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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陈旧了,但应该是件非常好的皮甲。发着清澈光辉的是挂在肩上的玉。缀连着玉石的五色披巾反射着漂亮的光芒,自右肩开始排列着延伸到左边的肋下。虽然极其漂亮,但不可思议的是看起来不像装饰。
玉的披巾——
之间抬起了脸,睁大眼睛望向朝顽丘伸出手的人的侧脸。
顽丘伸出手,然后也同样地睁大眼镜停止了动作。
Ⅲ
你难道是……
珠晶几次想问出口,但又把话吞了回去。
珠晶让顽丘乘上驳,手牵了缰绳步行前进在它的旁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探着去拉他的手,他只稍稍回了一下头,并没有要特别甩开的样子,拉起了珠晶的手。他的手非常柔软温暖。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安和犹豫地走出了森林。珠晶本以为他要但他们去的是黄朱之里。但他绕过了山丘,分开下面茂密的灌木走进去,眼前是一道细细的河流。沿着河流逆流而上,太阳倾斜的时候进入了一处岩石场地,然后看到一棵长在岩边的松树,三人走到了从那棵树根部涌出泉水的旁边。
对这个安全的场所如此熟悉的样子看来,似乎他对黄海的事情很精通。但知道安全的场所、并且象是在频繁利用这一点,这和黄海的守护者不相称。
“那么果然,你难道就是……”后面的话说不出来。
开始变暗的树林中,松树下,比周围还低一些的泉畔提早进入了傍晚。朱晶总之让自己先动起来,摸了好久,终于解下了驳的鞍具,让它把脸伸到泉里喝水。
“……太好了。”
抱着饲料弯下脖子,感觉恨温暖。
你没是真的太好了。抱着它的脖子心里这样呢喃着,眼角微微有点变热。把脸埋在它脖子上蹭了蹭,珠晶转过身跑回靠着岩石坐着的顽丘身边。
“不要紧吗?疼不疼?”
“啊啊……”
顽丘回答道,但这时一个含笑的声音插了进来。
“不要撒谎为好,伤成那样不可能不疼。”
笑声很有人的味道,珠晶更加困惑了。
“姑娘,你去给他洗一洗伤口先取好饮用水。”
是,回答后,珠晶抱着水袋放进水里,重新灌满泉水。放下水袋,再去拉顽丘的手,顽丘站起来,回头对他说道。
“真君……”
少年般的男子升着火回过头,等着下面的话似的望着顽丘。
“衷心……表示感谢。我、还有驳都由衷的感谢您。”
“这话对天讲吧。你只是运气好罢了。”
珠晶呆呆地看着他——他被称呼“真君”后回答了。
“犬狼真君……”
他跪在火的旁边看向珠晶。
“……看起来只像人啊……”
听到珠晶的呢喃,他笑了。理所当然地笑了。
“我可从来不记得自己变成了不是人的东西。”
“我本以为真君不是人。”
“如果说仙不是人,那也没有错。真君只是天仙而已。”
“天仙?”
“跟飞仙差不多——这么说也行——只是稍微活得久了点,原本不过是人。”
“哦……”珠晶惊奇地注视着他。
“……真君真的是玉京的人吗?”
“怎么说呢……”
“不是吗?”
“别问了。”顽丘阻拦道。
“本来天仙是不得和人接触的……所以最好不要问这样无意义的问题。”
“啊,是,……对不起。”
珠晶道歉后,专心地清洗起顽丘的腿。
“世上真是有许多让人吃惊的事呢……”
珠晶随意地说,然后望着真君问:
“这样行了吗?不,请问这样可以了吗?”
“不用那么拘束。”
他露出似乎在苦笑的表情,在顽丘腿边蹲下,制止了顽丘想拉过行李的动作,自己取出一个小竹筒。
“拿块新布来。”
珠晶慌张地从行李中取出一块新的毛巾。
他接过来,把竹筒的水浸在布上,然后用布敷在伤口上。盖上竹筒的盖子,他把竹筒交给珠晶。
“看到他觉得难过的时候就让他喝下去。虽然不多,但是到伤口愈合为止应该够用。”
“请问,这个……”
制止正要问的珠晶,他向顽丘问道:
“你看起来不像刚氏啊。”
“那个,我不是。”
“……你?”
“对,是的。顽丘虽然是朱氏,但是,那个,我请他作为刚氏……”
“真乱来。”
珠晶对他淡薄的语气感到稍微有些生气。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为什么像你这样的小孩子要去升山?”
“因为我认为我有王的器量。”
“……好大的自信啊。”
“老师说过,对自己抱有自信是件好事。”
“过大的自信会自毁其身……你理解王是怎样的存在吗?”
珠晶感到脸上涌上了热血。
“你那是什么意思……!”
黄朱也好,这个天仙也好。
“请不要因为我是孩子就认定人家什么也不懂!如果我不懂王是怎么回事,就根本不会来什么黄海!”
