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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闲聊的对象,就只有陈丽雅一个;可是,后来,一向独善其身的他,收留了连家人都舍弃的大麻烦籍蕊,却没有跟籍蕊发展;在他离家的数年,甚至他们离合之后,欧阳念黎仍跟陈丽雅保持着练习,却没有更进一步的表示,还开口请他倒岚月书院任教。
在岚月书院的小半年,看过了欧阳念黎风雨不改、雷打不变的生活节奏,王俊元开始相信,他是真的不需要感情的人;就像那个身在庙堂高处,却坚持不设后宫的男人一样。
现在这个人表示对这种“真心话”的稚子游戏有兴趣,王俊元心中的震惊,比陈丽雅只多不少。
不过,“我没有意见,还可以借此机会对院长不为人知的一面有所了解,以后万一我不小心犯了什么错,也可以以此为把柄,要挟院长不能开除我了。”
欧阳念黎显然没有应对王俊元这一玩笑的幽默,一时之间,三人有些冷场。
好在,随后,陈丽雅就找到了话题,气氛仍然有些诡异,三人却也渐渐进入相谈甚欢的状况,只是,三人都怀着醉翁之意的心思,陈丽雅今日邀请的最关键的客人又已经提前离席,近午时分,陈丽雅借口家里两个孩子等着她一起用午餐,让人把画舫靠了岸。
陈丽雅邀请王俊元回家,王俊元却借口怕把王老爷气出好歹来,跟欧阳念黎一起回了书院。
分别之际,三人商量好了初次聚会的时间、地点,并确定了由陈丽雅通知端王、王俊元通知林茧。
看着王俊元与欧阳念黎的马车渐行渐远,陈丽雅苦笑着喃喃自语道:“果然还是不行吗?”
这样说完,陈丽雅用力摇了摇头,双手在脸颊上连续拍了几下道:“不可以气馁,现在放弃还太早了。”
当晚,在不习惯的床上,翻来覆去都没有睡意的林茧,披衣到庭院里假山边的石凳上坐着纳凉,在她第七遍数到第三百二十二颗星星分不清哪颗是哪颗之际,随着一股劲风,林茧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林茧仍是坐在石凳上,不过,不是假山边的石凳,而是池水边凉亭中的石凳。
揉了揉酸麻的后颈,林茧无奈的起身,对着伫立在身前被夜色衬得墨紫色的背影施礼道:“草民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一道背影仿佛为月色沉醉,良久,才回身道:“你醒了?比朕预期的早了半个时辰,看来你的体质很好。
起来吧,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就算你杀了朕都不会有人知道,不用拘礼了。”
听了皇帝的话,林茧站起身来,双手交叉,放在身前。
半晌,皇帝发出“哈哈”地笑声道:“朕一直想知道一个人突然被人点了睡穴,在陌生的环境中醒来,眼前面对陌生的人会是什么反应。朕想象了很多种,有歇斯底里大叫的,有吓得战战兢兢的,有为了掩饰惧怕不断说个不停的,有愤怒的指斥对方的
你的反应,却在朕的想象之外。居然是在清醒的瞬间,对着朕的背影跪地参拜,然后一句话不说地戳在那里。
你连朕为什么让人在深夜把你带到这里都不问吗?”
林茧眼睛往上翻了一下,面上保持着恭谨道:“天子圣意,岂是林茧这样的庶民所能测问的?”
“哈哈哈哈哈哈”皇帝捂着肚子大笑道,“不行了朕有生以来,第一次第一次笑得肚子都抽疼了哈哈哈在今天,居然还真的有这种视皇帝为绝对权威的人,你是两百年前的遗民吗?
中学律法课本扉页上明文写着‘国民对国家的任何一项决策均有知情权,如果帝王试图愚弄国民,三司联合半数以上朝臣有质问、甚至弹劾皇帝的权力’。
朕的权力,在两百年前的改革之后,早就不是至高无上的了。今日就算朕突然死去,朝堂都能有条不紊的继续运转下去。
也就是说,朕只是这个国家最高地位的象征,实际上,却没有无上独裁的权力,也不是独一无二、不可替换的。
在这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夜里,谁杀了谁别人都不会知道的地方,朕说了不用拘礼,你居然还对朕执礼?
是在愚弄朕吗?”
前一刻还大笑的皇帝,说到最后一句,声音中居然染了震怒的气息。
林茧莫名所以地回道:“如皇上所知,草民只接受过两年小学教育。十岁以后,是在远离市井言论的青楼长大。
如果皇上觉得草民对皇上的敬畏是罪的话,草民甘愿受罚。”
皇帝手张开,盖在林茧的额头,捏住她的太阳穴道:“真想抛开你的脑壳看看,里面究竟是些什么构造?
现在的重点是你为什么大半夜被朕带到了这无人的凉亭吧?你难道一点都不害怕?一点都好奇朕让人把你带来的原因吗?”
林茧被迫仰着头,嗓子里发出时断时续的“呃”声回道:“我就算害怕,也不能改变皇上的心意;至于原因,如果皇上想要告诉我,就算我不问,皇上也会说的;皇上不想告诉我,我问了也没有用。”
皇帝的手转而卡在林茧纤细的颈项道:“终于不再自称‘草民’了吗?因为家族的关系,朕在开始之前,就输给了王俊元;可是,丽雅为什么会输给你呢?
