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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一直是陈凌雁在主动示好,一旦陈凌雁对她冷漠以对,林茧心中的慌乱和不安,却比想象中严重得多。
开始的时候,她也一直在心里抱有觉悟,抱有这种突如其来的亲近,有一天会突然消失的觉悟。直到现在,也不能说她在陈凌雁面前能够完全放开自己,可是,她自己识情知趣是一回事,陈凌雁对她冷漠,却又是另一回事。
一旦曾经被那样宠溺过,再回到以往对她不理不睬的冷漠以对,林茧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承受力和泪腺,竟是这样脆弱。
她一直以为她不需要别人的关心,不在乎别人的漠视甚至鄙视,一直以为,只要一个人活下去就够了。
可是,陈凌雁不过是这样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坐在她对面,甚至没有说生气的缘由就是她,她就心疼得几乎窒息。
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脆弱了?又是什么时候,他人的喜怒哀乐,能够这样深切的牵动她的情绪了?
林茧讨厌这样软弱的自己。
陈凌雁看着林茧努力睁大眼睛,却还是抑制不住一颗颗滑落的泪水,看着她甚至连呼吸都要停顿的安静哭泣的样子,怎么可能不心疼?
可是,比起心疼来,更多却是愤怒。
即使朝夕相对,对她百般宠溺又如何?
在中秋节这样的日子,她选择跟一群下人过,而不是留在他身边;
皇帝一次次找她麻烦,上次更是因为被那样点了睡穴丢在端王府的庭院染了风寒而昏迷七天七夜,可是,等他再找到她时,就算是再蠢笨的人,一次次受伤,总也该有点儿防备心吧?可是,她居然连犹豫都不曾,就直接去了。
跟皇帝在他的寝宫单独待了近两个时辰,在皇帝去御书房处理政事之后,她更是等到黄昏才踏出皇宫。没有人送她,身上没有一文钱,就这样穿过半个京城一步一步走回口福居。
她不知道一个女子独自走夜路很危险吗?
此刻,面对他的愤怒,她居然一句辩驳的话都不说,只是坐在那里哭。
难道他就那么不值得依靠,那么不值得信赖吗?
即使气得恨不得把车厢一掌震飞,在下车的时候,陈凌雁还是不顾林茧的挣扎,抱起了林茧,在陈府阖府的注目之下,一路把她抱到了卧室。
挥退了下人,仍是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的陈凌雁,把林茧放在榻上之后,开始解她的衣扣。
因为手抖得厉害而解不开,陈凌雁干脆一用力,撕破了林茧的裙衫。但是,在褪去林茧的衣物时,陈凌雁又小心翼翼的不弄痛她受伤的胳膊。
林茧就这样一言不发地任陈凌雁摆布,当陈凌雁开始褪去自己的衣服时,她无言的闭上了眼睛。
她并不希望再跟陈凌雁发生身体上的关系,但是,如果陈凌雁觉得需要她的身体的话,她也不介意把自己的身体给他。反正也不是什么干净贞洁的身体。
当打着石膏的手臂用防水布裹好,林茧的身体突然凌空之时,她才意识到,陈凌雁是要带她去沐浴。
以往都是水心的工作,这一次,陈凌雁却略显笨拙但却仔仔细细不放过一寸肌肤的帮林茧清理身体,沐浴过后,把林茧裹成蚕一般放在床上,只围了一条浴巾的陈凌雁,在中秋过后的夜里,就着烛光,把林茧的脚放在他的腿上,拿了姑娘家做女红的绣花针,一个个的,刺破了林茧脚上的水泡。
疼得钻心的脚趾被一股温热包围时,一直闭着眼睛的林茧睁开双眼,入目的,是陈凌雁低着头,吮吸自己脚趾的画面。
林茧想要抽出自己的脚,却被陈凌雁紧紧的握住,丝毫动弹不得。
待林茧所有水泡的痕迹都被陈凌雁吮吸过,并上药包扎之后,陈凌雁放开林茧的脚,点了她穴道,不发一言的走向浴室。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陈凌雁才从浴室出来,他的唇畔,有明显的红肿。
待被穿上亵衣,解开穴道之后,林茧红着双眼,呜咽沙哑地开口道:“既然那么难以接受,为什么还要那样做?”
“唾液有消毒功效。”丢下这样一句话之后,陈凌雁看也不看林茧,转身走向外间,吩咐下人准备晚餐。
等下人送上食盒时,陈凌雁根本没有让人进门,而是自己拿了食盒,把饭菜摆放在内室的圆桌上。
摆好之后,陈凌雁走到床边抱起林茧,入座之后,居然就那样一手把林茧揽在他的怀里,一手拿了筷子夹菜给林茧吃。
林茧挣扎着道:“我自己可以吃饭。”
可是,她的抗议却被陈凌雁无视。
晚餐过后,陈凌雁把林茧抱上床,亲自收拾了残羹碗碟,把食盒拎到了房门外。
做好了这些,陈凌雁褪去外衫,爬上床,把林茧揽在怀里,熄灭灯火,闭上了双眼。
夜色中,看着陈凌雁下巴上冷峻的线条,林茧有好多话想说,却只是安安静静的闭上眼,半个字都没有吐出口。
☆、第十一章
隔天,用过早餐,林茧对让人把公务从书房移到卧室的陈凌雁道:“如果我做错了什么的话,我向你道歉。在你开始工作之前,我们能谈谈吗?”
