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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跨步往前走,祈祷但愿不会撞见什么奇怪或尴尬的事情。
离那声源越来越近,隐约可以听清楚说话的内容。
惊愕的瞪大眼,我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那是,清涣的声音。
“嘴风还真牢,问了这么久都问不出来。”他似乎低低叹了口气,“平坦跟你比耐心也就比了,可今天还想赶回府里去吃晚饭。唉,真会增加我的麻烦。”
“将军,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怎么会是清涣?手掌紧紧捏成一团,我提气向前掠去,用了最快的速度,怎么会是清涣怎么会是清涣……脑子里瞬间的空白,飞速赶到了巷子深处。
满地的血迹,地上有两个人,一个跪着,一个已经昏厥过去。
“把他的……”话音突兀地中断,清涣的身体明显僵硬,如雕像般一动不动。时间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我急促的呼吸也渐渐恢复。他缓缓将头转过来,身形一颤,冰冷的月光映照在他苍白如纸的面颊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嘴唇嚅动,清涣的目光几近绝望,“姐。”
我眯了眯眼;视线往地上射去;昏过去那人的两只手已被斩断;两只眼珠子也被挖了出来,地上的血迹是一摊一摊的。至于另一个人,从外形看去筋脉尽断,被人按着勉强跪在地上,已经被割去了三个手指,剩下的那些手指上也全没了指甲……
胃里腾起恶心的感觉,我挪开目光,直直地盯住清涣,“怎么回事?”
一身白衣如洗,长身挺立,满是一派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清涣避开我的目光,脸色越来越苍白,与嘴角咬出的鲜血形成鲜明的对比。
“怎么回事?”我提高了音量。
依旧沉默。
我深深呼吸,转头面向清涣的一个侍卫,“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侍卫望了眼面无表情的清涣,又看了我一眼,最终咬牙下跪,“请大小姐责罚,没有命令改正不能说。”
我抿唇,一言不发地站着。
许久之后,清涣拉开双唇,声音很轻,风吹即散,他低垂眼眸不敢直视我,“这两个人原来是我的侍卫,结果被检查出来是奸细。”他顿了一顿,朝属下做了个“杀掉”的手势,然后一步一步向我靠近,目光带上恳求,“姐,不要站在这地方说话好不好,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些,如果你想生气,如果你想骂我,我们先换一个干净的地方好不好?”
“如果觉得脏何必去做这种事?”心绪复杂,想来想去,我最终只剩下叹息,“清涣,真的,你不适合做这种事,何苦呢?”
两具尸体很快被处理干净,在清涣的授意之下,那两个侍卫被拖着尸体告退。
夜空之中,银月倒钩。风,静悄悄的。
“我不是觉得脏,只是不想让奶看到。只有姐姐,唯独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情形,唯独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我。”清涣转头想对我露出笑容,可面部表情却僵硬得什么都做不了,现在才发觉到,他的气质跟以前相比没有半点改变,即使刚才在下命令折磨人的时候,他身上也是带着这种无瑕的气韵……抬起眼细细打量,他,这是为了我而保留的吗?
见我久久不说话,清涣的语气沾上颤抖和担忧,“奶,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清涣,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很多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与我无关,你脑子里只要想着有没有必要做这些事。”我的目光在他白色的衣袍上来回巡视,一滴血都没有沾上,“有必要,就做;若没必要,那也无须污自己的手。”
“可是,比起那些,我更在乎的,是你的想法。”
晚风扬起,衣袍吹拂,黑色的发丝漫天乱舞,清涣低沉的声音吹到了我的耳朵里。
今晚的夜幕中,闪亮的星芒格外稀少,只有那零零散散地点缀着。
“你知道的,除了你以外,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要。”清涣的眸光灿若星光。
只要我吗?苦涩地勾唇,我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盯住他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涣,你想说,你会有现在这个样子全是因为我吗?”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瞥他一眼,然后转身,“走了,不要讨论这些,回去吃饭。”
“姐!”背后骤然响起他的声音,清涣跑上前,从后面一把抱住我,不敢用力,动作温柔得如同他平时对我的态度,圣洁虔诚,他急促的呼吸全洒在我脖子上,语调总让我有种错觉,仿佛他是被遗弃的可怜动物,“姐,不是因为你不是因为你……”
我闭眼,嘴里吐出两个字,“骗人!”
“不是骗人,我说的是实话。”清涣的下巴搁在我脖子上,他沉默了许久,似乎在作激烈的思想斗争,在我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终于还是开口说话,“我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是因为我太死心眼了。姐你从来就没有给我过任何希望,可是,我总是忍不住幻想,只要坚持下去,只要再坚持一下,那么,也许有一天,奶会突然回头看我,你也会突然意识到……”
背后那人又停下了声音,我拉开清涣的手,转身盯住他的眼,“意识到什么?”
