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算菜刀帮的所为是沽名钓誉的伪善举动,但其数量频繁,平均每月都有此类举措;数目也很巨大,有时一天就捐出数十万元善款,这好像已经超出了作秀的程度。
再者,无论其目的如何,阿三的举动着实雪中送炭,救助了好多人。也许应该鄙视他,因为他是用不义之财行善举,然而这世间,又有多少拥有不义之财的人一毛不拔,甚至用不义之财行不义之事呢?
“有件事我弄不明白,想请教一下您”,韩天河脑袋里各种思绪在激烈对撞,冲击着早先形成的,对菜刀帮、对阿三本人鄙视仇视的观念。
“按您的说法,您做了那么多善事,接济了那么多需要帮助的人,可是,为什么街头巷尾议论的,全是菜刀帮的暴行恶举?而有关您的传言,简直惨不忍睹……我…我还是不说为好。”
一旁的阿蒙和阿泰脸色变了,惴惴不安的望着老大,阿三却毫不为杵。
“我是黑社会,”他静静的说,“而且是最土生土长的那种,靠打砸抢起家,我的手上的确沾有血腥。我没有强大的后台撑腰庇护,也没有什么漂亮外衣做遮掩,所以我无法洗刷掉烙在人们头脑中的记忆。”
阿三的面孔有些扭曲,他点燃一支香烟,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中缓缓道,“在这个城市里,我永远是黑帮,是残暴不仁的黑道大佬。其实,我所做的一些慈善举动,本也没有指望被人认可,也许连受捐助者都会在心里骂我假惺惺。我的想法很简单:以往我曾伤害过许多人,现在我想救助些人作为补偿,但求无愧于心吧!老实说,做这次专访也是徒劳的,不知会被多少人嗤笑和斥骂。不过,我只想把一些事情真实记录下来,这要求不算太过分吧?”
韩天河默默的听着,对这位帮主的恶劣印象一步步在改观。而一旁的阿蒙和阿泰则用崇拜眼光望着他们的老大。韩天河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这个心高气傲的兄弟会如此死心塌地的跟着阿三混。
不知不觉已经很晚了,阿三从餐厅要来酒菜,就在这间屋子里宴请韩天河。
酒过三巡,阿三显然有了酒意,本来就很能聊的他话更多了,很自然的谈起了自己的发家史。
他幼时父丧母嫁,沦落社会最底层,垃圾箱就是他的旅社跟食堂,后来在红灯区打杂、在地下赌场帮小工,随着年龄渐渐增大,他领悟到,在这个世道,谁的拳头硬,谁的心狠,谁就说了算。凭借灵活的头脑,他纠集起自己的人马,迅速兼并其他黑势力,拥有了自己的地盘……
阿蒙和阿泰在一旁瞪大眼睛,支楞着耳朵听着,显然有些事情他们也是首次听闻。当阿三说到帮会殴斗,血染街头等“光辉事迹”的时候,神情忽而狂热、忽而冷酷,眼里闪烁着冷冷的光芒,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让人不寒而栗。
韩天河却长舒一口气,打消了心底最后的几丝疑惑——这样的阿三才对劲,这才是个叱咤风云的黑道枭雄,跟自己心中那个海盗形象终于了有几分重叠。
回到家中已是半夜,阿蒙去打呼噜了,韩天河心头的兴奋却无法平息,他连夜加班赶稿子,天拂晓时,一个整版篇幅的人物专访新鲜出炉!且看下文——
兼题为什么他的眼中常含满泪水,因为他对这块土地爱的太深
主题高山仰止万古长青
副题——记我市著名农民企业家(这词时髦)、实干家、慈善家阿三先生
正文:不明真相的人腹诽他,道听途说的人议论他,别有用心的人敌视他……在多少个日日夜夜里,阿三先生就这样生活在矛盾与争议的焦点上,搏击于诽谤与流言的夹缝中。
初见阿三先生,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阿三先生犹如玉树临风梨花带雨,娉婷玉立于一块散发着青草香气的苗圃中。“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谈起他人的非议,阿三先生毫不在意。他弯下身去,掬一捧沾满露珠的野菊,簪在自己的耳畔。“功名利禄,只是那天上的浮云”,阿三先生淡淡的说,他抖一抖衣袖,迎着初升的阳光,大步前行!
(…………略)
※※※
第二天上班又迟到了,正赶上开例会,全体人员都在会议室。韩天河一脚踹开门,径自窜到主编办公桌前,把密码箱往上面一撂,啪嗒打开,哗啦倒了一桌子钞票。屋子里顿时沸腾了,胖主编眼都直了,一头扎进钞票堆里,拽都拽不出来。
“咚!”有人一头栽倒在地,是广告部的阿强。为了给这期杂志拉广告,阿强心力交瘁、九死一生,如今突然得到解脱,心理跟肉体一放松,立马瘫倒。
之后的时间就成了韩天河的表彰大会,胖主编充分展示了作为一个老编辑的文字功底,运用了数不清的褒义词,对韩天河进行全方位的、多层次的、不堪忍受的、灭绝人性的吹捧,差点把他夸死。韩天河甚至担忧自己百年之后,追悼会上的悼词已经没词可用。
终于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韩天河在心底感谢上苍,他得意洋洋拿出昨晚完成的巨著——“阿三先生访谈”向大家炫耀,阿强自告奋勇抢过来高声朗读,才读了一半,总编室就已不见人影,厕所里却人满为患,大家都趴在马桶上,在拼命的吐啊吐。
最惨的是阿强,他早就受不了,不过为了表达对韩天河的感激,只好拼命掐住自己脖子,以免把肚肚里的早饭喷出来。
苏霞也听的大皱眉头,“小河,平时看你道貌岸然的,怎么堕落的这么快?你这么写,岂不成了黑社会老大的御用文人?”
