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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婆子望去时,只见一张颇为娇媚的脸。
相府出来的丫头就是不同寻常,方才那个,温和可亲,却是刚柔兼蓄,不卑不亢,而这个……
夏至已经挑起唇角笑了:“我们奶奶是什么人?在家里娇生惯养的,平日里大人都舍不得吹一丝风,有时树叶晃一晃,都是要病的。如今天寒地冻,你竟让我们奶奶在外面等?你安的是什么心?”
“这位姐姐,我……”
若是换了别的奶奶的丫头,张婆子一个巴掌就扇过去了。
不,别的丫头也不敢这么跟她说话,她眼前的,是相府出来的丫鬟。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
相府的丫鬟三品官。
她怎惹得起?
于是只是皱着一张老脸赔罪。
可是那丫头越骂越起劲,越骂越响亮,都不带重样的。从家事到国事,最终上升到居心不良,图谋不轨,大约就要定个谋反之罪时,正房的灯终于亮了。
卢氏的贴身丫鬟娇凤走出屋子:“外面谁在吵?”
张婆子就像看到了救兵,急忙抹了把大冷天被逼出的一脑门子的汗:“是四奶奶,来给太太请安的。”
四奶奶?
看样子,娇凤也是一怔:“我去回禀太太。”
张婆子腿一软,差点给平日瞧不上眼的娇凤跪下,可是不待转头,就听那个丫头又骂起来。
娇凤又出来了。
“太太说,请四奶奶进去。”
张婆子松了口气。
岂料那主仆三人刚进了门,那个骂人的丫头便转回身:“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仗着人势竟敢欺骗我们奶奶,若是放在我们相府,早就拿板子打死了!”
张婆子表面喏喏,心里狂骂,到底是哪个狗仗人势?
卢氏穿着石青色刻丝通袖袄,坐在太师椅上,脸因为没有上妆而显得枯槁暗黄,在跃动的烛焰下,皱纹隐隐。
她抿紧唇,拳亦攥得死死的,眼睛发直,而另一个叫做彩凤的丫头正在为她抚胸弄背的顺气。
可是待外面再次传来骂声,她的手忽然一动……玛瑙念珠就突然断裂,珠子叮叮当当的滚了一地。
彩凤正待拾捡,却听卢氏道:“出去,让人把张婆子打上二十板子!不,三十板……四十……”
彩凤听得心惊。
若说府里的板子,金家怕家大业大引得下人黑心,做得是又粗又重,还安了倒钩,打上去,就是一道血淋淋。张婆子身子虽结实,怕也挨不过十板。
卢氏是着实气着了。
夏至那一句句的刀子,看似在骂张婆子,实际岂不是在骂她?而且听起来好像还在讽刺她管教不严,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瞎管。
而张婆子也实在不够机灵,阮玉明显就是来找茬的,她不想着应对,倒让主子跟着挨骂,该打!
好你个阮玉,我刚使儿子说你好吃懒做,不懂规矩,你就给我玩阴的。
好,很好!
她将指节攥得嘎巴响,仿佛手里捏的不是剩下的那颗念珠,而是阮玉。
门外,阮玉正责怪夏至的多嘴。
今天,她算真正见识到了夏至的口才,可是再怎么着,她的对手是卢氏,而非一个替主子卖命见风使舵的张婆子。虽然打张婆子就是在打卢氏的脸,虽然最终打不打的也得由卢氏决定,而卢氏为了面子是必然要打的。
但今日之事又不同于前日之事。
前日是她不懂规矩提前动了筷子,还不知身为媳妇要负责伺候公婆用饭,是她的不对,她可以照规矩来,至于自己什么时候吃饭吃得好不好的,回了清风小筑尽可以补上,可是如今偏要挑她晨昏定省不够积极,而她明明已是提前到了,这不就是没事找事吗?
若是她此番又应了,卢氏指不定又想出什么新招子。后院的女人整日里没事做,闲得只会琢磨怎么折腾人了吧?
若要打压她,也得看理由站不站得住!
她不惧怕退让,就如同前日,那是因为尊敬,而今天……
至于张婆子,不过一撮炮灰,抬抬手,或许她还能记自己一个情。能在卢氏院里干活的,都不是一般人,倒也犯不着得罪。
于是令春分赶紧喝退前来拿张婆子的下人。
彩凤又进去报:“四奶奶说张婆子也是体贴太太,虽处事不当,可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是不是免了板子?”
你的面子,你的面子……
你的面子好大啊!
咔吧!
也不知是念珠碎了还是指甲断了。
那边厢,阮玉已经袅袅娜娜的进来了。
湖绿色妆花素面小袄,鱼肚白的杭绢挑线裙子,碧玉通枝莲带将那纤腰束得不盈一握。飞天髻梳得一丝不乱,仅绾一根玉兰花头的银簪,配两朵赤金镶珐琅的丁香花,耳上则两颗水分珍珠,真是要多清雅有多清雅,要多娇嫩有多娇嫩。
卢氏看着她,想起昨天嘱咐儿子……打出来的媳妇揉出来的面,儿子那不情不愿的样子,心里的火就更盛了。
那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还差点搭上我的性命,我把他养了这么大,只这两天,他的心就向着你了。
上天掉下这么大个便宜怎么就砸中你了呢?你以为你出身高贵就注定事事如意?
