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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必然是神都九宫的掌门人无疑了,只是……怎么会?
那紫衫少女见荆天明纠缠不休,言语之间便不客气,“姓荆的,退开些。我家宫主找的不是你,找的是八卦门的辛姑娘。你惯用的那套装疯卖傻,在这儿是没有用的。”那紫衫少女边说边向身旁那些少年少女们微微点了点头,众人会意,随即像潮汐般涌了上来,在荆天明与他们的宫主之间筑起了一道彩色的人墙。辛雁雁见神都九宫的门人各执兵器,将荆天明包围起来,心中暗自焦急不已,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荆大哥,你小心些。”
荆天明对辛雁雁的话却恍若未闻,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一处,倘若此时有人对他出手,应可直取荆天明的性命无疑。
“不。不是这样的。”眼见高月的身影,渐渐被彩色的人墙给全部遮去,再也瞧不清了。荆天明高声急叫道,“阿月!你说话啊,你告诉他们,你识得我的!你告诉他们,你的名字是高月,不是珂月。我们……我们是……”荆天明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
那唤作珂月的女子原本还笑吟吟地,听到这时神色渐渐冷却下去,她撇开双眼,望向远方,轻轻言道:“不。我不认识什么叫荆天明的人。倒是高月……”珂月宫主深吸一口气,强忍住高月二字在她心底所敲出的阵阵回响,她已经很久不曾听见这个名字,似有千年之久,万里之遥。珂月宫主望向夕阳的方向瞠了半晌,这才淡淡续道:“高月这个名字,几年前我倒是听说过的。不过我听说,高月她早就死了。”
“高月早就死了。”这一句话,这六个字,一直是荆天明八年来心中最深的恐惧。此时这话虽是由高月本人口中托出,荆天明乍闻之下,仍不由得浑身一震。荆天明脑海中曾经想过当高月见到自己时,会有多么生气、会有多么伤心,也许会跟自己赌气、也许会动手打人,但他从来没有想过,高月会杀死了她自己,将两人之间的种种过往全都埋葬。
“荆公子,听见了吗?”或许是忌惮荆天明武功厉害,那紫衫少女算是十分忍耐,挥手道:“我家珂月宫主已经明讲不识得你,这就请你退开些。我们找八卦门的辛雁雁姑娘有事。”
“我?”辛雁雁满脸疑惑,望了望那紫衫少女,又望向珂月宫主,“你们找我何事?”
“跟你要一样东西。”
“那是……”辛雁雁心中已经猜到,却还是脱口问道。果然听那紫衫少女言道:“要你脖子上挂的那块白鱼玉坠。”
“我与你们非亲非故,八卦门与神都九宫之间,也没什么交情与仇恨。”明明对自己说话的人是那紫衫少女,辛雁雁却直直望向珂月宫主,开口道:“神都九宫的人三番两次欺上门来,仗势索要家父留下的遗物。倒不知凭得是哪一点?”虽然眼见对方人多,又是行事处处透着怪异的神都九宫门人,辛雁雁这番话还是说得振振有辞,只是她口中虽不气馁,脚却不由自主地往荆天明的后方走去。
那珂月宫主眼见辛雁雁彷佛天经地义似地躲在了荆天明身后,冷笑了一声。也不知珂月用得是什么步法,连一片衣角也不曾沾到那道堵得严严实实的彩色人墙,瞬间便站到了荆天明与辛雁雁两人面前。
“荆公子,你倒是告诉你的拙荆、贱内,”珂月宫主的声音充满了嘲讽,“告诉这位貌美如花的辛姑娘,这白鱼玉坠到底是我马家的传家宝?还是她辛家的遗物?”说罢狠狠地瞪向了荆天明。
“原来这女子确实便是马老前辈的外孙女?荆大哥念兹在兹的那个女子?”辛雁雁闻言一惊,她与荆天明一路作伴行来,早知她的荆大哥心中只有“高月”一人,如今与这“高月”相见,但见人家飘逸绝尘,犹若凌波仙子一般,实非自己能比;更不料自己与父亲辛屈节两人宁可豁出命去保护的白鱼玉坠,也是这“高月”家中之物。辛雁雁心中一阵痛绞,几欲流下泪来。珂月如视无物般瞪着荆天明,辛雁雁双眉深锁掩不住无限凄楚。荆天明满脸狼狈地看着眼前这两名女子,“阿月我……”不料才一开口,话语立刻被珂月打断:“荆公子,请你放尊重些。”珂月厉色言道:“如同我方才所说,那个叫高月的人已经死了,别阿月阿月的乱叫一通。你我之间,不过是有数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珂月宫主边说,边从袖中拿出一块黑漆漆的铁牌,掷在了地上,“这还给你!你叫这丫头将玉坠子还我。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谁也不认识谁。”荆天明伸手捡起那块黑色铁牌,凝目细瞧之下,那漆黑的铁牌间以五色琉璃镶嵌出一个“秦”字,在夕阳余辉中莹然生辉,正是当初他交给高月的那块秦国令牌。
“是我对不起你!”荆天明砰地一声,双膝跪地,忏悔道:“阿月,我知道我错了!杀害盖兰姑姑的凶手并不是你,如今我都知道了。那时……那时我真应该相信你的,请你原谅我,原谅我吧。阿月。”
荆天明这出乎意料之外的一跪,使得他身旁的这两位女子,心中都是一惊。珂月心中五味杂陈,既酸又怒,既愁且苦,但在心底深处亦有一丝欢欣,一丝来自于荆天明终于相信自己的欢欣。珂月的心中闪过一丝挣扎,或许自己该伸手扶他起来?不!不能!可是……
“荆大哥,你快起来啊!”