“你理解,然后仍觉得自己有王的器量?”
“嗯,是啊,你看不出来?”
“那么,”他用冷淡的目光看向珠晶,“今后的路就用自己的力量走过去吧。事先告诉你,妖魔正朝这里来。我在的期间虽然不会袭击过来,但我一旦离开这里,可以肯定它们会沿着河流过来。”
珠晶瞪着淡淡地说完话的对方。
“这样啊,不愧是当上了天仙呢,不把人当人看。”
“玉座不是小孩子的玩具。那不是用来坐,而是要去背负的东西,如果真的理解背负起王的责任是怎么一回事,无论是谁也不会说自己有王的器量。”
“我当然理解。要背负起国家是吧?国民的生命都负担在王的肩上是吧?选择左还是选择右,成千上万的人就会随之死亡或者哭泣是吧?”
“你认为自己能完美地做到?”
珠晶叫喊着:“那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顽丘睁大眼睛注视着珠晶。
“珠晶,你……”
“我是孩子,复杂的国政什么的,我根本丝毫不懂。来到黄海,就连自己一个人不靠别人帮助也走不下去。既然这样,我又怎么可能能背负起他人的生命啊!反正我最多也只能拼命学习,去上学,想做个小小的官吏就难如登天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如果真的有王的器量,就算不来这种地方,麒麟自己也会来迎接的啊!”
“既然明白这点,为什么还要来升山?”
“因为我想这是我的义务!”
长长的黄海之旅,一路上只是不断地感到自己有多么无力。
“我是恭的国民。如果我是冢宰,就制定让全体国民一等到扬起麒麟旗就都去升山的法令!”
珠晶的父亲没有升山的打算,因为他不想失去现在的生活。
“王肯定在哪里。是谁虽然还不知道,但就因为那家伙说着‘黄海远啊,可怕啊’畏缩不动,在这个期间,就有人在不断地死去!”
听说哪里有妖魔出没,就带着一副忧心冲冲的表情感叹“真可怜啊,真残忍啊”。
“国民全体如果都去升山,就一定会有王在。可是有人却不这么做,带着一副事不关己的嘴脸,在自家的窗户上装上铁栏杆,隔着栏杆感叹世道真愚蠢!”
“珠晶……”
顽丘伸出手。
“‘不去升山吗?’这么问别人,对方就笑了。带着一脸‘你还是孩子,不懂做王是多么不容易的事,黄海是多么可怕的地方才敢那么说’的表情。说我是孩子,是小姐出身,不知道世道的艰难,然后就笑——脸上露出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这些的表情!”
“是吗……”
“让我来说的话,在身边就有人不停地死去,却还能挂着一副事不关己嘴脸的人才不通世理呢!死亡也好,痛苦也好,根本没有谁真正明白。这难道不对吗?”
“没错。”
“说什么‘黄海是可怕的地方,怎么能乱来’……哪里乱来了!连我都一横心就来了!”
顽丘抱起蹲下来的孩子。
“……不用哭,你已经很努力了。”
珠晶站起来,用袖子擦擦脸。
“……不打算升山的话,就像黄朱那样说‘我们不要什么王’好了。看到妖魔出没也带着理所当然的表情去看待的话,就学会和妖魔打交道好了。考虑好怎样保护好自己,被袭击的时候怎么做……”
“……的确如此。”
“就连黄海的人都能生存下来了,没有在恭就活不下去的道理。举国狩猎妖魔,保护通过恭的旅人,所有人都成为朱氏或刚氏就行了。”
“那可不错。”顽丘苦笑道。
“顽丘,现在的你很可恶,知不知道?”
“是吗?”
“脸上写着‘不跟哭的孩子顶嘴’呢!”
“是事实吧。”
“哼!”
珠晶把头甩向一边。这时从背后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如果你是王,想怎样做?”
珠晶转过头面向天仙。
“这种事,如果发生了……是啊。万一我是王,那就说明这个国家里没有比我更像样的人了,那样的话,我也就只好做了。”
“就是这样,”说着,他似乎露出了笑容,“你如果成了王,就可以为所欲为地过着奢侈的生活。众多下官匍匐在你的脚边对你礼拜。”
“真愚蠢。我至今为止也是一直过着奢侈的生活呢。家是气派的住宅,一直被人当作聪明可爱的小姐,被人小心翼翼地、视若掌上明珠般地崇拜着。”
“然而你却无法容忍荒废……为什么?”
珠晶露出吃惊的表情。
“那种事,当然是因为只有我自己过得好,就会睡不安稳啊。”
“是吗……”
“国家变得富饶、安全,所有人都能穿上绢制的衣服,能吃上可口的食物。这样以后,我每次更衣吃饭时,心里就不会产生别扭的感觉了。那时当然就可以放心地尽情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