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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脚步一滞,颓然地松开了手,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小姑娘,你还是快过河去吧,别再理我这个不祥之人了。”
“过河?”林苗不解地重复了一遍,才接着他的话说,“您不去吗?”
他的手抽搐了一下,才抖着唇道:“我……我没有足够的船费,是没有办法上船的。”
“啊?”林苗小小的惊呼了一下,落在老人的耳中,只换来他的一声苦笑,“没有人埋葬我,也没有人在我的口中埋下钱币……这是对我曾经犯下的过错的处罚。小姑娘你快走吧,你还这么小,就……”
林苗见他越说语气越低沉,不由自主也同情起他来,想到之前那个被处刑的西西弗斯,她突然有了主意,赶忙跟他商量:“您的妻子儿女呢?只要他们知道您的情况,把您安葬了就行了吧!”
老人面容一滞,才伸出手狠狠摁在了脸上:“我没有妻子!也不配做什么父亲!”
林苗看他突然激动起来,也不敢再多说,生怕一不小心哪句话说错了刺激到他,等到他看上去平静了一些的时候,她才轻声细语道:“难道您要一直在这里呆着吗?”
听到林苗的话,他才慢慢放下了挡着脸的手,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般,颓唐的喃喃自语:“这是命运!这都是命运!是命运……命运……命运……”
“就算是命运,那也是活人的事了,您现在恐怕……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吧。”林苗终于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能具体说说吗?”
“是啊,我早就死了的。”老人话中带着无限怅然,“可是既然我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承受这些无尽的肮脏丑恶,依然得不到想要的安宁呢?”
他的表情突然安详下来,衰老的面容突然散发出高贵宁静的光辉:“小姑娘,如果你愿意的话,请听听我的故事吧。”
“我的名字,是俄狄浦斯。”
林苗心突然跳快了一拍,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老人在报出名字之后,脊背突然挺直起来,虽然以他的年龄做出这个动作非常艰难,但他还是努力将身子绷得直直的,像是在维护自己的尊严一般,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骄傲:“我曾经是忒拜城的国王。”
林苗一听这个曾经心里也有了数,看来这个老人很有可能就是那种被儿子或者政敌篡了位的前国王,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如此落魄,甚至无法下葬了。
可是就在她推测了个七八的时候,老人的一句话却是把她所有的猜想都推翻了:“但是我脱下了王冠,刺瞎了自己的眼睛,把自己放逐到希腊最偏远的地方,直到我迎来死亡。可是死亡也无法救赎我,哪怕是站在阿刻戎河的边上,我也依然只能带着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悔恨,一遍又一遍地在这河边哀叹。”
他的眼睛是自己刺瞎的?!林苗看着老人脸上那两个黑漆漆的洞,不觉悚然而惊:“您为什么……”
“因为我杀了不该杀的父亲,又娶了不该娶的母亲。”
弑父娶母?!俄狄浦斯王!
林苗脑子突然炸了起来,跟烧沸了的火锅一样,辣的、麻的、酸的、咸的一股脑涌上心头。
恋母情结——她少有的有关希腊传说的记忆被翻了回来,正好与老人的话相互印证起来。
神谕中预言俄狄浦斯将杀父娶母,所以他一出生就遭到了父母的遗弃,被另外一个国家的国王所领养。在他长大以后又听到自己将杀父娶母的传闻,惊恐中离开了养父母,来到了亲生父母所在的城市,在路上他因为争抢道路而失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之后又因为杀死了侵扰国家的怪兽,被推举成了国王,迎娶了前国王的遗孀……
也就是他的母亲。
他的故事结束在了这里,之后发生了什么,也不是林苗所关心的了。她需要了解的不过是恋母情结这么一种心理倾向,至于这个故事究竟代表什么……谁又真的在乎呢?
林苗不可抑制地脸烧红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不敢直视俄狄浦斯,只是讷讷道:“那您……”
“我是个有罪的人,给国家带来了灾祸,怎么还有脸留着不走呢?”俄狄浦斯已经不再像最开始那般激动,跟林苗一比,倒还显得平静了,“只是我没有想到活着时游荡了几十年,到了冥府,仍然是一个找不到归处的人。”
他苦笑两声,声音好像破败的二胡一般嘶哑难以入耳:“小姑娘,你恐怕被吓着了吧!躲开我吧!快过河去!”
林苗看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却难过得好像快要哭出来了,顿时一股冲动涌上胸口,迫使着她做些什么。
她匆忙对俄狄浦斯说了一句“等一下”就往哈迪斯那边跑了过去,她懵着头哒哒哒就往那边跑去,直到她站在哈迪斯的马车底下,对上他那双冰凉澄澈的眼睛,她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来替俄狄浦斯说话。
“冥王大人,我……”她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手来来回回比划了好几趟才终于完整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愿,“那个人他没有钱过河,我们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送他过去啊?”
