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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正忙得不可开交,几个娃儿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在广场上玩着官兵捉强盗,但是一见着她,纷纷停了游戏,争先恐后的蜂拥而上。
「姨!」
「姨,来玩来玩。」一个娃儿,扯着她的裤脚,笑得好开心。
「不行,姨还要忙呢!」她弯下腰来,拍拍那娃儿的脑袋,眼里唇边的笑,软化了她指挥众人时的严肃。
京城里的孩子们,只看过她追着人打、策马过市的剽悍模样,从不曾见过她这时好脾气,自然不晓得,她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所以只要一见着她,就像是看见猫的老鼠,全吓得拔腿开溜。
其实,只要与工作相关的事,她的确严格得像是个统领千军的将军,但是与小孩们相处时,她却耐心十足,嘴角噙着微笑,任谁都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小孩子。
另一个娃儿,期待的凑到她身边。
「姨,糖。」她年纪还小,说得不清不楚,还摊开肥嘟嘟的掌心。
「乖,今儿个没有糖,下回再给你。」十九放软声音,看着小女娃的眼神很温柔,让人压根儿难以想像,眼前好声好气的小女人,跟那位人见人怕的京城悍女,会是同一个人。
娃儿们围着她,缠着她不放,其中一个没抢着好位置,被同伴推得跌倒,当下趴在地上,立刻痛得哭了起来。
十九连忙走过去,随手就抱起那嚎啕大哭的娃儿。她轻拍着娃儿的背,好声安慰着,一边继续跟欧阳师傅谈事情。
娃儿哭了一会儿,因为背上那又缓又柔的轻拍,哭声逐渐微弱下去,细瘦的双臂圈绕着十九的颈,挪了个舒服的位置,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也不介意,任由娃儿趴在肩上呼呼大睡,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那平日里,持着木棹四处揍人的手,继续轻拍着娃儿的背。
「需要帮忙吗?」宫清颺主动开口,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抱着娃儿的姿态与神情,瞧得更仔细。
「不用。」她顺口答道,一回头,却看见他似笑非笑,深邃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她。「你看什么?」她板起脸孔问道。
宫清颺却但笑不语,还是直盯着她瞧,仿佛刚刚发现了什么,让他十分感兴趣的景象。
那别有深意的笑,让她觉得有些古怪,忍不住蹙眉,还想要再开口,一旁却有人咚咚咚的跑过来。
「啊,小姐,我来抱就好了。」妇人匆匆跑来,满脸抱歉的将睡熟的孩子接过来。「真是对不起,昨儿个小鱼肚疼,闹了一晚上没睡好,所以才这么失礼,在小姐身上睡着了。」
「没关系,小鱼也没多重。」十九不以为意,关心的又问了一句:「去看过大夫了吗?」
「没有。」妇人摇头。「只是吃坏肚子而已,我想——」
十九一拧眉。
「不行,得让大夫看看比较安稳些。」她回过头,朝着另一个妇人喊道:「王妈,你带着小鱼和林婶,回唐府里去找赛华陀。」
「小姐,不用了。」
「赛华陀闲住在唐家好些天了,你带小鱼去给他看看,刚好让他有些事做。」说完,她不让人拒绝,伸手就催赶林婶出门。「甭罗嗦,坐酱场的马车去,就说是我交代的。」
林婶也不再坚持,毕竟是自个儿孩子病了,做娘的哪会不担心。有了十九的命令,她抱着孩子,连连道谢,满心感激的同王妈一块儿出了门。
确定妇人抱着孩子上了马车,十九又转回来,先在井边,用清水洗净双手,确定一身洁净后,才又跟着等在一旁的欧阳师傅,走进酿酱油的酱房。
只见酱房里,一缸缸比人还要高的酱缸,沿墙排放着,宫清颺缓步跟在后头,看着她和那位欧阳师傅,身手俐落的爬上竹梯,靠在酱桶旁谈论着。
他从未见过,有哪个女人,能像她如此能干。从出了食堂到现在,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她不曾停下脚步,更别提是坐下来休息。
那修长的身段,像是蕴着用不完的活力,她就像是个发光体,举手投足间,都能吸引旁人的视线——
宫清颺也不能例外。
他注视着她,察觉酱房里温度燠热,她忙得久了,脸上晕着两朵酡红,连那玉琢般的耳,也透着淡淡粉红,几络乌黑的发落出乌玉发束,垂落在她的脸畔,削弱了她的霸道、她的英气,反倒让她显得明丽娇柔。
在酿酱场里的灯光下,那认真的神情十分亮丽,别有一番韵味。
他的心里,掠过一阵微微的撩动,像是某一根埋藏得很深的弦,被稍稍触动,拨出了几个只有他听得见的音符——