“意识到……我也是个男人。”
那到底是怎样的一双眼睛,璀璨得连星光都黯然失色。
我已经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里面盛装的感情太多了,多到让我怎样也看不透。
说这句话时的清涣,陌生又熟悉。
第二天,我很早就醒来了。昨晚一用完膳我就上床睡觉,可是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结果连什么时候瞅着的也忘了,等睁开眼的时候,天都还没有完全亮透。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看到太阳升起,我也就起床了。
我一推开屋门就能看到西厢的院子,梨花依然灿烂地绽放,露珠晶莹。
缓缓迈开步子,倚靠在其中一棵梨花树上,我怔怔出神。
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昨晚。
结果,我终究还是说出了伤害他的话吗?因为不可能接受清涣的感情,脑子里一直都在想该该弥补,想来想去,最后却问他,“清涣,你想要那个皇位吗?”
犹记得清涣先是怔,尔后马上理解了我的意思,脸色瞬间刷白,“什么意思?”
“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然后你就可以彻底摆脱我了吗?”清涣咬唇,死命地盯住我,“仅仅只是一个皇位,姐,你未免太低估自己在我心里的地位了。”
弄巧成拙了吗?我失败地闭上眼,似乎有梨花的花瓣吹到了脸上,清涣没有说错,我想着若帮他抢下皇位,他也许会放弃对我的执着。同时,自己心里也会好过些。连这种时候都还想着自己,呵,自嘲地笑出声,我果然是个很自私的人。
一个人在安静的地方站着,脑中的纷乱的确平静许多。我缓缓眼开眼,伸手往脸上一摸,果然有片花瓣。轻轻地放在指尖上,我凑近嘴唇吹了一口,看着那片花瓣飘飘袅袅地旋转飞舞,犹如白色的蝴蝶。
心情好了许多,我正欲转身离开,却看见展翼翔拄着一要拐杖徐徐往我这里走来。忍不住皱眉,只见展翼翔的动作滞了一滞,他应该也是看见我了,本不想理会他就这样走掉的,却见展翼翔加快了脚步,一巍一颤地,走得极不平稳,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心中骤然滋生了一种名为悲哀的情绪展翼翔,曾经是何等风光的一个人啊,想不到却落到如此境地。虽然我没必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也并不是说我对他怀有什么愧疚之情。但是,实话实说,若没有我的话,清涣就不会那样做,展翼翔也依旧可做他的大英雄大将军。
快步走到他面前,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的语气比自己预料得更为平淡,“这么急着走过来干什么?是想和我说什么话吗?”
看到我,他的眸光先是黯淡几分,然后又自嘲地勾唇一笑,“没什么,是我看错了。”
看错了?我扬起不羁的眉,“不会是把我看成什么人……”话音一顿,我突然想到了答案,神色立刻转为嘲讽,语气不善,“展翼翔,你不会想说把我看成娘吧?”
展翼翔不说话。
我冷哼一声,然后转身走开。
“第一次遇到琦瑾的时候,她就是在这样的梨花林里,我那个时候甚至以为自己看到的是梨花仙子,白色的花瓣,白色的衣裙,她在皇宫的禁苑里跳舞,美得不似凡人。”展翼翔的话硬生生止住我的脚步,回头望去,他朝我笑了笑,“玥儿,你有兴趣听听琦瑾以前的事吗?”
我垂下眼眸,笑容中找不到一丝温度,“展翼翔,到娘死了以后才来怀念她,你不觉得自己虚伪吗?或者,现在的你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只余下这些伤感了?”
“也许吧……”展翼翔长长一叹,面色落寞,“现在想想,真的是我毁了琦瑾,她曾经是那么无忧无虑的一个人,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
“后悔吗?”我盯住他,“你现在后悔自己以前的行为吗?”
“后悔?”展翼翔苦涩地低笑两声,玩味这两个字,“玥儿,这这辈子最不可能后悔的事就是娶了琦瑾。”顿了一顿,他闭上眼,“可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也是娶她为妻这件事。”
“你知道吗?”展翼翔抬头望着我,“那么多年来,只有和琦瑾在一起的时候,我几乎就快忘了自己的野心,我几乎就要放弃了,我甚至想过,这一辈子,我就只要她。”
“可终究也只是‘几乎’, 展翼翔,你放不开的,你什么都想要,落到最后,却什么也没得到。”我进化论如何也没办法同情眼前这个人,“一起忘了告诉你,娘在临死之前最后说的话只有三个字,那应该是对你说的。”缓缓向他跨出一步,我冰冷地扯开嘴角,“我恨你。”
面部肌肉一颤,淡然的神色突然添上一分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复杂得难以承受。展翼翔嘴唇嚅动,慢慢撇开脑袋,最终再次将视线投到梨花林中,那种叹息的声音仿佛怀念忧愁的怀念,他轻声感慨,“恨我吗?是啊,她是这世上最有资格恨我的人。”
几只黄色的情致小鸟在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