另一边,刚从厕所里出来的阿文则笑嘻嘻的靠过来,低声道:“你可真够卖力的,看来阿三给的红包挺厚呀!”
韩天河一脸的无辜加一肚子委屈,他只是觉得以前误解了阿三,很是内疚,所以抱定决心,要在稿子里拨乱反正、还菜刀帮一个清白,没想到这根本不是自己能力所及。眼前又浮现出阿三无奈的自白:“我无法洗刷掉以往留给人们的印象。在这个城市里,我永远是黑帮,是残暴不仁的黑道大佬……”
韩天河叹了口气,心里泛起阵阵酸楚。
广告拉到了,钞票到手了,杂志印刷了,自己立功了。横竖没啥事,韩天河心里郁闷,向杂志社告了几天假,躲在家里蒙头大睡。
晚饭的时光原本是他平日里最盼望的,因为可以跟霞姐轻松的聊天,可苏霞自从看了那篇专访之后,对他似乎冷淡了几分。韩天河心下自怨自艾,连吃饭的时间都躲在卧室里不出来。
吃了睡,睡了吃,韩天河突然发现做一只猪崽其实也挺不错。这一日,正睡的昏天黑地半死不活,“叮呤呤~~~~~”该死的电话没完没了吵个不停,他迷迷登登拿起话筒,里面小云的声音很是慌乱。
“天啊!你还在睡呀?都出大事了!!哎呀,这可怎么办,真急死了……你赶紧到杂志社来吧!快一点来呀!迟了就来不及了!”
韩天河还没来得及出声,电话已经挂了。他一头雾水的起了床,正要出门,“叮呤呤~~~~~”铃声又发疯般响起,接起来一听,是霞姐。
“小河?你还没走,真太好了!我马上赶回去!记住,我到家之前你千万不要出门!!等我回去大家一起想办法!千万别出门啊!”
“霞姐,这是咋了?究竟出啥事了?哎,我……”
“嘟嘟嘟嘟~~~~~~~”那头已经收了线。
韩天河在屋门口进退两难,“这是干吗啊?”他抱怨道,“大家都吃错药了?怎么一惊一乍的。就没人能完整的说句话?”
“叮呤呤~~~~~”铃声大作,韩天河打个哆嗦摸起话筒,听了半天才听出是阿强,阿强显然惊恐已极,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驴唇不对马嘴,韩天河惟一能明白的就是:出事了,而且跟自己有关。
这下可把他急坏了,拼命追问究竟咋回事,那头的阿强已经哆嗦成一团,话都说不完整,韩天河气得摔了电话。插簧刚扣上,“叮呤呤~~~~~”又响起来。
强压住怒火,韩天河咬着牙接听来电,这回竟然是主编,“小河!你没事吧?呃,现在还没事?那也快有事了……事不宜迟,你快些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啪嗒”,挂了。
歇斯底里的拿着话筒,韩天河心里充满了对电话无比的仇恨,“叮呤呤~~~~~”铃声挑衅般再度大响,“真见鬼了!我拿着话筒咋还响啊!是我疯了还是电话疯了?或者大伙全疯了!”他绝望的吼叫道,跳着脚将倒霉的话机扔出窗户。
“叮呤呤~~~~~”铃声仍旧在响个不停。韩天河亡魂大冒,差点从窗户里跳下去。猛然间发觉,原来响的是门铃……
打开门,阿蒙满头大汗冲进屋子!手里还挥舞着什么东西。“天哥,你快看看吧,你咋能这样啊!这写的都是啥烂玩艺!”接过来一瞧,原来是这一期刚刚发行的《都市万花筒》杂志。翻到“商海弄潮”栏目的人物专访,韩天河定睛一瞧,不由目瞪口呆,汗如雨下。
杂志的印刷质量还是不错的,纸张很白,铅字很黑,让人一目了然,还散发着新鲜的油墨香气。可韩天河把眼睛擦了又擦,难以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在“商海弄潮”栏目里,自己费劲心血采写的那篇歌功颂德的专访不见了,代之的却是这么一篇文章:
一从大地起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
生的腻歪死的蹊跷
——记黑帮分子独眼阿三的罪恶人生……
盲流加流氓的独眼阿三3岁时便离家出走,受社会环境及其它不良少年影响,逐渐走上犯罪道路,从小偷小摸、打架斗殴、吃喝*赌、坑蒙拐骗逐渐发展为大偷大摸、拦路抢劫、谋财害命、吸毒贩毒,终于滑向了罪恶的深渊。3岁半时便因调戏夕阳敬老院的赵婆婆,被依法拘留十五天;4岁零3个月时因从境外贩运坦克车被判刑两年;7岁零1个月时修习**大法走火入魔,自焚未遂被判入狱14年……
(……略)
韩天河看得呆若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