发,她对这一点很满意。纵横二号仍在进行最后的调试,格隆多还说服了集团,派出一支牵制舰队,其中五十艘飞船已经作好出发准备,本周结束时舰队飞船数量就将达到一百艘。
坞站缓缓移动,进入夜晚。由于外层笼罩着薄薄一圈大气,这里的晚霞出现时间很短,但霞光灿烂,美不胜收。海滩和树林在地平线射来的夕照中熠熠生辉,傍晚的花香混合着海水的咸味。海岸对面,天光明亮,衬出一重重黑色剪影:可能是弗林尼米集团的奇异建筑,也可能是运行中的坞站,究竟是什么,拉芙娜一直没弄明自。太阳滑入海平面下,天低处被霞光照成橘红,天顶却是更宽阔的一道青绿,可能是含氧电离层。
两个车手没有转动小车,寻找更好的观景处——就拉芙娜所知,他们一直在朝那个方向极目观望。但两人已经不说话了。太阳落下去,细碎的浪花把阳光折射成上千种光影图案,自色浪花间跳动着绿色、黄色。她想,两个车手现在一定希望置身其间吧。她常常在日落时分看见他们,故意坐在浪头最大的地方。海水退下去时便能望见两人的树枝,像呼吁陈情者的手臂一样伸向天空。每当这种时候,她几乎可以理解止树们:用尽一生时间,将这种反复出现的时分铭记心头。她在绿色的微光中笑了。焦虑、计划,随它们去吧,以后有的是时间。
他们一定像这样静静坐了二十分钟。在弯弯曲曲的海岸线上,她望见一簇簇小小的火头出现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那是办公室的人们出来欢聚。很近的地方传来嚓嚓嚓的脚步声,她转过身来,发现是范·纽文。“这边来。”她喊道。
范朝他们慢步走来。自从两人上次交锋,他很少露面。拉芙娜猜想她的有些话真的刺伤了他。就这一次,我真的希望老头子能让他忘记。范·纽文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不应该因为够不到他的上级便转而伤害他。
“找个地方坐坐,银河半小时后就会升起来了。”车行树沙沙作响。他们完全沉浸在落日夕照中,到现在才发现来了客人。
范·纽文走过拉芙娜一两步,双手叉腰,伫立着遥望大海。他转身看了她一眼,绿色晚照中,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炽烈表情。过去那种歪歪斜斜的笑容又出现了,“我想我应该向你道歉。”
老头子总算同意你加入人类的行列、具有人类的感情了?但拉芙娜还是被打动了,她垂下眼睛,“我想我也该道个歉。老头子不打算帮忙是他的事,我不该朝你发火。”
范·纽文轻声笑了,“你的错误肯定比我的小些。我还在琢磨上次什么地方说错了话,冒犯了你,但……我想我的时间不多了,来不及改正错误了。”
他的目光又转向大海。过了一会儿,拉芙娜站起身朝他走去。从近处看,他的目光有点呆滞。“出什么事了?”老头子,你真该死!打算抛弃他就一下子抛弃好了,别慢吞吞地折磨人!
“你是超限界天人的大行家,对不对?”
又开始取笑了。“这个嘛——”
“老大们也有战争吗?”
拉芙娜耸耸肩:“什么事都有流言。我们认为天人之间也会有冲突,但这些冲突非常微妙,不足以称之为战争。”
“你基本上是对的。有冲突,但冲突方式比下面这儿多得多。通常情况下,彼此合作带来的好处更大……我没把变种当回事,这也是原因之一。再说,那东西可悲至极,叽叽歪歪的混帐,把自己窝里都搞得乌七八糟。就算它有心杀害其他天人,这种事儿也绝不会发生,一亿年内都不会……”
蓝荚滚了过来:“这一位是谁?女士?”
车手这种冒冒失失插进谈话的毛病她现在还没完全适应过来,先查查小车里的记忆装置不就知道了?接着,这个问题猛然间撞击在她的脑海:这一位是谁?她朝自己的数据机扫了一眼,自从范来了以后,上面一直显示着收发站的使用情况……天人在上,单独一个用户垄断了整整三台收发站!
她突地后退一步:“你!”
“是我!又一次跟你对面晤谈,拉芙娜。”那种歪着嘴巴的笑容是模仿出来的,拙劣地模仿范自信的微笑,“抱歉今晚我不够迷人。”他笨拙地拍拍胸口,“我正在运用这个装置的潜在本能……我正拼命挣扎着活下去哩。”
一溜涎水从他嘴角边淌下来。范的目光凝视着她,接着,目光散乱了。
“你对范做了什么!?”
