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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宠了女儿二十几年,他又开始心痒难耐,渴望含饴弄孙。而且,他想抱的不是孙子,而是宝贝女儿生的外孙女。
「十九,我只能指望你了。」唐威握住宝贝女儿的手,一副可怜兮兮、求「外孙女」若渴的模样。
她捏紧拳头,眯着晶亮的眸子,这会儿不只是觉得头大,甚至还开始觉得头疼欲裂了。看来,跟爹爹相比,她才是那个需要大夫的人。
「你就为了这件事情,特地把我找回来?」她咬牙切齿,把话从牙缝里挤出来,艳丽的脸儿罩上一层寒霜。
「这件事情很重要啊!」唐威振振有词的回答。「你那个铁板神算孟叔叔说了,唐家的儿女里头,就只有你命里有女儿,所以……」话还没说完,他的双手已经空了。
唐十九已经忍无可忍,懒得继续这恼人的话题,当场拋下泪眼汪汪的爹,快步离开床铺,抓起扔在一旁的木棹,转身就往外头走。
「等等,你要去哪里?」唐威撑起身子,急忙大叫。
「我很忙!」她头也不回的回答,脚步更快,笔直的往外头冲,急着要离开这间屋子,逃避爹爹的殷殷期盼。
「十九,回来啊!」
「少啰唆!」
「十九……」
「烦死了,我没空啦!」
唐威的声声呼唤,阴魂不散的从屋里追了出来,她一路跑得飞快,迅速穿过回廊、绕过偌大的庭园,直奔回门前,一把抓住缰绳,翻身就跃上黑马。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总管,见她来去匆匆,连忙壮着胆子上前询问。
「呃,那个,小姐,您、您是准备再回酱场去吗?」酱场里工作繁复,每桩每件都缺不了唐威的掌上明珠,上百名酿酱好手,全需要她监督指挥。
「我要去收帐!」让爹爹这么一闹,她心情大坏,不想再回酱场,只想发泄怒气,想找个倒霉的家伙来「纾解」一番。「说,哪个地方欠咱们的债最多?」她杏眼闪亮,杀气腾腾的喝问。
总管冷汗直流,脑子里闪过帐簿上的纪录,火速说出答案。
「龙、龙门客栈。」
「好,」唐十九一挥木棹,策马转了个方向。「我就去龙门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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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客栈就位在玄武大街旁,平日里宾客满门,今天却一反常态,门前冷落车马稀,客栈内更是空荡荡的,不见半个客人上门。
只是,门里门外冷清,屋顶上却有好戏上演。一个肤白如玉、眼若晨星的美人儿,正半卧在那儿,悠哉的饮酒作乐。
「嗯,好酒、好酒,不愧是贵江春!」她醉态可掬,酒气蒸红粉脸,热得她全身酥软,凝玉似的指,开始解起衣衫上的扣子。
那春光弥漫的美景,要是让哪个男人瞧见,包管连眼珠子都会跌出来,恨不得能变成为屋顶上的一块瓦,好跟她多「亲近」些。
可惜,如此美景,可没哪个男人有福分、有胆量能够欣赏。
屋檐下头,有个身穿黑衣的男人把守,冷瞪着远近的行人。他防守极严,隔壁几扇欲开的窗户,才刚推开一条缝儿,就被一记凌空射来的飞刀牢牢钉死,吓得人人缩颈闭眼,根本不敢往屋顶多瞧一眼。
在这冷戾的目光下,突闻马蹄急响!
一匹黑马驰近,横越玄武大街,骑到客栈门前。来人拉缰勒停,马儿人立而起、长嘶急鸣,停在那黑衣男人的面前。
男人一步未闪,冷冷的看着对方。
马上的女子挑眉,一双明媚却英气十足的眼,看着杵在门前的「门神」,非但没有吓退,反倒还下巴微扬,傲然的开口。
「你家主子呢?」唐十九高踞马上,虽然模样艳丽绝伦,却穿着得像个男子,就连言行举止也粗鲁得很,让人不敢恭维。
黑衣男人面若铁石,吭都不吭一声,像是没听见她的问话。
她双眼圆瞠,正准备开口骂人,一件冷冽清凉、用金丝绣着朵朵菊花的罩衫,却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她接住那件罩衫,抬头往屋顶看去,而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对裸露在日光下,粉嫩白晰的肩头。
声如霹雳的喝问,如旱天雷般响起。
「你在做什么」
喝得半醉的龙无双,疑惑的探出脑袋,发现那声喝问是来自十九,立刻笑开了脸。
「唉啊,唐姑娘,原来是你啊!」她笑咪咪的打招呼,玉足挂在招牌上,满不在乎的晃啊晃。「我在喝酒啊,你也上来喝一杯吧!」
唐十九对美酒没兴趣,对她的半裸却很有意见,不客气的指着屋顶大骂。「喂,你这女人,还要不要脸啊?居然连衣服都脱了!」
周遭的行人同声抽气,却没人敢抬起头来,就怕要是多看一眼,黑衣人的飞刀,就要招呼到自个儿眼珠子上。
「别担心,没人看见的。」龙无双像是只慵懒的猫儿,趴在屋檐上,望着门前的贵客娇笑。
「没人看见,并不代表你就可以脱到只剩下一件肚兜啊!」十九双手插腰,瞪着屋顶上半裸的美人,那双漆黑的眼儿,在恼怒时显得更加晶亮。「我有事找你,快点给我下来!」
「唔,再等一会儿嘛,我酒还没喝完……」龙无双醉喃着,又斟了一杯酒,徐徐啜饮入喉,双眼因酒意而迷离。
一声忍无可忍的怒叫,又在门前响起,震得人人心头一惊。
「开什么玩笑?你居然要我等」要是真等到龙无双喝完那壶酒,只怕连太阳都要下山了!