谁也不知道珂月心中最后到底做了什么决定,因为辛雁雁已气急败坏地伸手去拉跪在地上的荆天明,荆天明却迟迟不肯起身。辛雁雁见他不动,连忙俯下身去,靠在他耳边,细声叱道:“荆大哥,你昏了吗?不管是为了什么,你这样当众下跪,这种名声传将出去,将来在江湖上,哪还有立足之地?快起来啊你。”其实荆天明心中也知道,自己当着众人面前这样跪下求饶,日后必定会遭人耻笑。只是他觉得实在对不住高月,自己当年千不该、万不该在众人面前背弃她,更不该赶她走。江湖地位、名声什么的,在荆天明心中从来就不曾留恋过,他怕只怕自己今天所受的耻辱,抵不过高月当时在桂陵城所受的痛楚。因此,荆天明非但不起身,反而又朗声说道:“阿月……不,珂月宫主,请你原谅我。千错万错,都错在我。当初我不该不相信你。请你原谅。”荆天明盯着珂月的脸庞,跪在地上,一字一句诚诚恳恳地说道。
“你……你这个妖女。”辛雁雁气得跺脚,对珂月责难道,“你没看到荆大哥都给你跪下了吗?没错!我是不知道当时在桂陵城中,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可是荆大哥他都给你跪下了,这你还不肯原谅吗?”
刚刚才升起的一丝温存之意,又消失在珂月的眼眸中。珂月宫主浅浅一笑,说道:“辛姑娘还真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啊。嗯,不愧是八卦门辛屈节前辈的么女,武林世家,名门之后啊。我说辛大小姐,你从小到大是不是一点儿苦都没吃过啊?”珂月毫不理会还跪在自己身前的荆天明,反而轻蔑地问辛雁雁道:“我倒要请教请教辛大小姐,今天倘若是我刨开了辛老前辈的坟,在里头东挖西找,弄得乱七八糟的。我若在你面前一跪,哀告两声,说什么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想必辛大小姐便能原谅我啰?”
“妖女!”辛雁雁怒道:“是你去掘了我父亲的坟?”
“我何时说过是我?”珂月驳道:“我明明说‘倘若’是我。”
“你!”辛雁雁哪里受过人这样抢白,顿时也动了火气。但教辛雁雁更气的是,她果然如珂月所说,从小到大都被人照顾得无微不至,若说她一点儿苦都没吃过,倒也是事实。一股倔强的念头在辛雁雁胸中冉冉升起,她想道,“哼,这女子可比我美多啦,只可惜行止不端,心若蛇蝎,空有花容月貌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荆大哥怎能喜欢这样的人?”
“怪不得江湖上人人都说,”辛雁雁秀眉一紧便开口道,“神都九宫邪门歪道,原来是其来有自。奉你这么一个妖女当宫主,这门派还能正派到哪儿去?”
“喔。”珂月做作地点了点头,言道:“你说神都九宫是邪门歪道,江湖上无人不知谁人不晓。太好了,我喜欢。我就要让天下人知道,我神都九宫行事诡异、是邪门左道。”
“你……”
“雁儿,别再说了。”荆天明心知肚明,要比口齿之利,辛雁雁哪里是珂月的对手,便出言阻止。
辛雁雁尚来不及开口,珂月早已奚落道:“是啊、是啊。夫婿之命不可违,雁——儿——你还是乖乖听话趁早住口吧。”
“谁有闲情逸致跟你这妖女斗口?”辛雁雁羞愤难当,大声叱道:“阁下身为堂堂神都九宫掌门,说出来的话却不三不四。我和荆大哥虽有过命的交情,但向来清清白白,谨守礼法,什么夫婿、相……相公、贱内……拙……拙……”说着说着辛雁雁双颊飞上一层红晕,“请你切莫再提。否则……”
“否则怎样?”珂月一脸不在乎地调笑道。
“否则……我就杀了你。”辛雁雁拔出长剑,“我辛雁雁行止方圆,有分有寸,毕生从不做逾矩苟且之事,岂能容人如此随口污蔑?”
珂月则冷笑一声,侧目斜睨着她。
眼看辛雁雁捏了个剑诀便要出手,荆天明倏地起身,从辛雁雁背后握住了她拿剑的手道:“雁儿,这又何必呢?那白玉本是马家的东西,你就给了她吧。”
“荆大哥……你……”想当初在石屋中,两人一起听菜翁讲述白鱼玉坠的来历,那时辛雁雁就打算将白玉物归原主,是马凉自己无意要回。辛雁雁心想:“如此麻烦的东西,我八卦门辛家又何苦为人看守?”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白玉,生气归生气,但倘若将这烫手山芋物归原主,岂不是好?
“也罢……”辛雁雁正打算开口允诺将玉坠还给高月时,眼角余光却瞄到在身后环住自己的荆天明。荆天明虽紧紧从身后握住了自己的手,但他的眼光却笔直地望向珂月,一丁点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