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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死了,还是活着?”他想。
朦胧中卫庄瞥见身旁人形晃动。卫庄勉力睁眼,想看得更清楚,赫然瞧见夏侯央躺在桌上,圆眼瞪向自己,身体从脖子以下却被一字剖开,内脏悬挂在外。一个女人背对着自己,拿着小刀,割下心脏捧在手中,陶醉不已地用刀猛戳,嘴里还愉快地哼着小曲。
“看来我毕竟还是死了。”卫庄一阵惊骇,当场又昏迷过去。
从淮阴城西走出不远,盖聂鉴于“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的说法,让盖兰到此处觅一间屋子,打算就此安顿下来教养荆天明。说也奇怪,这居处靠近淮阴大城自是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但左近屋舍中却住人不多,房舍虽是连绵相迭,却几乎全是空屋。
盖兰因下订之时,房东仅仅只收了一钱三分银子的年资,料想所租房舍必是陈旧荒颓不堪,此时与父亲、天明、伏念同来此处,推开屋门却见竟是一套两进的木屋,中间以一个小院子隔开,屋顶梁木俱都完好,不禁喜出望外。荆天明毕竟年少,乍到新居便兴奋地穿进穿出,指着二进房后说道:“师父您瞧,好大一片竹林。”
盖聂望见一片青翠竹林,很是清雅,竹林中一座房舍伫立其中;竹林外一座大门挂着一块横匾,以篆书题到“琴韵别院”四字,显是有高人雅士居住其中。
盖兰说道:“天明来帮忙烧火沏茶,给你两位师父。”天明点点头,随着盖兰走进厨房。盖聂见两人去了,对伏念一揖说道:“一路上多亏伏先生相助,如不嫌弃,何不一块儿同住?”盖聂心知伏念视钱财如身外之物,出手最是大方,一路下来恐怕早已将财帛花尽,是以此时开口询问。
伏念却说:“盖大侠,无庸为老朽担心。”伏念摸摸胡子,故做得意状地说:“老朽虽然不才,但初到淮阴,已与文友相会,城中木桐巷内还有一间学堂,等着老朽前去主持呢。”盖聂一听也不坚持,当下便道:“那太好啦,我还忧心天明的学业就此停摆,看来日后还是麻烦先生了。”
“哪里哪里。为人师者得英才而育之,亦人生一大快事。”伏念口气一转,对盖聂挤眉弄眼又说,“何况老朽开班授课,却无学生,那岂不是要饿饭了吗?”两人哈哈大笑,接过盖兰递过来的茶,畅谈一夜不提。
蕲城东郊外茅草房中,待到卫庄真正醒来已是半月之后。其实,端木蓉医治卫庄的手法,当时闻所未闻,施展起来自是奇险,靠着卫庄练武数十载之功,体强身壮,方才熬了过来。
卫庄清醒之后奋力于床上坐起,手搭自己脉门,感到一股股震动有力地从指尖传来,暗想道:“原来我还活着。”
但记起自己当初昏迷时所见的景象,突然间又不那么确定了,正自猜疑时忽听得屋外脚步声响,来人脚步轻盈,定是女子无疑,卫庄心下一凛想到:“就算此女是人非鬼,会啖食人肉的女子又和女鬼有何差别?”
轧地一声,木门被人推开,行走江湖多年的卫庄此时也是一阵惊慌,心想:“这女魔长得不知有多恐怖?”竟尔低下头去,撇眼不看。
“吆!你醒啦?”传进耳中的女子声音倒是十分好听。
语调柔软,带着一股甜味,入得耳中,真如娇春融冰,倒把个卫庄给愣住了,抬头一望更是讶异,但见这女子肤如凝脂面如玉,柳叶眉下一双丹凤眼,身形娇小,飘逸灵动,却哪里有半丝狰狞?