特使装置朝她迈了一步,绊了一下,“让开。”这是范的声音。
拉芙娜发出指令,接通格隆多的电话。没有反应。
特使摇着头:“弗林尼米集团目前非常忙碌,正极力劝说我放开他们的设备,鼓起勇气想逼我走。他们不相信我正告诉他们的话。”他笑起来,发出一串硬咽的声音,“没关系。我现在明白了,对这里的攻击只是一种牵制手段,一个致命的陷阱……你以为如何?小拉芙娜?明白吗,瘟疫并不是一个二级变种。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只能猜测它的来历……非常古老,非常大。不管它是什么,我正被它活活吃掉。”
蓝荚和绿茎滚近拉芙娜,枝叶摇动,簌簌作响。几千光年以外,在超限界深处,一位天人正力战求生。而他们见到的,只是一个人,变成了一个淌口水的白痴。
“这就是我的道歉,小拉芙娜。帮助你很可能并不能挽救我。”声音突然硬住了,他断断续续喘了口气,“但现在帮助你,是一种——你只能理解为复仇,我的动机你只能理解这么多。我把你们的飞船召唤下来,动作要快,不要用反重力垫,你也许能挺过下一个小时不死。”
蓝荚的声音既胆怯又喧嚣,两种矛盾的声音同时发出,“不死?这是飞跃中界,只有传统攻击才会奏效,可我们没有发现任何迹象。”
宁静、温暖的夜色笼罩下的疯狂。除了被老头子占用的带宽,拉芙娜的数据机上没有显示出任何反常迹象。
范·纽文发出一声咳嗽一样的笑声:“是啊,是传统攻击没错,做得非常聪明。不多几处复制错误,几个星期时间慢慢渗入。现在时机成熟了,和你们眼前看到的攻击同步触发……几小时内,这里的生物就会全部死亡,在它消灭中转系统视同珍宝的上界自动化设备之后……拉芙娜!上飞船,不然一千秒内就会送命。上飞船.如果熬过这一劫不死,去底层,拿到……”特使装置还没说完便窒息了,它挣扎着直起身子,在绿光中最后一次露出微笑,“这里是我给你的礼物,眼下我能给予你的最佳助手。”
微笑消失了,呆滞的神情变成一片迷茫……接着化为恐惧,越来越深的惧意。范·纽文剧烈喘息着,一声狂叫,瘫倒在地。他脸朝下倒在沙滩上,抽搐着,咬着沙砾。
拉芙娜再一次大声喊叫格隆多的号码,朝范·纽文奔去。她将他翻了个身,尽力把他嘴里的沙弄掉。痉挛持续了几秒钟,范的四肢胡乱踢打着,接连不断打在拼命按住他的拉芙娜身上。接着,范瘫软下来,呼吸微弱,她几乎察觉不出。
蓝荚道:“他不知怎么控制了纵横二号,飞船正从四千公里以外朝坞站直飞过来。我惨叫一声,完蛋了我们。”未经批准接近坞站,飞船必遭没收。
拉芙娜已经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了,“有遭到攻击的迹象吗?”她扭头问道,一面扶正范的头,让他不至于憋住。
两株车行树一阵哗啦哗啦对话,绿茎开口道:“奇怪呀,主干收发站提供的信息服务推迟了。”难道老头子还在继续发射信号?“本地网络堵塞很严重,许多自动化设备,还有许多雇员已经接到紧急通知,执行特别勤务。”
拉芙娜仰头一看,天空已经黑下来了,只有十几处星星点点,那是接受引导进入坞站的飞船。一切再正常不过了。但她自己的数据机证实了绿茎的话。
“拉芙娜,我现在无法和你对话。”格隆多咔嗒咔嗒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肯定是他的助理程序,“老头子控制了中转系统的大部分资源,好好看住那个特使装置。”这个,有点太晚了。“我们与收发站外围的监视警戒圈失去了联系,出现软硬件故障。老头子说我们正遭到攻击。”停顿了五秒钟,“发现内层防御圈有舰队活动。”距离只有半光年。
“哎呀!”这是蓝荚的惊呼,“进了内层防御圈!这么近,怎么事先没发现?”小车前后滚动,焦灼地兜着圈子。
格隆多的助理程序没理睬他的问题:“至少三千艘飞船。收发站即将被击毁——”
“拉芙娜,你和车行树在一块儿吗?”还是格隆多的声音,断断续续,更加关切。这是真人到了。
“是、是的。”
“本地网正在丧失功能,生命支持系统马上就完,坞站也快倒了。我们的实力原本比来袭舰队更强,可内部已经被对方破坏了……中转系统快完蛋了。”声音突然激昂起来,咔嗒作响,“可是弗林尼米集团不会灭亡,合同就是合同!告诉两位车手,我们会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