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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他的嘴微微动了动,吐出的两个字在四周寂静氛围的衬托下快要冻成俩冰块。
为什么不行?白妮也是个认死理的,偏要跟他打破沙锅。
不为什么,就是不行。陈旭阳更加强硬地回答,末了似乎也意识到周围气氛的尴尬,毕竟不是自己家,说话不但得保持理性稳重的形象,还得注意别伤广大员工的感情,于是只好松了下气补充道,他还太年轻了,当什么负责人,比他有经验有资质的人多了去了,你这不是刻意挑拨员工内部矛盾吗?
哦,是吗,白妮满不在乎地挑挑眉毛,突然提高嗓门说,各位在座的谁对我的提议有意见,就请举下手。
一桌子人面面相觑,瞅她那目露凶光的架势,谁敢动爪子除非今后不想混了。
半天了愣没人敢当出头鸟,白妮把腰都挺直了三寸,正式开始添油加醋,陈总,我是看他能力不错想给他个发展的机会,不明白你在担心什么,莫非寰宇是龙潭虎穴,养了帮刁民草寇,都要造他的反不成?他去了也就是稳稳军心,该怎么做我们这边都会提点的。
既然这样就没必要非让他去了吧,我另外安排个人不行吗?姓陈的发挥老姜本色,以不变应万变。
我是觉得,苏锐跟着你这么久了,熟人熟路的,我们都比较信得过而已。她话锋一变,转攻为守,外加拉过来一增援,老刘,你觉得呢?
刘铭渊那厮想必早有私通贼寇,故意对陈旭阳几乎吃人的威胁目光视而不见,煞有见识地说,这个……我当然是没意见,虽然苏锐在经验上可能欠缺一些,不过资质应该是不错的,只是缺少机会而已,再说陈总不在的时候,很多业务都是他帮着打理的,经验上的问题我觉得不必太担心。
是啊,人家没吃过猪肉至少也看过猪走路嘛,白妮似乎对这位帮凶的掺和十分满意。
姓陈的早憋了口气无处发泄,立马拉长了脸,说什么呢?
开个玩笑罢了,她轻松地耸耸肩,同时不忘回击一句,老摆张扑克脸开会,你不嫌累我们看着都累……
行了行了,陈旭阳不耐烦地出声打断,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同意的,你们看着办吧。说完干脆来了个走为上策,不顾一桌子按兵不动的人,径自站起来就退场,刚走到门口,白妮也跟着刷一声站起来,陈旭阳,就算你是旭升的总裁,也别忘了,这里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这下火药味是放得乌烟瘴气了,陈旭阳站住了没动,其余的人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恐怕在他们看来这就等同于升级版的家庭战争,外人插嘴是自讨苦吃。
众人静坐了片刻,白妮却突然笑了笑,眼珠子一歪将漆黑的枪口指向我说,至少,也要问问苏锐本人的意见是不是?
于是全国人民的目光再次如同受到了最高指示,在我身上九九归一,能把心肝脾肺肾都给看通透,我脖子上顿时如同一窝毛毛虫在繁衍生息,白阿姨,白奶奶,算我上辈子造孽,您老就不能指条生路吗,何苦非要把人逼到浪尖上去?
正当万众瞩目中汗如雨下手足无措之际,却听见陈旭阳淡淡地叫了一声,苏锐。
我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他于是伸手打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说,愣着干什么,散会了。
瞬间我如同拉到救命稻草般无比积极地应了一声,抄起桌子上七零八落的纸张,嘴里匆忙嘀咕了句我先告辞了,便三步并做两步,紧跟在他后面出了会议室。
快步走在昏暗的过道上,我正想来个深呼吸,嘴刚张到一半,走在前面的他步子突然慢了一拍,左手伸过来半路截获了我的右手。
我捂住嘴巴,将差点蹦出来的微小惊叫咽下去。这厮的表情倒还真够正人君子,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只顾啪嗒啪嗒地走,我被动地跟了几步,远远听见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手反射性地往后拖了一下,小声说,放开,会被看到的。
谁喜欢看的话,大爷我免费让他看个够,他摔破罐子似的说着,手抓得更紧了,直到感觉我始终没能和他达成一致意愿,眉头间终于又起了无数道褶子,我说你这家伙,真的不想让人看到的话,麻烦配合一点,走快几步行不行?!