端木蓉见到卫庄的模样,皱起眉头抱怨道:“怎么有些傻愣愣的?莫不是脑子烧坏了?”说着便伸手去探卫庄的额头,卫庄本能地一让,端木蓉见状开口喝叱:“躲什么躲?难不成吃了你?”不知怎么地,被这么娇声一叱,卫庄也就乖乖地坐着不动。
“嗯,伤口的状况还不错,”端木蓉伸手端住卫庄的下巴,温柔地道:“来,把嘴张开。”说完一张俏脸就往卫庄面前凑。
“你……你想干什么?”卫庄连忙往后闪,啪!脸颊上已被端木蓉拍了一记。
“不要动!难不成姑娘我还会亲你吗?把嘴巴给我打开,我要看看舌头。”说完又伸手轻轻抬起卫庄脖子。卫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在端木蓉的命令之下,浑然忘记了自己是秦国首席护卫,就如同小孩一般听话任凭她摆弄。
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卫庄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静养,偶尔下床走动,却也遵守端木蓉的命令,没踏出屋外一步。虽然那女子从未表明身份,卫庄却也已猜出,普天之下能够医治得了自己这么重的伤势,除了神医端木蓉之外再无二人。
偶尔想起自己先前的女鬼吃人之说,不禁莞尔。再之又想起端木蓉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医术之高匪夷所思,但为了研究医学居然将夏侯央的尸体百般折腾,那白骨如今还高高挂在墙上供她参考,此举又令人惊愕。
偏偏端木蓉口中尽是些冷言冷语,行为之间却又百般照顾,弄得卫庄手足无措,对端木蓉又是敬佩又是惊恐,又是感激又是生气。
这一日,因没按时辰服药,又被端木蓉赏了两个耳刮子。卫庄满肚子气,他虽伤重,但功力十成中倒也恢复了五成,若是出手阻止端木蓉打人,本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不知为什么,偏偏就任凭一只玉手拍上自己的脸。
卫庄坐在床边,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只听得一阵悦耳歌声婉转而来,正是端木蓉百般无聊盯着白骨,口中又唱起这一个多月来卫庄经常听见的南方歌调:“秋兰兮蘼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枝,芳菲菲兮袭予;夫人自有兮美子,荪何以兮愁苦……”
有次端木蓉心情好,卫庄曾问到这歌曲的来由。端木蓉说这歌咏的是一位住在楚国巫山年轻貌美的女神,名叫少司命,她掌管着天下所有孩童的命运;卫庄又问:听你的语调,余音未绝,似尚有下文,为何不将全调唱完?端木蓉只是笑而不答。
这歌自己也不知听过多少遍了,但此时卫庄还是字字细听,他静静地望着端木蓉哼唱,声调似远又近、既敬且哀,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来,卫庄下定决心要向端木蓉道谢,却见墙壁上几个大字写道:“一年过后,若得命在,淮阴寻我复诊。端木蓉留。”空荡荡的小屋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那歌声、那白骨都与那女子一起消失了踪影。
盖聂既已下定决心隐姓埋名,在淮阴住下之后便不肯再外出,原本想写信给自己的徒弟公子敬、张磊等人的念头,在心中转上一转,毕竟还是放弃了。他将全副精神都放在如今年方十岁的荆天明身上,从早至晚,只是殷勤教授督促他学习武艺。
不出两个月,盖聂已瞧出这孩子天资陪颖,是个练武的材料,加之天明认真学,勤恳练,盖聂也颇觉欣慰。
荆天明之所以愿意苦练,其实想的是早一日学艺有成,便能早一日离开,这个念头他一直闷在心中不向任何人提起,自是谁也不知。
这一老一少日夜不离,可苦了盖兰。盖聂不愿透露行踪,也不跟家中弟子联络,自然断去了所有经济来源,但三人除去房租还要吃要喝,这开销又该从哪来?盖兰偷偷摸摸走过几次当铺,已将值钱东西当了个干净,眼见缸中的米所剩无几,盖兰没了办法,只得如实告知盖聂。
盖聂几经思索,心生一计,当下叫盖兰上市场赊借面粉、猪肉等物,自己走过后院竹林,削竹劈篾做起蒸笼。
隔日,盖兰推开大门,叠上蒸笼,卖起热腾腾的包子来了。
原来号称“天下第一剑”的盖聂,自幼便喜烹调,能巧手生花,其厨艺之精实在不下于剑术。只是此时男尊女卑观念根深蒂固,下厨乃是女子持家本分,盖聂精于烹调一事若是搞到众人皆知,那恐怕除了“天下第一剑”,还会被加赠一个“天下第一厨”的封号。武艺名冠天下的盖聂,虽觉得“天下第一厨”听起来也不错,但未免少了些男子气概,所以除了盖兰之外,竟是谁也不知他烧得一手好菜。
从此,盖聂在后院做包子,盖兰佯装是自个儿做的,拿去前院卖,不消多久,包子铺的名号居然在这淮阴城中越来越响,生活衣食自然也大为好转。
这一日,端木蓉回到淮阴,正打算进家门,却闻到阵阵芳香扑鼻,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家旁边竟然开了一家包子店。在这世上哪还能有什么事,比这更能让端木蓉开心的?当下她食指大动,笑眯眯地便走到盖兰面前,说道:“姑娘,包子有些什么口味?”
盖兰回道:“就只有肉馅包子。”
“那好,给我五个。”端木蓉接过包子先闻过这才要咬,一咬之下,当真是心花怒放。
这包子馅外实内松,一入口中肉汗四溢,鲜美之后还有一股甜咸味久久不散,显是用酿了五年以上的陈年酱油拌调而成,包子的雪白外皮则另弹别调,厚度既不多也不少,难得的是这面皮口感十足,一咬下去仿佛会弹牙似的,显得一臂力极大之人揉制而成。
端木蓉狠咬上几口,满脸发光如枯木逢春,双眼迷离,摇头晃脑地说道:“根……嗥……棵……呀。”
盖兰一愣:“姑娘,你说什么?”
“火锅,根……嗥……棵……呀。”端木蓉不及回答,又把第二个包子塞入口中,看盖兰一脸愕然,终于在咽下包子之后,柔声说道:“我说,真好吃呀。”又问:“这包子谁做的?”盖兰哪里肯说实话,便答道:“是我做的。”
“哦?”端木蓉看了看盖兰的手,心想:“要是你的手臂骨比现在再粗上十倍,也许我会相信你能揉出有如此劲道的面团。”不过既然人家不说,当下也不追问。
“这包子还有没有?我还要三十个。”端木蓉吃完又问。
“姑娘要带走吗?小店今天的包子都卖完了。”盖兰说。
端木蓉嗤之以鼻,道:“卖完了不会再做吗?”说着便径直往屋内走去,盖兰连忙要拦:“姑娘,真是卖完了。”但被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