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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沈大善人细细抚摩观赏,若不是为这传家宝,他一辈子都被杨文琴蒙住也不一定。
沈慈再次从噩梦中惊醒时,天已初亮。
归晴提了洗脸的热水和茶水刚进来,就看见沈慈满头大汗地坐在床头。慌忙放好水,过来道,本想让你多睡会儿,怎知就这么点儿功夫又做噩梦了,早知道,还不如叫醒你算了。
沈慈苦笑道,这梦越做越不靠谱儿了。
嗯?归晴一边绞帕子,一边问,这一回又多梦了些什么?
满面是血的男人像以前一样向他伸出手叫他不要看。这一次,他看到男人的手上戴着一只白玉龙戒。不过沈慈并没有告诉归晴,他在梦里叫男人是爹。
归晴吃了一吓,道,白玉龙戒?你梦到的难道是少爷?
沈慈一阵心悸。转而又为自己的心悸惶恐。其实他在心里早已怀疑那个男人是他的父亲,可是……
不要胡说,沈慈勉强笑了笑,上次不是告诉你,我梦到的这个人,是我去衙门看骷髅时,一时眼花看到的么?想必那时候受了惊吓,所以才会梦到。还有龙凤本来就是很常见的饰纹,我就是再梦见一只凤戒也不奇怪。梦中之事岂可当真。
归晴半晌默然无语。忽然拉住沈慈道,要不然,就是那骷髅在向你显灵,所以才会一次次入你的梦。
沈慈怔了怔。
归晴更急切了,认真地道,这种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不如什么时候抽空儿去拜拜它,就算不求它再缠着你,好歹也当可怜它死得极冤吧。
沈慈一点不怕鬼缠身,他自认行得正坐得直。但极冤两个字真真打动了他。而且,万一那人真的是……不,不会的。
沈慈犹豫了一会儿,对归晴笑道,好吧,什么时候我去给他烧炷香。不过,他的尸骨还在衙门,那里我不能去。爷爷知道了,非气得七窍生烟不可。我们悄悄地去宁国寺后的小树林拜他。这就要靠你带路了。
归晴松了口气,高兴地点点头。
柳静嘉侧卧在床上,紧捏着戴有白玉凤戒的手指。自打她从昏迷中醒来,就没放开过这戒指。
她原以为那白骨必定是沈原无疑,因为它手上有她亲手绣的荷包。可那天听了沈慈的话,又觉得确有几分道理。如果它不是沈原的话,为什么荷包会在它手中,到死也紧紧抓住?
想着想着,眼里又开始有泪,胸口一阵阵绞痛,激出一身冷汗。
柳静嘉伏在枕上,一手紧握在胸前,一手揪紧了帕子,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几分疼痛。然而她心里知道,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差,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可是……她不能就这样死去,至少也要知道沈原究竟是死是活!
谁能给她答案?
越想胸口疼得越厉害,她完全明白这是心病,但还是不能不想。突然喉间涌起一股腥甜,柳静嘉嘴一张,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眼前闪过一片黑色,所有的景象都开始模糊。
朦胧间,目光所及之处现出一双女人的脚,身上也被人晃动起来。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少奶奶,您快醒醒。不停地叫她。
柳静嘉胸口疼得晕晕乎乎,连眼皮都重得像注过水银。勉力抬眼看去,却是秋痕站在面前,一脸焦急地看她。
柳静嘉吃了一惊,眼睛又睁大几分,果然是秋痕。疑惑地问,你不是随你表哥一家搬走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秋痕哭道,少奶奶,这些事儿您就别管了。总归是我年轻时作下的业障,如今遭报应了。
柳静嘉挣扎着撑起身问,报应?你说的话我越发不懂了。
秋痕连忙扶住柳静嘉,劝阻道,少奶奶,您身子不好,还是躺着的好。
柳静嘉摇摇头,一把抓出秋痕的手,急切地问,秋痕……秋痕,你告诉我,那天你带我去挖出的白骨……那副男人的白骨,究竟是谁?问得太急,胸口剧痛起来,咳了几声就像要从里面裂开一样。
秋痕不忍道,少奶奶,这事儿本来不该跟您提。该我自己去了结了老爷和小姐才对。可做人时真不晓得,做了鬼才明白,那黑猫好生厉害。别说碰小姐一根儿头发,就是离她近些,也要被那黑猫治得火燎一样疼。更别提老爷了,他身上也不知背了多少条血债,满身的恶气逼得我一丈开外就浑身打抖。我也不是没想过要告诉小少爷,可小少爷自个儿还是个孩子,又和老爷祖孙情深,就算我肯告诉他,他也未必肯信。所以才来……渐渐说不下去,抽泣不已。
柳静嘉哪有心思听这些,只急着问,那副白骨究竟是谁,你倒是说呀!
秋痕犹豫了一会儿,大哭道,少奶奶,它是谁我早就告诉你了啊!
