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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石榴 by 林擒年 (经典虐心文)-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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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姐被他酸不叽叽的文艺腔给恶心得像吞了一嘴苍蝇。 



   



   



   



  第九章 



  “这么说他没偷你的钱了?!是你自己不要脸追上来死缠的咯?!” 



  说到最后一句,叶姐的脑子一下就清楚了,眼泪干了,脾气也上来了。 



  她知道自己必须死抓住他这句话,堵死他! 



  要知道,在这群市井小民眼里,钱是最重要的,钱来钱往就关系到“人品”,既然你没偷钱,那你就还是个“好人”,其他的,你以为那个时候的人能把“男人”拦“男人”想出什么花头来? 



  这,连茶余饭后的谈资都算不上,顶多是在媳妇们抱着大孩子,奶着小孩子,剥着新鲜蚕豆挤做一头的时候来上那么一句:“哎~你们知道么,煮饭婆叶姐认的那个干弟,被个男人追得到处乱逃呢!”这里头带了“味道”的其实是叶姐,颇有点“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意思,且话多半会在进行了两三句后改弦易辙,变成“那女人如何如何浪,两腿间如何如何离不开男人”。 



  叶凉这点风月,过上这么半个多一个月,气味散了,别的事儿掩上去,人们看他就还是原来那个人——沉默寡言,细细瘦瘦,吃苦耐劳,待人和善——见了面人家照样会热情的招呼:“吃了吗?” 



  叶姐正是看死了这点,松下来的气全部张牙舞爪的朝那 男人去了。 



  她冲上去揪那男人的衣领,要扇他要抓他,还没闹得尽够呢,包工头就上来搀和了:“早跟你说过了这种人不能要到工地上来做工!你偏不听!惹出事来了吧?回去我就让他卷铺盖滚蛋!你就回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他忘了叶凉是连铺盖都没有的,来的时候就是两身衣服,一个人。 



  她正在火头上,这么劝,劝得回来才有鬼!你看: 



  “丢你妈个鸡巴!” 



  叶姐蛮力和蛮气上来了就先给包工头一个嘴巴吃“敢拦老娘回去一屁股坐死你!” 



  包工头暗自叫苦——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些年这女人的泼他可没少领教,所以他拼了命给那男人打眼风,让他差不多了就赶紧走,可他,还那么木木的站,赖死了在那里!包工头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小小声说了句:“娟儿(叶姐的名),你还怀着孩子呢……你忘啦……”他那意思是让她小心点儿,别像上回一样因这暴脾气把个男孩儿给流了。她正在气头上,谁过来谁倒霉“怀你妈个头!你放手!你放不放!!” 



  眼看着场面就没法控制了,急得他直对“罪魁”叶凉使眼色让他上来挡一把,叶凉整个都懵了,压根儿没接着他丢的眼色。幸好他跟着叶姐过来时还挑了几个壮实的泥水工一起,看看面前的三个,木的木,疯的疯,懵的懵,不能指望了,那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这么没个头的闹下去吧?干脆快刀斩乱麻,几个人把叶姐和叶凉拖回去,几个人把那男人挡在那里。 



  结果,“刀”是够快了,叶姐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 被他们架走了,走了有那么几米长短才缓过来,一半骂那男人,一半骂包工头和架着她的泥水工。 



  叶凉头都不敢回。 



  那男人梗着脖子盯死了他的背影,静静的。见他走远了,忽然爆了声:“叶凉!!我不饶你!!” 



  一街人都听见了那叫声,一街人心惊肉跳。 



   



   



   



  第十章 



  有许多人,甚至包括我,都会情不自禁的做这样一个假设:如果那天叶凉跟那男人走,后面那些事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谁能说清楚今天这个结果是好是不好?其实你我都明白,所谓假设就是人的那么一点儿不甘和好奇在作祟 ,似乎不靠想象填补就不够圆满。 



  我们要想,而且还要这样想:叶凉若是去了,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不是么?顺了他一回,人就淡了——哦,不过如此!越是躲越是推,他就越追。得不到的永远最好。 



  可是我们到底是要“浪漫”的,总是要往“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那头靠。这想象或者说这假设在一分钟后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是俗烂的肥皂剧里才有的情节,做为一个负责任的叙述者,我其实不该做这种过分平庸的想象,可后来叶凉再次落到那男人的手上时,他受的那些折腾你该怎么去圆?难道就是爱就是恨就完了?非黑即白,楚河汉界,世界上哪来这么多的黑白分明?多数时候都是黑白混杂,兼而有之的。当然,这是后话,现在,叶凉正坐在回家的火车上,看着叶姐一个劲的朝他挥手,然后越退越小,越退越远。心中除了离别的感伤,更多的是前途未卜的忧虑和学费无着的愁苦。真正是缺钱的人才知道心疼钱。他坐在这硬座上,在忧虑与愁苦的间隙,还要心疼那原本可以省下的几十块钱。他去买火车票的时候静悄悄的,想等把票买下来后再告诉叶姐和其他几个在工地上处得比较好的。可叶姐还没等他动作就把一张硬座票塞他手里,死也不准他掏钱。叶凉知道没有他分辩的余地,就收了下来,打算下午去把票退了,换张站票。 