山不转路转,既然「债务人」不肯下来,她这个「债权人」只能上去逮人!
只见黑影一闪,唐十九跃离马背,发辫甩动,轻易就跳上屋顶。她一手拎起醉软的龙无双,另一手舞着木棹,往脚下那些看来精致闪亮,且极为昂贵的青色琉璃瓦重重一击。
哗啦啦!
龙门客栈屋顶,当下破了个大洞,唐十九拎着龙无双一跃而下,直接从那个大洞进了客栈。
客栈里陈设雅致,格局别具巧思,所用的桌椅与摆设,更是讲究,全是由上好的木材制成。厅内顶上还挂吊着数盏宫灯,正散发出熠熠光芒。
灯光之下,一个白衣银发的男人站在柜台后方,神色自若的拨动算盘,算盘珠子在他手中,搭搭搭搭的响着,声音规律而悦耳。
听见屋瓦碎落的声音,他不惊不骇,只是抬眼望来,脸上尽是有礼的笑。
「欢迎唐姑娘。」他礼数周到的说道,连眉毛也没动一下,仿佛有人踹破屋顶,拎着衣衫不整的主子从天而降,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长辫一甩,险些打到那张温文的笑脸上。十九看也没看他一眼,单手一挥,不客气的打发他去办事。
「去弄壶热茶来,让她醒醒酒,我今天有帐要跟她算。」
「是。」银发男人不以为杵,仍保持微笑,从容的走进厨房去张罗。
半醉的龙无双软得站不住,伶俐的丫鬟立刻奔了进来,搀着她坐上青瓷椅墩,再接过那件罩衫,仔细的替主子穿妥衣裳,遮住那白馥馥、软嫩嫩的肌肤。
那双犹有醉意的眸子,轻眨了几下。「唔,算帐?算什么帐?」她满脸无辜的问。
「算你这间龙门客栈,拖欠我唐家的那些帐。」
「喔。」
听见那软语轻喃、漫不经心的一声「喔」,唐十九心里有气,不由得重拍石桌,倾身朝那张醉红的脸儿逼近。
「喔什么喔?少给我打马虎眼!想你这间客栈,从开幕至今,每月吃掉我百来斤的上好酱油,跟大量的辣酱、面酱、甜酱、豆瓣酱,你是付过一文钱没有?」她气劲一发,手里的木棹狠插入地,当场入土三分。「告诉你,惹得我不高兴了,管你是谁的女儿,这店我都照砸!」
火烈的怒气扑面而来,扫得龙无双微醺的酒意,当下就吹跑了八成,她又眨了眨眼,撩开额前发丝,眼神已经清明许多。
「唉啊,别发这么大的火儿,我们不是好姊妹吗?」她甜笑着安抚,露出难得的耐性。「先前四川贡盐跟南方薏颇橇郊缸樱勖遣皇呛献鞯猛τ淇炻穑磕前缸拥较衷诙蓟姑黄颇兀
明媚的眸子斜睐,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摆明了不愿意提起那些「丰功伟业」。
浓郁的茶香飘来,银发男人端着漆盘走来,交给丫鬟,接着就回到柜台后方,又埋首拨起算盘,规律的音韵再度响起,回荡在冷冷清清的客栈里。
热烫的好茶搁在桌上,冒着缕缕香气,旁边还搁着几碟精致茶点,令人垂涎欲滴。
「来,这是罗家特地送来的好茶,你尝尝。」龙无双纾尊降贵,倾身替十九倒了一杯滇红金芽,顺口问道:「怎么,你心情不好吗?脾气大得活像吃了几斤火药似的。」
「火药,哼,你自个儿吃吧!」她冷哼着。
「如果好吃,我就吃。」龙无双端茶就口,然后隔着杯缘,望着艳容凝怒的十九。「说真的,你若是有什么烦心的事,不妨跟我说说。」
虽然酒意仍在,但她聪明过人,一眼就看出,收帐只是个借口,唐大姑娘这次登门造访,是存心想找麻烦,发泄心里的火气。
上等好茶送到面前,十九当然没有不喝的道理。她端杯饮尽,再豪迈的一抹唇,重重把杯子放下,精致的瓷杯当场裂了几道缝儿,丫鬟立刻替她换上新的杯子。
「我缺个男人帮我生女儿!」想起这件事情,她就觉得心烦。
这些年来,爹爹软硬兼施,不知道跟她提过几次了,各种手段几乎全数用尽,就是要逼她生个女儿出来。
「噢,」龙无双恍然大悟。「唐伯伯又催着要抱外孙女了?」
同是京城名门,经营的又是饮馔之业,唐家跟龙家可谓是世交,两人年纪相近,除了生意上有往来之外,也称得上是私交甚笃,对于唐家的事情,她可说是了如指掌。
「他这次还给我装病!捣着心口在床上唉唉喘喘,像是我不去生个外孙女给他,他就要立刻翘辫子!」说到激动处,十九的怒火又烧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