OK,朋友,想想看,当一性骚扰惯犯不但在不征求受害者同意的情况下进行猥亵冒犯,还以极其恶劣的态度埋怨对方不够配合,小生除了佩服之外禁不住感叹一句: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你怎么舍得让我的爱流向海【77】
三声敲门后,里面传来漫不经心的一声,进来。
我深吸几口气,带着类似接受录刑侦口供的心情踏了进去,白妮趴在办公桌上写写画画,头也不抬地说,愣着干什么,自己坐。
我乖乖地坐到沙发上纹丝不动,她很快放下了笔,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和蔼可亲地说,喝水。
我头皮顿时丝丝发麻,从天灵盖一路麻到尾椎骨,由于领教过此人一贯笑里藏刀先礼后兵的本事,那微笑怎么看怎么邪乎。
今天,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她说着慢慢坐在我正对面,直说了吧,我希望你能接受这个职位,如果你觉得实在勉强,我也希望你能继续留在旭升。
她说完从办公桌上拿出一个活页夹子递给我,说,这里面是合同书,我想要跟你续约,期限是八年,也就是说,签了约之后八年内不能离职,只要你愿意签字,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前提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开什么国际玩笑,改革开放几十个年头了还兴签卖身契,还大言不惭的八年,没错,对您老人家来说八年十年的最多就代表眼角再添上根鱼尾纹,可对我这样正值社会主义建设主力军的有志青年来说无疑是在埋葬我的黄金岁月,我一个哆嗦忙不迭把合同书扔在桌子上,您这不是在判我有期徒刑吗?
呵呵,我倒想知道哪里还有这么合算的有期徒刑,自由自在还有钱可拿,她说着神态轻松地笑了笑,何况八年很短的,一晃神儿就过了,公司现在很需要你这样有实际能力的年轻人,待遇方面是不会吝啬的,希望你不要再推辞了。
我说老领导,您就甭给我戴高帽了,苏锐身上有几两肉我自己心理清楚,咱祖国地大物博人口爆炸,我这样的年轻人随便一抓不是一火车皮也是一集装箱了,不比大丰收年的玉米棒子值钱多少,您瞅每年来旭升应聘的不都得把地毯给踩烂个三四张,谁不是高学历高素质操一口滑溜的美式鸟语还提着一口袋证书文凭奖状,更别说什么推荐书介绍信走后门拉关系套近乎什么烟酒瓜子糖果茶齐上阵的,却也没怎么见着求贤若渴的你们给人家好脸色看啊?
我于是也心知肚命地笑了笑,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得了,我看你们需要的不是我,是陈旭阳吧。
她沉默了片刻,终于点点头说,没错,事实上就是这样。
他选择离开是想摆脱现在的生活方式,我咬字尽量清晰地说,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细想起来,陈旭阳想要辞职的理由其实一直都是模棱两可的,虽说一开始是想让我和顾鹏飞保持距离,但现在姓顾的对他已经明显构不成威胁,我也从来不曾跟他提过想离开的意愿,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了,就如同当初陷进谷底的我,虽说有逃避现实的嫌疑,但期望重新开始的心情或许大同小异。
可惜对面的女魔头显然不会相信这么书面的理由,她笑出了声,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在你出现之前,我怎么就压根儿没听过他有辞职的愚蠢念头?
我张了张嘴,识趣地咽下了杂音,大丈夫能伸能区,岂愿跟女流之辈一般见识?
见我还算配合,她的语气也舒缓了下来,……总之,只要你肯答应,我就绝对不会让你觉得这是个不合算的交易,如果你认为我不值得信任的话,可以把你的条件写进合同里。
不过我得提醒你,我不是在找你商量解决办法,也不是请你帮忙,更不是在要挟你,我只想跟你做交易,既然是交易我们就是对等的,懂吗?你答应的话,我们互惠互利,不答应的话,我就另想办法。
我明白了,我快要被她咄咄逼人的架势憋得有缩桌子脚的冲动,赶紧服了个软说,我会考虑的。
她随即露出那招牌式的皮笑肉不笑,那就明天给我答复吧。
下班高峰期就看着两排车子嘴巴咬着尾巴地挨个儿挪吧,据我观察咱标准两箱凌志与路边一驼背老太太从街头就保持相对静止状态直到街尾,冷不丁油门没踩及时还得落人家几步,眼看着这么寸土必争地僵持了几十米,我们终于彻底在庄严肃穆的红灯前歇了菜,乖乖目送着老人家开着十一路晃悠过了人行道终点线。
再怎么说我屁股下面这哥们儿也算名门之后,上高速随便飙个一百六七发动机气都不带哼的,一旦进城你就等着跟大伙堆积木吧,管你红的黑的大的小的好的次的,自个儿见空堆,只要是四个轮子就不比两条腿利索到哪里去,游戏规则咱都懂,宝马奔驰乃车匪路霸,比它们更牛B的是出租车,而最老大的非公共汽车莫属,绝对的谁惹谁找死,可话又说回来,你就是开粒子炮上街也别想视野开阔地来一次无障碍兜风,有本事坐米格29不跟大伙挤同一空间。
就着等红灯的空当,他开始打发无聊似的发起了牢骚,今天中午难得有空挡一起吃饭,倒好,人影都没见着你的。
不是在办公室吗,我呆望着车窗外,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可能上厕所去了吧。
他没好气地看我一眼,编瞎话也稍微花点心思累了你不成?同一个公司同一层楼办公室还紧挨着,隔壁打个喷嚏都能听到,我还能不清楚你的行踪?
那你问个屁啊。我毫不客气地回敬他一双死鱼眼。
喝,关心关心下属惹你哪儿了,不识抬举。他说着狠踏油门一脚,差点跟前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