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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望着窗外,忽的一亮:“咱们去看看玦琳姑娘。”
“玦琳姑娘?”立冬眨眨眼:“是那个在怡然院生病的六姑娘吗?”
阮玉点头,又引得额角抽动。
咬牙,将膏药揭下:“把霜降叫进来,我要梳洗一下。”
春分在按她的“旨意”查处昨日怠工漏岗之人,无法陪她。她让霜降留下帮助春分顺便看守院子,自带了夏至跟立冬前去怡然院。
春分虽没有点明夏至,可是多年相处,夏至如何不知春分的厉害?所以自打她被从回门的人员里剔下来,她就觉得事情不妙,更担心春分跟阮玉透话,这几日活得战战兢兢。可是阮玉此番出行,没有带上处事稳当的霜降,而是叫了她,这让她陡然生出一阵欢喜,几乎是眼角发烫的奔出去。
立冬则只要阮玉允许她带上如花就心满意足了,一路上,像教导孩子一样的教导如花:“看,这是树,这是落叶。树到秋天就会落叶……”
“这是山,不过是假的,这一块块的石头叫太湖石。”
“这个呢,是凉亭。相府里的凉亭比这个要大,要高,一到冬天就围上棉帘子,再燃几个火盆,可以欣赏雪景……”
立冬是个话痨,若是以前,夏至也会像春分一样教训她几句,可是现在……
她低眉顺眼的跟在一边,偶尔偷瞧神色平静的阮玉,心渐渐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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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然院在金府的西北角。
地方不大,但清幽雅致。
院内栽了两株松柏,按理这类生硬的植物不大适合栽种在女孩的居住之所,不过当是因为金玦琳常年患病,难得出来走动,尤其是冬天,万物凋零,唯松柏常绿,观望过去心情也能得到舒缓,况且松柏有坚韧之意,也是金家人对她的一片爱护之心吧。
金家也的确设想周到。
小小的院落,亭台皆备,还有假山,有流水。
那命名为“濯翠”的湖也就是个小水潭,却偏偏在上面架了座小石桥。
弯弯如精巧的月牙,护栏上还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小狮子。
立冬来了兴致,抱着如花奔上小桥,摸摸这,看看那,转个圈,再笑两声。
“立冬,还不快下来,被人瞧见成什么样子?”夏至终于忍不住呵斥了。
立冬听话的溜下来,脸上还带着兴奋。
阮玉四处一打量,忽发现此院怪异。
昨儿个,她应李氏之邀去了荣宝院,一路上,丫鬟婆子不断。
无论是行走还是请安,皆井井有条,可见李氏的确治理有方。
当然,李氏是掌管中馈的人物,来往荣宝院的人必然络绎不绝,可是又被姜氏扯到春来院坐了一会,那里的下人亦是不少,在姜氏装腔作势的呼喝下往来匆忙,可如今的怡然院……自打她进门到现在,一直无人通报,也不见一个下人。
八月姨娘虽比不得正经主子,但是金玦琳即便庶出,却是地道的主子,因为一直生着病也没有设单独的院落,处境怎么会如此萧条?不是说她很受宠爱吗?
与夏至对视一眼,但见夏至也有如此疑问。
立冬倒无所谓,只顾着逗如花玩。
三人等于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摸到了正房,夏至喝令立冬安静一会,便准备上前探门。
怎奈刚步上台阶,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见到对面的人,皆愣怔一下。
八月姨娘率先反应过来,就要给阮玉行礼。
阮玉让她免了,又看她手里端着的药碗:“怎不见个使唤人?”
八月姨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些粗糙的指尖摩挲着瓷碗的边沿:“都嫌药味重,受不住。”
的确有药味,自打进了怡然院就闻到了,只不过淡淡的药香,倒给这小院更添了一份清幽。可是当门霍然打开,一股药气直冲出来,直将立冬熏得倒退几步,如花也不满的叫起来。
八月姨娘却好像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急忙抬了头,目露恳求:“其实也是玦琳的病需要静养,人多,她也受不住。”
八月姨娘活脱脱是一个长期被嫉妒被打压于是活得战战兢兢的典型,再想起前两天的团圆家宴,阮玉不觉慨叹,世上当真少有两全其美的事呢。
顿对她生出几分同情,弯了弯唇角:“我是来看六妹妹的。”
“嗄?”八月姨娘不可置信的抬了眸,随后爆出惊喜,又连连拿手蹭着衣襟,口中喋喋:“那怎么好意思呢?那怎么好意思呢?”
似是要扶她进门,又怕她嫌弃,偷瞅了她好几眼。
阮玉笑了笑,迈步进门,夏至和秋冬亦跟上。
八月姨娘留在后面,想出去把药渣子倒了,又觉应该先招待贵客,在门口转了几个圈,才将药碗放在屋外的窗台,转身关上门。
话说得好听,要想维持笑容却是不易。
阮玉骤然理解了八月姨娘的窘迫。
甫一进门,浓烈的药味便扑面而来,险些将她扑了个倒仰。
她咬紧了牙,方忍住不把早上勉强吃下去的一点清粥呕出来。
如花分外不满,叫得格外大声,阮玉听它在喊:“难闻死了,快回去,回去……”
狗的嗅觉比人灵敏得多,想来如花亦承袭了这一点,边愤怒吼叫,边连打了几个喷嚏。
立冬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安慰它,而是小声道:“轻点,屋里有病人。”
阮玉很感动于这个小丫鬟的懂事,正打算让她抱着如花出外等着,就听里面传来一阵急唤:“有小狗,快抱过来!”
