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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没有人听见我在喊。在乱糟糟的人群中,我都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麦迪逊广场上太喧闹、太混乱了。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往前挤着,拼命地跟着前面排成密集队形的人群,他们从我那儿看起来就像是职业拳击赛场上的乌合之众。炸弹引起的烟雾已经造成了一种频闪闪光灯的效果。
〃改变撤离路线!改变撤离路线!〃我一遍又一遍地喊道。
我们终于进了粉饰一新的混凝土隧道。每一种声音都在墙壁上怪异地回响着。我就跟在最后一个总统特别勤务处特工的后面。
〃不要走这条路!拦住总统!〃我继续徒劳地大喊。
隧道里满是刚到的特别客人和更多的保安。我们在一股强大的反方向的人潮中往前挤。
现在改变路线太晚了。我推啊挤啊,越来越接近总统和伯恩斯夫人了。我拼命地在人群中搜寻克文·霍金斯的脸。现在仍然有机会阻止他。
我所遇到的每一张脸上都写着震惊。我所看见的每一双眼睛都恐惧地大睁着,而且它们也在细察着我的脸。突然,隧道中间响起了几声巨大的〃啪〃〃啪〃声。是枪声!
似乎有五颗子弹在围绕着总统的密集队形里面爆炸了。有人进入了环形防线之内。我的身体往下一顿,就好像我自己中了一枪一样。
五枪。
前三枪很快接着又响了两枪。
一种哀号的声音正从我最后几眼瞥见伯恩斯总统的地方传来,从就在几秒钟以前子弹爆炸的地方传来。
我拼尽全力推开人群,朝疯狂的中心挤过去。
我感觉自己正在极力游出流沙区,让自己拔出身来。想要走动、推、搡,几乎都不可能。
五枪。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着我能看见了。我一下子什么都看见了。
我觉得嘴里干得要命。我的眼里泪如泉涌。地堡似的隧道变得出奇的安静了。总统倒在灰色的水泥地面上。许多血正像小溪一样地流着,顺着他的白衬衫蔓延开来。鲜红的血从他的右脸流出来,要不也许伤口在他的脖子上端。从我站的地方看起来说不准。
枪击。处决式的。
专业化的射击。
杰克与吉尔,那些混蛋!
这是他们的模式,或者接近他们的模式。
我使劲地推开人群往前移。我看见了唐·哈默曼、杰伊·葛雷尔,然后是萨莉。一切似乎都像慢动作一样进行着。
萨莉正在努力想要靠近她的丈夫。第一夫人看起来没有受伤。不过,我还是怀疑她是否也是一个目标。也许是吉尔的目标?
总统特别勤务处特工们正在把伯恩斯夫人往后拉,想要保护她。他们想要她离开这场杀戮,离开她丈夫,离开可能的危险。
接着我看见了另一具尸体。就像有人给我肚子下面狠狠地击了一拳一样。没有人能预料到这种可怕的情景。
一个女人倒在总统附近。她被射中了右眼窝。她的喉咙上还有一处伤口。她看起来死了。一把半自动枪倒在她四肢摊开的尸体附近。
这是刺客吗?
是吉尔吗?
还能是别的什么人?
我的眼睛转回到一动不动的总统身上。我担心他已经死了。我不能肯定,但我相信他至少中了三枪。我看见萨莉终于碰到了她丈夫的身体。她正在控制不住地哭泣,不只是她一个人在哭泣。
第92章
杰克一动不动地坐着,冷静地看着西街上纽约荷兰隧道附近那一大堆乱七八糟、保险杠抵保险杠的熄火了的小汽车和牵引式挂车。
他能听见他的黑色吉普车两边都有无线电报话器在嘟嘟嘟嘟地响着。他观察着这些小汽车里面一张张忧虑与慌乱的面孔。一辆暗绿色凌志车里一个中年女人泪流满面。千万个警笛在呜叫着,仿佛一群女鬼在市中心到处乱跑乱叫似的。
杰克与吉尔来到了国会山。现在大家都知道这是为什么了。或者至少他们以为他们知道了。
现在大家都明白这个游戏的严肃性了。
关上你们的新闻报道吧,他想告诉所有这些正在靠近这条出纽约的隧道的好心好意的人们。所发生的事情跟你们谁都毫不相干。
真的、确确实实跟你们不相干。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谁都不会知道真相的。至少,你们没法面对真相。就算我就在这儿停下来跟你们解释,你们也不会明白的。
当他最后驶进那条在哈得孙河底下蜿蜒延伸的长长而幽闭的隧道时,他尽量不去想萨拉·罗森。出了隧道,他在新泽西公路上往南行驶,接着上1…95公路进德拉华州,继续往南进发。
萨拉是过去,而过去没什么要紧的。过去并不存在,除非是作为将来的教训。萨拉走了。当他在公路上塔利维尔出附近的乡村饭店吃饭时他确实想到了可怜的萨拉。悲痛是很重要的。为吉尔,而不是为伯恩斯总统。她抵得上一打托马斯·伯恩斯。就算她从一开始就是被利用的,她的活儿也干得不错,干得近乎完美无缺。她曾经是他在白宫中的耳目。她曾经是他的情人。可怜的猴脸。