她的脸又不可遏止的红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小,觉得自己的要求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但是要让她眼睁睁看着俄狄浦斯一直这么在冥府徘徊,她却也实在做不出来。
见哈迪斯没有反应,林苗的目光慢慢黯淡下来,但是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忍不住又道:“那我去地上把他埋葬了可以吗?只要他得到应有的安葬应该就能进入冥府了吧?”
哈迪斯眼睛微微一动,才默默转过脸看她:“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林苗一开始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好一会儿才慢慢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忐忑地小声道:“您……难道也觉得他有罪吗?”
如果哈迪斯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那他必然是不会帮助俄狄浦斯了,林苗脸耷拉下来,心里的沮丧根本遮掩不住,就在她咬着唇冥思苦想还有什么好办法能帮助俄狄浦斯的时候,才恍惚听到哈迪斯的话:“叫他过来吧。”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使劲点点头就朝那边跑了过去。
过去以后,她没费什么功夫就把俄狄浦斯带了过来,她只是稍微跟俄狄浦斯说了几句,他就毫不犹豫地跟着她一道走了,感受到他这样的信任,林苗心里不由有些感动,更加坚定了要帮到底的想法。
等她带着俄狄浦斯再次走到哈迪斯马车下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却是站在车下的明塔。
“明塔,你带着她去爱丽舍乐园。”哈迪斯撂下一句话,就调转马车走了。
尽管哈迪斯已经离开,但是明塔依然无比恭敬地行了一礼:“遵命,哈迪斯大人。”
林苗看着突然出现的明塔,眨了眨眼睛,一时有点转不过弯。
明塔行完礼才审视地朝着俄狄浦斯身上瞅了两眼,有些不高兴地对林苗道:“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人?”
林苗点了点头,无比歉疚地看着她道:“没有想到会突然把你叫过来……我、我真的很抱歉!”
林苗不安地朝着明塔瞅了好几眼,发现她的脸色好了很多,才得寸进尺的继续问道:“那我们可不可以帮帮他,让他在冥府过得好一点啊?”
明塔只是给她一个跟上来的眼神,就开始往前面走去:“哈迪斯大人已经答应让他住进爱丽舍乐园了,你不用担心。”
林苗听到乐园两个字,知道环境肯定不会太差,顿时舒了口气,笑盈盈跟了上去,开始跟明塔说话:“那真是谢谢你了,明塔!要是你不过来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明塔沉默了一下,脸上有一闪而逝的窘迫,不过只是稍稍一下,她就又变回了原来冷清的样子:“这是哈迪斯大人的命令,跟你可没什么关系。”
听到她这么说,林苗也一点不觉得尴尬,摸着头笑了两下,道:“你和冥王大人都是很好的人呢!”
明塔一下脚踩空了差点被自己绊住,吓得林苗赶紧去扶她,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俄狄浦斯突然幽幽开口:“两位……难道是冥府的神祗吗?”
明塔只是扫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和平常一样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们只是送你到该去的地方罢了。”
俄狄浦斯脸上闪过一丝讶异,然后就开始紧绷着脸,像是思考什么一般不再说话了。
林苗听不出来她们话中的玄机,也就跟着明塔慢慢往前走,时不时问她些关于冥府基本情况的问题,三人并行,也总算没那么尴尬了。
不只是走了多远,明塔的脸色突然有了变化,一直观察着她的林苗赶忙打起了精神,甩了甩头迎了上去。
“明塔大人。”突然出现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温厚长者,看到几人,他首先向明塔致意,口气非常温和,“您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明塔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指着身后的俄狄浦斯道:“哈迪斯大人要将这个人放进爱丽舍乐园,米诺斯大人,麻烦您将他带进去吧。”
米诺斯的面上有些为难:“没有经过判决,恐怕不能轻易将他放进去。”
“那么现在就对他进行裁决吧。”明塔的话中没有丝毫退让。
米诺斯苦笑着叹了口气,举起了手中的权杖,指向了曲着腰的俄狄浦斯,权杖闪过一道金光又重新黯淡下来,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才放下了它,对明塔道:“他是无罪的。”
林苗忍不住拍了拍胸口,一旁的俄狄浦斯也是面容僵滞,好久才落下泪,喜极而泣。
明塔不耐烦地挑了挑眉,一指俄狄浦斯对米诺斯道:“请您将他带进去吧,我还有事,就不同您一道了。”
米诺斯很谦和的应了下来,明塔拉着林苗就走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