二十年都只以面具示朕的小叔,为什么为了你,把他的脸展露在市井呢?甚至小叔还为了你威胁朕,说他不介意让皇帝的位子换个人来坐坐。
因为小叔是帝国幕后的支撑,朕想让他轻松一些,才坐到了朝堂之上,朕每日不断的处理政务,自登基之后,从来没有一日睡饱过,还要被那些讨厌的礼官逼婚,朕这么辛苦,小叔非但一句不褒奖朕,居然还要为了你让朕离开皇帝的位置。
你告诉朕,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就在林茧怀疑自己将要窒息之际,皇帝突然放开了她的脖子,瘫坐在地上,想一个孩子一样,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
林茧爬到栏杆上干呕了几声,靠在亭柱上大口喘着气擦着眼泪、鼻涕:
「NND,现在最想哭的是她好不好?
被端王府的管家所骗一时心软住进了端王府,被端王发配到宅子最西边据说井里曾经淹死过人的最偏远的院子居住,半夜睡不着出来透透气,数着星星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就被人弄晕,醒来之后,入眼的全然陌生的环境和挡住她视线的黑影,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喉咙的尖叫?她在心中把皇帝的祖宗骂了多少遍才能心平气和的对他下跪施礼?她乖乖的站在皇帝身后的时候,指尖的颤抖有谁为她缓解?
因为恭敬守礼而被指责,因为皇帝莫名的心思而被迁怒差点被他掐得窒息,她还没哭呢,为什么皇帝反倒坐到地上先哭起来了?
你是皇帝好不好?就算权力不是至高无上,地位仍然是无人匹敌的,整个天朝都在你的脚下,管理这样一个庞大的天朝,会辛苦是理所当然的,难道这也要哭吗?
陈丽雅也好,陈凌雁也好,你在乎也好,不在乎也罢,为什么要对她说呢?
莫名其妙又听不太懂的秘密,最挠人了;知道皇帝的隐私,最危险了。不管是秘密,还是隐私,她都没兴趣好不好?
她自己的感情还是一团乱麻呢,她还想找地方哭呢,不要在她面前像小孩子一样大哭好不好?
她不会同情他的,绝不会同情他的,绝对不会!」
林茧心中这样大叫着,却慢慢俯□,把带着眼泪、鼻涕的手试探一般的,缓缓伸向皇帝的肩,林茧指尖碰到皇帝的肩膀时,皇帝肩头耸动一下,林茧快速的收回手;科皇帝却伸手环住了林茧的身子,并借势把他的下巴放在了林茧的肩上,“咚”地一声,林茧被迫跪在了地上,双膝传来的疼痛让她咬紧了下唇。
就这样皇帝还嫌不够,一边哭着,一边伸手摸索着找到林茧的手,拉着林茧的手环上他的背。
颈间又粘又凉的触感,让林茧的浑身一颤,喉咙也上下抖动,可是,她的手,却鬼使神差的并没有离开皇帝的背,反而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皇帝的背上轻拍,给他顺气。
抬头望着亭子顶端镂刻的双龙戏珠,林茧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等回到家里,一定要去寺庙烧香,还要请道士做法。
☆、第十五章
“阿嚏!阿嚏!阿嚏!”
连打了三个喷嚏,林茧抽着鼻子起身,头重脚轻的眩晕感让她产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昨夜,尽管她一再向皇帝保证自己绝不会说出半个字,可是,林让她离开之际,皇帝还是让人点了她的睡穴。
然后,她就在天方泛起鱼肚白之际,伴随着鸟雀的鸣叫声,趴在假山旁的石桌上醒来。有轻微的落枕,然后,林茧抚上自己的额头,一直放在石桌上的清凉的指尖,碰触到的,是一片滚烫。
林茧在心里将皇帝以及他的祖宗宗族问候了个遍,只是,这终究不能改变她在大夏天染了风寒的事实。
本来想至少做好端王的早饭再跟管家请辞的林茧,却是衣服换到一半,就眼前一片漆黑晕倒在地上。
好在,她住的房间铺了地毯,林茧再次醒来时,额头只是有些微的青肿。
只是,比起额头的青肿来,指尖都动不了的脱力感和喉咙灼烧的感觉,让林茧之前那点儿不详的预感,得到了证实。
久违的,她生病了。
林茧长到二十九岁,生病的次数,用一只手就能数完,可是,每次一旦病倒,康复起来,所花的时间,同样也是常人的数倍。
最严重的那一次,她甚至想到了死。事实上,如果不是陈凌雁,她说不定真的已经死了。
说到陈凌雁,林茧努力睁大有些模糊的双眼,她记得她应该是在端王府病倒的,可是,坐在昏暗的床前支着下巴打盹儿的人,怎么看怎么像是陈凌雁。
难不成又是因为生病出现了幻觉?这样想着,林茧开口想要喊一声“凌雁”,可是,出口的,却是沙哑的咳嗽,喉咙仿佛被许多针尖同时刺进一般疼痛。
随着林茧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