陈凌雁收起卷宗,看向林茧道:“你有一炷香的时间。”
这哪是谈谈的态度,分明是在等着她告罪嘛。
可是,林茧却连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
“呃,其实也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是忙的话,就去书房吧。我又没生什么大病,还有水心和绿萝姑娘,你不用这么费心的。”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如果没有别的要说的话,不要打扰我工作。你要是想出去透透气,等用过午餐,我会带你去。”说完,陈凌雁又展开卷宗,埋头工作。
除了去厕所之外,所有的时间都在陈凌雁视线之下,连穿衣、吃饭都被迫假手陈凌雁的林茧,尽管心里有千般不愿意、不自在,对上他冰山一样的冷脸,却连一句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
过去三天,她大致猜到了陈凌雁生气的原因,如果不是她太自大的话,十有八九,陈凌雁是因为她不爱惜自己而生气。
可是,她又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因为,不管陈凌雁多忙,都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自她手腕骨折开始,她的日常起居,一路以来,都是水心照顾的,可是,现在,陈凌雁却事必躬亲。拜这个缘由所赐,林茧身上已经有七八处因为太过用力而搓破皮的伤痕,自然,每一个伤痕都被陈凌雁舔过,并上了药;她的头发,因为断得太多,现在不管白天黑夜,都是像女鬼一样披散着;她身上的衣服,尽管已经是最简单的款式,可是,系错裙带是很正常的。
尽管如此,除了必要的交流,陈凌雁不跟林茧说一句话,对她从来没有露出过没有表情以外的任何表情。
林茧现在不会因为他的没有表情而慌乱地哭泣了;也在无奈中习惯了他的事无巨细的照顾和霸道。
这已经不是受宠若惊程度的宠溺了,简直就像把她当犯人一样监管起来一般,但却又是无微不至的照顾。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一路行来,都好好的。
也就是说,让陈凌雁态度转变的,是回到京城一夜之间发生的事。
因为她没有陪他过中秋吗?
他们天天都在一起,不差中秋这一天吧?而且,中秋节要整个家族一起过,也是陈家历来的规矩,水心是这样告诉她的。
即使总是戴着面具,即使平日很少与家人交流,这些年的中秋节,陈凌雁却从来都是跟家族的人一起过的。
如果不是因为中秋节的话,那就是第二天她让他等了吗?
可是,皇帝召见她,并且让人带着她明目张胆的走在皇宫,陈凌雁应该是知道的吧?
难道真正生气的缘由是皇帝召见她这件事吗?
那样的话,他应该气的不是皇帝吗?怎么对着她生气?
当下人通报“六小姐携友人来探望林姑娘”时,林茧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像现在这样迫切期待陈丽雅的出现。
陈凌雁放下手中的卷轴看向林茧道:“你想见丽雅吗?”
对上陈凌雁微微觑眉的脸,林茧提到嗓子眼的心跳,瞬间落回了原位,但她还是点点头道:“嗯。”
“即使这样散发披服,未施粉黛?”陈凌雁的声音,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指责了。
林茧有心想说让水心帮她梳头整衣,她单手也可以化妆,对上陈凌雁清冷的目光,她竟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仿佛窒息一般的沉默之后,陈凌雁对下人挥挥手叹了口气起身道:“就那么想见吗?”
面对陈凌雁受伤一般的语气,林茧抬起头微笑着摇摇头道:“因为之前跟陈大人有一个约定,不过,我现在这样子,让人看见,确实失礼,我会写信向陈大人道歉。”
陈凌雁俯身将林茧抱到梳妆台前道:“既然跟人约定好了,就要遵守。我现在给你束发,化妆的事,你一只手应该也能做到吧?”
林茧抓住陈凌雁放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握了一下,头微微上扬,等待陈凌雁为她束发。
现在的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陈凌雁受伤的样子,可是,继续这样下去,让陈凌雁对她过分担心,甚至着意把她与他之外的所有人隔离,对他而言,并不是真的安心和幸福。
这样事无巨细,亲力亲为的照顾,恰恰源于他的不安;之所以会产生这种不安,不排除陈凌雁心理上对她的过度保护,却也是她一再受伤,且总是不分轻重的让他担心的原因。
没有被人那样放在心上爱护过的她,尽可能的想要不给陈凌雁添麻烦,这本是她自以为的体贴,可是,因为到最后得到的结果并不好,反让陈凌雁更加为她担心。
现在这样,胳膊痊愈之前一直待在陈凌雁的庇护之下,不做出任何让他担心的事,作为权宜之计,是最好的;可是,这不过是她的软弱和撒娇,向陈凌雁表明,她只能依赖他,没有丝毫自我保护的能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