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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上,他只觉有种酥酥麻麻的痒,一颗心在这酥麻中都软化开来,他一度以为失去了她,千山万水的寻来,终教他等到她。
两个人走到屋子前,关建军已在门口守了许久,看见他们回来,终于放下心来,“怎么才到?我看天色不好,还去学校找你们去了。”
永心笑着从沈逸承背上跳下来,“我们去村后的山上看风景了。”
关建军嗔怪道,“大冬天的,还有什么风景可看?”又看沈逸承头发都被雪水打湿了,
说,“这样冷,喝点烧酒才好,不容易感冒。”
永心想到自己发上刚被他搓的一头粉笔灰,已跑进厨房烧水去了。
好一会儿,沈逸承提着一只铁桶进来,“以后洗头洗澡就方便多了。”
永心抬眼望去,只见铁桶底部给他凿了许多密密的小孔,热水装里面,可还不真成淋浴的蓬蓬头了。
她笑着说,“你挺有创造力的嘛。”
“你今天正好做试验品,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记得告诉我,我好改良。”
大雪一夜都未停,外面本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如今整个世界都被映衬的雪白光亮。永心睡到半夜,看外面亮堂堂的一片,以为已是清晨,取过枕边的手机来看,竟然才半夜。可是她翻来覆去的再也睡不着,干脆爬起来,也懒得穿毛衣,只披件外套,蹑手蹑脚的走到外头,打开门来,只见房前树上,邻居家的屋顶上,都铺着一层厚厚的积雪,瓦楞下已结了许多长长的冰凌柱子。
她哈着气伸出手去,接住一片从天而降的雪花,又看着它慢慢在自己掌心中融化开来,正玩的开心,听到身后有声音说,“也不怕冻生病了。”
她微笑着转过身来,“你也睡不着吗?” 他身上披着条毛毯,那毛毯本来就是咖啡色,毛茸茸的倒像只棕熊,她心里这么想着,脸上笑容就荡漾开去。
他看她只穿个外套,里面是件薄薄的单衣,走过来握了她的双手,语气略为责怪,“手这样冰。”
又拉了她在自己怀中,用毛毯也把她裹了,包了她的双手在自己掌心里面,两个人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只露出两个脑袋来,依偎在一起,两个人的心里都是暖烘烘的。
永心看着外面晶莹透亮的琉璃世界,心有所感,顺口念出,“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又说,“小火炉没有,但是我们有小毛毯,这个时候不能少了酒呀?”
“家里只有烧酒,可没有红酒,你喝的了吗?”
“喝一点不妨事,最多喝醉了睡觉。”她笑嘻嘻的站起来,走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瓷器茶杯。
沈逸承笑,“你这是喝茶还是喝酒?”
她钻进毯子中,“这样就不用来回的跑了,我本来就是个粗人啊,比不得那些千金小姐名媛淑女的,就当是牛饮好了。”她自己先抿一口,又把杯子送到他嘴边,他也就着喝了,两个人相视而笑。
永心只觉得两个人都傻气,大半夜的不睡觉,裹着毯子坐门口看雪景,可是心下却这样快乐,正抿了嘴乐,一抬头看见他正笑盈盈的望了自己,她问,“你笑什么?”
“你笑什么我就笑什么。”
她想,大约这就是古诗中说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了。”一阵寒风吹过,她不由自主的往他怀里缩了缩,他把她搂的更紧些,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杯里的酒,永心酒量浅,一杯酒还剩半杯就已经醉了,嘴里咕哝着,“熊,熊。”
“什么?”他含笑着看怀中的人。
永心只觉得毛毯柔软温暖,脸在上面来回磨蹭着,“你,大笨熊。”却已是睡过去了,头埋在她怀中,四周安详静谧,只有雪落在地上树上发出的簌簌声,她的肩膀随了轻浅的呼吸也微微颤动着。他低下头,下巴抵在她的发上,天地苍茫间,只余了漫天飞舞的雪花,一生一世一双人,相思相守不相负。
早上永心睁开眼睛,望向窗户外,雪已是停了。她记得昨天半夜自己明明坐在门口喝酒赏雪,怎么就睡到自己床上了?肯定又喝醉了,定是他把自己抱到床上来的。她穿了外套跳下床去,走到沈逸承的房间,他并不在。她走到院子来,只见他正拿了电话讲话,她想着要吓他一跳,便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后,只听见他在电话里说,“对,玉屏这边,你安排下,尽快把校舍建好。”
永心心下动容,她自然知道他富贾一方,建学校的钱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毕竟有心,并没有直接给钱了事,还珍重其事的吩咐了手下安排建造,说到底也不过是为着自己。他收了电话,转过身来,看到站在后面的她,“起来了?”目光柔情似水,她心跳慢半拍,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饶他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一句话未说,自己脸就先红了,他看她默默的不说话,脸上却飞起红晕,虽是不明白她想些什么,但只觉得无限诱惑,不能叫人将目光转开。两个人都似有许多话要说,但谁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默的望着对方,他牵了她的手往房子走去,半晌她才说,“我代孩子们谢谢你。”看他每天都是电话不断,也知他公事繁忙,又说,“天气转好的时候你就回去吧,我陪爸爸过完年再走。”
“我在这里陪你,到时候我们一起走。”
“还有好些日子呢,公司少了你可以吗?”正说着,他电话又响起,他抱歉的笑笑,走开几步去接电话。
永心听到父亲在房间里大声咳嗽,连忙走进去问,“爸爸,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关建军本是拿了手帕捂在嘴上,见女儿过来,连忙握了手帕在掌心,“现在出门也不方便,小感冒,烧点姜汤喝就好了。”
“那你坐着,我去烧。”永心转身去厨房。
关建军只觉得嗓子粘粘的有股甜腥味,颤抖着双手展开手帕来看,果然殷红一片,他只觉得身子越发的沉重,脑袋眩晕,眼睛一阵阵的发黑,想起医生说的话,自己已是肺癌晚期,自知时日不多,他只是放不下女儿,正想着,嗓子一阵紧过一阵,又控制不住的咳起来。
永心看着父亲喝了姜汤在床上躺下歇息,便走到屋外来。看到屋檐下透明晶亮的冰凌柱,想起小时候总是敲了下来玩,便玩心大起,拿了靠在墙边的竹叉子过来敲打。
沈逸承收了电话走过来问,“你在干嘛?”