突然,一张大脸凑过来,遮住远处缸上的那张丽颜,也遮断了他的注视。
大脸上有着浓眉与大眼,和一大把的黑胡子,还贴得很近,近到鼻尖都快撞了上来。
宫清颺镇定如常,眼也不眨一下,直瞧着身前这位黑胡子大汉。
「你就是龙门客栈的大掌柜?」对方先开了口,粗声粗气的问。
「是。」
他微微一笑,客客气气的微一颔首。
另一位青衣打扮的文士,慢条斯理的走进来。「十九找你来生女儿?」
他看看两位,仍保持着宜人的淡笑,再回道:「是。」
「嗯嗯,体格不错。」黑胡子大汉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将他给打量一遍,满意的点点头。
「样貌也不错。」青衣文士也满面笑容。
「十九眼光颇好嘛!」黑胡子大汉嘿嘿笑了起来。
话刚说完,又有一位打着赤膊的精壮青年,也跟着走进了酱房,朝他们靠过来,眼睛也直盯着宫清颺瞧。
「是呀,看来体格挺精壮的,我怎么听别人说,十九找来的家伙气虚体弱,特地要厨房炖鸡汤进补吗?」
「气虚体弱?没那么不中用吧。」青衣文士一挑眉,伸手就要搭住宫清颺的手腕。「我瞧瞧。」他是赛华陀的入室弟子,对方身子如何,他一出手就能知晓。
宫清颺笑意末变,手上却陡然一翻,轻易避开。文士一挑眉,闪电般就施展了几招小擒拿手,却连连被他给全转开了。
「好!」文士赞了一声,却没有停手,左手也跟着出招,执意要探他的脉音听听。
毫无疑问的,这三个男人,肯定是十九的哥哥们。这一家子的兄妹,虽然长相不相似,但是那蛮缠的性子倒是如出一辙。
两方匆匆过了几招,宫清颺全数闪过,在手影交错间,他翻手一握,反倒扣住对方脉门。文士略显诧异,还来不及反应,脉门上的压力已散。
宫清颺举步一退,就闪身到了几尺外。「谢谢兄台关心,在下身体还算强健,是唐姑娘误会了。」他拱手说道,语气平淡。
「嘿,你身手也不错嘛!」精壮青年露齿一笑,看出这场交手,是自个儿兄弟落了下风。他嘿的一声,存心再试试这斯文男人,不由分说的,凝力于掌,出手就往宫清颺肩背一拍。
这一掌可是聚足了力道,谁晓得,那斯文的男人却不避不闪,任由这一掌,重拍在背心上。
「还好。」宫清颺不动声色的受下这掌,连嘴角的笑,也没有半分改变,转头静望着兄弟三人。
青年微微一惊,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啊,你不错!行!行!不愧是小妹看上的人!」
黑胡子大汉和青衣文士,见状也双眼一亮。他们心知肚明,知道十四那一掌非同小可,若只是一般习武之人,早被拍到吐血了,看来这银发男人不只身手好,底子够厚,胆识更是十足。
蓦地,酱桶上传来一声喝问。
「七哥、八哥、十四哥!你们在做什么?!」站在缸上的十九,终于发现这儿情况不对,当场一跃而下,跳到宫清颺身前,像是保护小鸡的母鸡似的,防卫的瞪着三位哥哥。
「做什么?」唐八皱着眉头,伸手抓了抓满脸的胡子。「当然是来看看,你挑了什么样的家伙来生孩子啊!」
「你们闲着没事好做吗?」她气恼地瞪着几位哥哥,回身就去拉宫清颺。「别理他们,咱们走!」
「小妹,别那么小气嘛!借看一下,又不会少他一块肉。」唐十四嘻皮赖脸的往前一跨,挡住了两人去路。「要知道,往后你和他生出来的,可是唐家的宝贝呢,咱们当然要先来瞧瞧啊。」
「对啊,要是你胡乱挑个男人来,生出个笨娃娃怎办?不过,这家伙不错,八哥我同意了!」唐八冲着宫清颺直笑,笑得眼都眯起来了。「呵呵,小子,有什么需要,甭和咱们客气啊!」
唐七还从衣袖中,掏出个瓷瓶,塞进宫清颺手里。「这是难得的补药,助益生女,记得,早午晚饭后各一颗。」
唐八输人不输阵,掏了个更大的瓷瓶出来。「我这瓶呢,叫十仙回春大补丸,男女都可吃的,你们要是到了一半没力气呢,吃了这一颗,保证精气神十足啊!」
「还有还有,」唐十四也是有备而来,走到酱房外头,拿了个包袱进来。「来,这些呢,是十三交代我拿来的春宫书——」
「呿,小妹之前已经和十三拿了一叠啦!」
「这不一样,十三说,这几本上头,标了红色记号的那几招,听说是较利生女娃儿的,非得让小妹跟这家伙试试才行。」
眼看几位兄长挡住去路,又轮番上阵,哇啦哇啦的说个不停,唐十九烦不胜烦,终于受不了的大喝一声。
「你们吵死啦!」
三个大男人,一听见这声吼,立刻噤声不敢再多话,还急急退开三步,紧张兮兮的看着小妹,留意她手里的木棹,怕她一恼火,又要开打。
十九瞪着三人,指着他们的鼻子大骂。
「那些东西我早就准备好啦!要生孩子,也要有时间啊!你们这样罗罗嗦嗦的,全是在浪费我的时间,生得出来才有鬼啦!还不给我让开!」她噼哩啪啦的骂了一顿,把他们全骂得闭了嘴,这才抓着宫清颺,举步就要离开。
只是,才刚走了两步,她却又停下,猛然回身,抓起十四哥手里那几本书,塞到宫清颺怀里。
「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