柳静嘉只觉晴天一记霹雳,炸得眼花耳鸣,脑子里轰隆作响。半天才因胸口绞痛醒过神来,木呆呆地道,不……不是沈原……沈原的手上有白玉龙戒,是我亲眼看他戴着出门儿的……那副白骨身上根本就没有戒指……也是我亲眼看见的……不觉潸然泪下,对秋痕哀哀地道,它不是沈原……它根本没有戒指,你也看见的……
少奶奶,您可要撑住啊,他真的是少爷。戒指没有了,是因为被人拿走了。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龙戒在哪儿。秋痕拿出一把钥匙,放入柳静嘉手里,一起握紧道,今早老爷走得急,钥匙掉了也不知道,我便捡了来。仔细告知柳静嘉檀木箱的事,而后既忧且急地道,少奶奶,你要去便快去,迟了恐怕老爷察觉。秋痕无用,只能帮你微末之处。而且我在人世逗留太久,不能再留了。少奶奶,你要保重!
四十四说完转身便走,柳静嘉伸手一抓扑空,翻身滚下床。跌得浑身一震,耳边突然响起乱糟糟一片哭喊,好几双手来搀她。
柳静嘉气短头昏,勉强睁眼一看,原来是自己房里的丫环们不知何时一起冲了进来,正一个个哭丧着脸不停地叫少奶奶,看见她醒来,都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哭得厉害。
柳静嘉怔了一会儿。方才恐怕只是自己一时神智不清。
大丫环扶她倚在床头,道,少奶奶,您可吓坏我们了。一进来就看您在床上闭着眼双手乱舞,嘴里尽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一眼瞧见柳静嘉的帕子上一滩血红,霎时呆住,稍顷转头大哭道,快去,请老爷和小少爷回来!
柳静嘉抬手要拦,只听当的一声,帕子里掉出一把钥匙。
众人都一怔,只有柳静嘉脸色惨白。得令的小丫环还要走,柳静嘉喝道,回来!声音之厉,吓得众人一跳。
柳静嘉却已顾不上这些,一掀被子,捡起钥匙就走。走了两三步,转身喝命道,去,告诉忠伯我吐血了,叫忠伯去请老爷小少爷回来。
只有把忠伯调开,她才有可能进到沈大善人房里。
小丫环吓得一抖,连忙跑去传信儿。众丫环面面相觑,都是第一次知道柳静嘉发起怒来也能叫人不寒而栗。
柳静嘉一路把钥匙紧紧捏在手心里,等成功进到沈大善房里时,钥匙上裹了一层水淋淋的汗。有了秋痕的话,很快就找到藏在箱笼里的檀木箱。
捧出檀木箱,柳静嘉的手不能抑制地颤抖。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钥匙插入锁中。脆声一响,锁便开了。她慢慢打开箱子,里面果然是一只白玉龙戒。
她取下手上的凤戒,将两只戒指放在一起。同样的质地,同样的雕工。再眼拙的人也能看出这是一对。
这本应随着沈原一起消失的龙戒竟然在沈大善人手里。为什么会在沈大善人手里?
柳静嘉死咬着嘴唇,全部的感觉只剩下痛和恨。
就在这时,门哐啷一声大开,传来一道令她恨之入骨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转头看去,不是沈大善人还会是谁。
沈大善人一眼瞥见柳静嘉手上的龙凤双戒,神色大变,立时转身关上门。他到铺上不久就发现天天放在身上的那把钥匙不见,急忙回头的路上正好碰见沈忠。他当时就觉得奇怪,传信儿这种小事儿本不该沈忠来的,却听沈忠说是少奶奶吩咐一定要他来传话。他更觉得怪了。忙不迭地赶回,竟然真与她撞个正着。
柳静嘉浑身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愤恨。她把龙戒伸到沈大善人的眼前,一字一缓地道,是你杀死了沈原。
沈大善人脸色阴沉,缓缓吐出一个对字。
柳静嘉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怒道,他是你的儿子!
沈大善人冷声道,你也有儿子,你想把所有的事儿都捅出去么?
柳静嘉倒退一步,颤了半天只得压下声音道,你为什么要杀他,虎毒不食子啊!
沈大善人面无表情地看柳静嘉,迟迟不答。
他为什么要杀原儿?如果再回到那天,他还会杀原儿么?
十五年前。
小沈慈晬盘之喜后,柳静嘉身上还是不大好。小沈慈就暂住在祖父祖母房里。
沈大善人一向天麻麻亮就要赶去铺上。平时他起来,沈慈都还睡着,那天不知怎的,也跟着醒来,搂着他不放。没法子,只好抱着沈慈一起去铺上。
沈大善人正向大门走,忽然看见杨文琴带着贴身丫环也行色张惶地要出府。丫环还挎着一只备了香火的小篮。心想,杨文琴嫁进来多少年了,都见她就在家里设个佛堂拜拜,还是以前陪她姐姐才去寺里的。怎么今天突然要去寺里烧香了?
杨文琴才过去,却见又走来一个人,极小心地跟在杨文琴主仆后。
原儿?沈大善人吃了一惊。
眼见杨文琴沈原一前一后走出大门,沈大善人不及细想,也抱着沈慈跟上。且去看看这母子俩唱得是哪一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一家人奇怪地一个咬住一个。
到了宁国寺,因为太早,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香客。杨文琴没有立刻进寺,左右张望了一阵。沈大善人还以为她发现被人跟着,仔细看看,却像在找什么人。大概没找到,便带着丫环进去叩头上香,一样样一件件再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