“敲下来做风铃。”她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准了,正欲打下去,他走过来拿了她的叉子说,“我来。”
冰柱子一根根的滚落在雪地里,永心跑过去拣起来,又进屋拿了圆珠笔拆开来,去了里面的笔芯,就着根笔管,憋着气鼓了塞帮子,对着冰柱子一头一阵猛吹,柱子上很快出现个圆孔来。
沈逸承从不知道冰柱子还可以这样玩,惊奇的瞧着永心,永心笑着说,“我小时候老这么玩,有一次我去集市上看到店里挂着一只漂亮的风铃,可是爸爸没有钱给我买,后来我发现其实冰柱子挂在一起,和铃铛也是一样的,还比外面卖的漂亮呢,所以以后只要下雪,我就自己动手做。”
沈逸承干脆拿过她手上的笔,也一只只的吹起来,永心看他鼓着脸颊,认真的吹着,像极了小朋友,和平时严肃冷峻的他判若两人,她心下只觉得好笑。她又拿了红绳出来,穿过上头的圆孔把冰柱子一根根的绑好了,而后提在手上左右摇晃着,冰柱子互相撞击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两个人相视而笑。他从她手上取过来挂在门前的树枝上,退后几步欣赏了说,“就挂在这里。”一阵风吹来,风铃叮当作响,永心哈着双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我是不是很心灵手巧啊?”
沈逸承想到自己虽然从小也没有父母,可是家中经济好,哥哥对自己一直是有求必应,物质上的东西从来都不缺,而她竟然连一只小小的风铃也不能得,怪不得她非要自强不息,工作上那么拼命,他想到这些,心里便暗暗发誓,以后定要她无忧无虑幸福快乐。
永心听到父亲又在里面咳嗽,一声急过一声,担忧的说,“天这样冷,爸爸许是着凉了,再不好,要去医院才行,我看看去。”
沈逸承把竹叉子重新立到墙边,还没走到屋子里,就听见永心惊惶大喊,“爸爸,爸爸!”他连忙奔进去,只见关建军直挺挺的倒在床上,永心也被带着趴在床上,地上一滩的血。
他赶紧上前拉起她,“我们去医院。”
永心脸色煞白,一颗心狂乱的跳,拽着他的衣袖,“医院在市里,我们怎么去?”她早已没了主意,只是惊慌失措的盯着他。
沈逸承镇定的取出电话打了120,而后又扶起关建军,“救护车只能开到村口,我背叔叔走过去。”
永心一起帮着扶过父亲趴他背上,又拿过床上的棉外套披在父亲的身上,一起往村口走去。到村口的路并不近,但是他走的很快,中途没有停歇一下,只是低低的喘气,永心踉跄的跟在后面,手搭在父亲的身上,远远已听到救护车的鸣叫声。三人走到村口,车上跳下两个人来,抬了担架,把关建军抬上车子,一行人朝医院奔去。
永心坐在车上,焦急的看着医生给父亲做急救措施,双手紧扭了放在膝盖前,沈逸承拉过她的手,安慰说,“一定不会有事的。”
刚才只顾着赶路,心急如焚,鞋子袜子被积雪打湿她也没发现,如今坐下心来,才觉得脚上湿嗒嗒的难受,可是也不觉得冷,只是热辣辣的刺痛。
到了医院,医生给关建军做了全身检查,又挂上吊水,暂时已是无恙。永心跟了医生过去,沈逸承不放心也一起跟在后面。
还未等医生开口,永心就急切的问,“医生,我爸爸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吐血。”
医生沉吟下说,“我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他停顿下,“你父亲得的是肺癌,已是晚期。”
永心睁大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医生,说不出话来,无法相信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