立冬瞧了阮玉一眼,见她没有反对,便抱稳如花,要去掀边上的猩红毡帘。
夏至咳了一声。
立冬回头,立即醒过味来:“我是要给奶奶打帘子!”
这丫头,反应倒快。
可是还有只手比她更快。
“哪能劳动姐姐?”八月姨娘挑起毡帘,恭敬道:“四奶奶请。”
阮玉虽理解她的处境,可是这般谦卑,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屋里爆出一通咳声,是那种很空洞的咳,仿佛只有气在来回迅速出入,听得人心里难受。
床上的人半支起身子,藕荷色博古妆花缎面被子已滑到胸下,然而顾不得,目光略过穿杏黄绣遍地缠枝花小袄的阮玉,直落在立冬怀中:“小狗,快,抱过来,抱过来!咳咳,咳咳……”
立冬不忍她心急,也不待向阮玉请示,就把如花抱过去。
如花被更加强大的药味熏得惨叫,肇事者本身却丝毫不觉,抱紧如花,还毫不嫌弃的拿脸贴了贴它的光脑壳。
“你这孩子,”八月姨娘嗔怪的走上前:“你四嫂来看你了,怎么不打声招呼?”
阮玉已经在认真打量她了。
十五岁的年纪,因为久病在床,看去只有十二三的模样。
特别瘦,脸尖尖的,眼睛便显得极大,黑黑的嵌在苍白的小脸上,看起来像个精灵。
模样倒是极精致的,而且因为长年不与外界接触,有一种纯粹的超凡脱俗之态。
此等脱俗不同于秦道韫的出尘。
秦道韫是饱读诗书才学不凡所熏陶出来的清高,若拿林黛玉做比,秦道韫便是林黛玉的“韵”,而金玦琳则是林黛玉的“病”,实打实的病。
目光自她浮着青色血管的细弱手臂上收回,重新落在她的脸上。
八月姨娘正心疼的拿被子给女儿盖上,还好不嫌弃的把如花也捂了进去。
如花顿时惨嚎一声,便再没了动静。
阮玉怀疑,它不是晕过去了吧?
“四嫂……”
金玦琳定定的看她,唇角弯起又收回。
阮玉也回以一笑,然后陷入尴尬。
其实她是“逃难”来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但见金玦琳又低下头逗弄如花,便就了八月姨娘给她搬来的绣墩坐下,又好说歹说的劝八月姨娘也坐下来,然后没话找话的问起金玦琳的病,往日都吃些什么药。
谈起女儿的病,八月姨娘就显得放松多了,还不断的提老爷和太太是如何的心疼金玦琳。
待说到金玦琳的药中需要一味何首乌时,阮玉使夏至上前,送上一只一尺见方的黑漆木盒。
打开,里面是一对何首乌,皆成了人形,还分了男女。
八月姨娘立即惶恐推辞:“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阮玉则把盒子推了回去,诚心诚意道:“六妹妹患病在床,我早就该来探望,只是琐事缠身……”
八月姨娘就跟中了邪似的嘟囔:“我知道,我知道。使不得,使不得……”
阮玉觉得这个姨娘也该看看大夫,于是又寒暄两句,就准备告辞。
怎奈八月姨娘突然站起身,把阮玉跟夏至都吓了一跳。
“瞧我这记性,我是应该给四奶奶泡茶的。对,我去泡茶……”
也不顾阮玉阻拦,直奔门外而去。
阮玉跟夏至面面相觑。
阮玉想,这院里不见什么下人,估计不仅是因为金玦琳的病,这个八月姨娘也够古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分段
☆、048避无可避
不过她记得回到金府那天,在福瑞堂见到她时还是很正常的样子。
身后,立冬跟金玦琳在逗如花,金玦琳还笑了两声。
阮玉暗道,她们倒自在。
不一会,八月姨娘端着茶盅进来了。
看屋里的摆置用具,皆是上品,只因为金玦琳的病不能见太多的光,才显得有些阴沉,但不至于找不出个托盘来吧。
偏要将手拿着,还殷切道:“我吹了许久,不烫了……”
夏至立即皱起了眉头。
阮玉也不知这“吹”到底能吹进去什么,只想接了,实在不行就假装沾沾唇,然后走人。
怎料八月姨娘刚走到阮玉身边,阮玉也便要接过茶,如花却是一声尖叫,竟脱离了两个小姑娘的掌控,直从床上窜过来。
速度之快,阮玉事后想起,觉得大约只有出膛的炮弹可堪比拟。
如花就这么呼啸着射过来了。
有那么一瞬,阮玉还在想,如花大概不愿意自己的身体碰到别人的口水所以奋不顾身的撞向茶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