  可他没机会了。 



  那男人下午就来了,不只他一个,后面还跟了一帮,进了工地就四处闯,场面混乱得很,街面上看热闹的人七传八传把这场混乱的起因传得面目全非,说“讨债”的有,说来“抢”叶姐的也有,就是没人想到叶凉头上。 



  叶姐带了叶凉沿着这城市迷宫一样的街道往火车站跑,事情闹到这个份上就有了逃难的味道了。到了火车站,叶姐慌张张掏钱买下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发车的那班的票,又急匆匆买了一大堆饼干方便面话梅塞做两大包,跟着叶凉冲到剪票口,检过票,送他上车的时候把这两大包往他手上一拽,他想放回来也不行了,火车开了。 



  这两人连分别的话都没说上几句,离情别绪连酝酿的机会都没有,离别就开始了。 



  这三个月,留在叶凉手上的痕迹,除了那一千五百块钱,就是这张小小的字条了,上面写的是叶姐老家的地址和电话。 



   



   



   



  第十一章 



  叶凉到家了。 



  他到家的时候正是秋雨盛时,雨一大串一大串打下来,把石榴树上发黄的残花全扫落在泥里,小石榴清涩的绿与叶片老了的绿拼在一起,一副被太阳灼伤又被雨灌饱的表情。 



  西南才有的景。 



  他的确是到家了。 



  首先看见叶凉进家的啊妈发出一声惨叫——那里面的情感太复杂了,谁也没办法一下子穷尽。三个月前叶凉的那次出走彻底吓怕了这一家子。尤其是阿爸阿妈——谁能想到你个叶凉静静的静静的居然有这么烈的性子!一开始那个晚上全村的人都去找,找了三天三夜,影都没见一个!两个老的都快哭死了,以为这个忍惯了让惯了的二儿这回没忍住投进河里不愿浮上来,七月十四那天还给他放了盏灯,又烧了好多纸钱,让他好生投胎去。结果!他回来了!又黑又瘦,风尘满面…… 



  阿妈硬硬忍住那阵哽咽一把扑过来抓住他,摸来摸去,摸到算个数,知他是个真人了,才细细颤颤的喊出一声:“叶凉爸哎!……” 



  阿爸出来了。咧嘴就哭。碰到场面事儿的时候阿爸他就是个孩子,惊也哭喜也哭,哭起来惊天动地! 



  他一哭,叶凉的鼻子也跟着酸,来时路上想好的那些话:“阿凉不孝,让阿爸阿妈操心……” “阿凉是去挣学费的,走的时候怕你们拦,没敢告诉你们,是阿凉不好……”——全堵在嗓子里,闷做一团哭出来,你也哭他也哭,再加上阿妈一个场面就要塌了,怎么办?当然只能靠阿妈去撑了,她劝好了这个劝那个,可算是把事情将息了。 



  然后张罗饭菜,上桌的时候只有三人。不见了大姐和幺弟。叶凉你离家只三月,家中就变天变地了。也是刚才一惊一乍的把一家子人的精神耗个精光,阿妈只是淡淡的说着这些变化——大姐二十几天前嫁给村长的四儿久泰了,幺弟拿着家里那点“底”到县里上高中去了…… 



  叶凉扒着饭,听着阿妈的家长里短,有种被风刮下四处飘零的叶子终于落地的塌实感。 



  毕竟是回来头一天,还有那么一点零散的心思去想闲事,再过去两三天,最现实的问题浮上来了:学费。剩下那一千五你待怎样? 



  阿爸阿妈见叶凉那么静的一个人现在整日里坐不住,猜也猜到是为了什么——总算是自己生养的,不怎么贴心却也是心头一块肉!猜是猜到了,却不好开口解决,因家里那点儿“底”都让幺儿带走了,去哪里挤一千五这么大一笔数?!叶凉他懂,这个永远不懂怎么开口去开口要求的叶凉啊……只会心焦,熬着自己,实在熬得要干了就在夜深了的时候拿被子压了头偷偷闷闷的哭,哭还不敢哭长了,怕第二天早起眼肿让阿爸阿妈看出来,唉…… 



  这天是1997年9月7日,离录取通知书上写定的日期还有一个礼拜…… 



  叶凉起得很早,生火煮了些地瓜稀饭,招呼阿爸阿妈上桌来吃,他自己快快扒完一碗,告声:阿爸阿妈你们慢吃,就走到门口将木屐换下,穿上那双断头胶鞋,轻轻说了句:“阿爸阿妈……我出去会子……” 



  “去哪儿?!” 



  阿妈这句关心憋了几天,一时没管好就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 



  “……去外面……转转……” 



  阿妈她看见叶凉飘飘空空的眼神,心都要碎了。她明白,叶凉你还能往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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