休想!
正待开口,阮玉已盈盈拜下:“给太太请安。”
卢氏绷着脸,不打算让她起身……不是来给我请安的吗?就这么待着吧!
阮玉也不提,只保持着姿势,半低着头,语气颤抖断续,仿佛下一刻就要泪如雨下:“媳妇今天是特意来认错的。太太也知,媳妇出身相府,虽有嬷嬷调|教,可是生性顽劣,不懂规矩,家中又只我一个女儿,父亲大人亦是疼爱,从不苛求。而自打入了金家,才知什么是规矩,什么是方圆,媳妇此前所为,实在不堪。昨夜,四爷已同媳妇说了,媳妇深感愧疚,一夜未眠,赶早的就来给太太请安,只求太太能宽恕媳妇以前的罪过。本不应吵到太太休息,可若要站到堂外,稍后大奶奶跟三奶奶都来了,太太还要如何相信媳妇这一片反悔之心?没奈何,只得扰了太太安睡,渴望太太能看到媳妇一片赤诚。然若太太不肯原谅媳妇,媳妇,媳妇……”
她忽然哽咽得说不下去,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泪旋即倾泻而下。
春分备的洋葱,真给力!
卢氏气得鼓鼓的,胸口一起一伏。
彩凤要去给她顺气,被她一下子拨拉到一边。
说什么深受宠爱,到她这才知道方圆,不是表明了在说她刻薄吗?还特意点出了“苛求”。话里话外,好像金家比相府的规矩还大了,这不是在说她装腔作势吗?把自己形容得这般可怜,这般无奈,还说什么生怕她不肯原谅,这不是摆明了说她蛮不讲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字二,删字一,加分隔符一
☆、059凡事当先
偏偏阮玉泣不成声的又来了一句:“太太对媳妇的教诲,媳妇铭记于心,待有机会,便向父亲言明太太的言传身教。想来我朝,定是缺少太太这样贤惠明理之人。明珠蒙尘,实乃可悲之事。若圣上开恩,定能将太太的德行传遍天下……”
什么?你要记恨我?你还要告我的状?你还……要到处跟人说我如何的尖酸无理?
偏偏人家哭得情真意切,犹如梨花带雨。
卢氏气得就要厥过去,还是娇凤上前扶起了阮玉:“四奶奶,这说着说着怎么就哭上了?瞧这手冷的,在外面冻半天了吧?快坐下歇歇。若是累坏了,太太该心疼了……”
说着,将阮玉扶坐到一侧的凳子上,又冲卢氏使了个眼色。
岂料不待卢氏表态,阮玉又站起来,再福一礼:“媳妇有错在身,不敢坐。只望太太能够原谅媳妇,媳妇一定会痛改前非,凡事当先。”
卢氏没有听懂这个“凡事当先”,或者说她现在根本没心情听。她只觉得头痛,心痛,浑身都痛,好像长了无数只耳朵,到处都嘤嘤嗡嗡。
娇凤眼色使得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她方憋出一句:“知错就好……”
阮玉立即欢天喜地的屈了屈膝:“那媳妇这就去福瑞堂外等候大奶奶跟三奶奶……”
卢氏巴不得她赶紧走,怎奈娇凤借着给她捶肩用力掐了她一把。
卢氏方意识到,阮玉哭得跟兔子似的往福瑞堂外一站,这工夫,下人都该起来了,这一走一过的,谁还能不看个究竟?不议论纷纷?还有姜氏跟秦道韫……姜氏可是最好奇的,尤其是李氏走了,自己收回中馈,却是没有交到大房手里,正不满着呢,还不得借机发挥?
于是赶紧叫住阮玉:“既是一夜未睡,先回去歇着吧……”
“这怎么行?”阮玉急忙转回身:“孝顺长辈,恭敬兄嫂,这是太太教导媳妇的,媳妇牢记于心,怎敢违背?”
卢氏真恨不能抓起手边的景泰蓝香盒砸过去,却只能忍着。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我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吗?”
“可是……”
“没有‘可是’!”
“可是大奶奶跟三奶奶若是……”
“放心,我会跟她们讲清楚的。”
只要你不胡乱说话就行!
阮玉还在犹豫,欲言又止。
卢氏就要爆炸了,她没有想到阮玉竟是这般难缠的人,她只不过碰上一指头,人家就年糕似的粘上来了,甩都甩不掉,若不是她一直以来都力图维持一个贤良淑德端正宽和的形象,向传说中的前夫人看齐,她就要破口大骂了。
当然,此刻的她并没有想到,阮玉的“难缠”绝不止于此。
然而现在,她只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吧。”
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彩凤,四奶奶身子不好,你跟那两个丫头送她回去。”
说着,还使了个眼色。
彩凤会意,热情的扶住阮玉:“说起来,自四奶奶嫁过来,我还没有去过清风小筑呢,这会可是要去走走。”
又回了头:“二位姐姐,不知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招待我?”
这彩凤也是个有眼力的,春分跟夏至便随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