当天晚上大约七点钟当他接近华盛顿时,他发了一个誓:他不会再为萨拉而伤感了。他知道他能做到那一点。他能控制自己的思想。
他比克文·霍金斯强,克文确实是个非常好的战士。
他曾经是杰克。
但是现在他再也不是杰克了。
杰克再也不存在了。
他也再也不是萨姆·哈里森了。萨姆·哈里森曾经是一个幌子,一个必要的保护罩,是那个复杂的计划的一个部分。萨姆.哈里森再也不存在了。
现在他的生活又可以简单而且大体上很好了。他差不多到家了。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很难完成的使命,但是他成功了。一切都进行得近乎完美无缺。
接着他真的到家了,把车停在熟悉的布满了五颜六色的贝壳、小鹅卵石和一些儿童玩具的圆形车道上。
他看见他的小女儿从屋子里跑来,她金色的头发飘扬着。他看见他的妻子紧紧跟在她的后面,也在跑着。从她的脸颊上滚下来,也从他自己的脸上滚下来。他不怕哭。他再也什么都不怕了。
上帝,仁慈的上帝,战争终于结束了。敌人,那个万恶的敌人,死了。好人们胜利了,世界上最宝贵的生活方式又可以多安全一会儿了至少在他的孩子们的有生之年会很安全。
没有人会知道这事是怎么发生又是为什么发生的,或者说谁真正对此负责。
就像约翰·肯尼迪在达拉斯被刺杀一样。
像罗伯特·肯尼迪在洛杉矶被刺杀一样。
就像我们近代历史上的水门事件、白水事件以及大部分别的重大事件一样。事实上,我们的历史是不为人知的,它的真实正在被小心翼翼地掩盖住。这就是美国方式。
〃我太爱你了。〃他的妻子气喘吁吁地贴着他的脸旁边悄声说,〃你是我的英雄。你做了这样一件大好而英勇的事情。〃
他也相信这一点。他从心里深深知道这一点。
他再也不是杰克了。杰克再也不存在了。
第93章
事情还没有结束!
另一起谋杀案的消息。他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宗谋杀案与枪杀伯恩斯总统有关。
杰伊'葛雷尔和我匆忙赶往半岛饭店。它就在市中心,过了第五街就是。早晨的悲痛已经让我们完全麻木了,我们仍然不能相信总统被枪击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了解了那起最新谋杀案的详细情况。是饭店的一个女服务员在十二层的一个套房里发现一具尸体的。在房间里还有杰克与吉尔写的一首诗。最后的诗?
〃纽约警方怎么说?〃开车前往市中心途中我问杰伊,〃具体情况如何?〃
〃根据最初的报告,那个死者可能是吉尔。吉尔可能是被谋杀的。他们有理由相信纸条是真的。〃
令人恐惧的谜中谜还在继续。这个死亡也是杰克与吉尔计划的一部分吗?我想很可能是的,还有更多层谜要揭开一层又一层地揭开然后才能触及令人恐怖的事情的核心。
葛雷尔和我乘一部镀金电梯上到罪案现场所在楼层。到处都是纽约警察。我看见急救医生、戴着带普列克斯玻璃面罩的防护帽的特警兵、穿制服的警察,还有凶杀案侦探。那场面一看就很混乱。我很担心证据被弄脏,担心消息会走漏给媒体。
〃总统怎么样?〃我们一到,一个纽约侦探就问,〃说了什么话没有?有希望吗?〃
〃他仍然在昏迷之中。当然,有希望。〃杰伊·葛雷尔说。接着我们往前走,离开那一群侦探。
至少有一打纽约警察和联邦调查局的侦探挤在饭店的套房里。下面的街道上响着不祥的警笛声。教堂的钟声重重地敲响了,很可能就是第五街南边的圣帕特里克教堂的钟声。
一个金发女人的尸体躺在一张没铺好的双人床旁边毛茸茸的灰色地毯上。她的脸、脖子和胸脯都糊满了血。她穿着一套银蓝相间的慢跑运动服。
一副金边眼镜在她的耐克运动鞋附近的小地毯上。
她是被处决式枪杀的就跟早期的杰克与吉尔的受害者们一样。一枪,靠近头部开的。
非常专业化。非常冷酷。
没有激情。
〃曾经上过我们的嫌疑人名单吗?〃我问葛雷尔。我们知道女死者名叫萨拉.罗森。作为白宫的一名工作人员,她曾经躲过了审查。在对工作人员的两次〃彻底〃的调查中,她都蒙混过关了,这可是一项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证据。
〃据我们所知没有。她在白宫通讯处是个老人了。大家都很喜欢她的高效率和她的职业精神。她很受信任。老天,真是乱了套了。多大的祸害。她很受人信任,亚历克斯。〃
她的左脸有一部分没有了,好像被野兽撕掉了一样。吉尔看上去好像很吃惊的样子。她的眼睫毛卷着。眼里没有恐惧。
她相信了杀她的人。扣动扳机的人是杰克吗?我注意到了伤口附近的污迹,是一个灰色的圆圈。是一次近距离射击。一定是杰克干的。专业化。没有激情。另一次处决。
但这真的是吉尔吗?我向尸体弯下腰去时在心里怀疑。雇佣杀手克文.霍金斯已经死在市中心的圣文森特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