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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只道,“我回去就跟老爷商量,索性辞了这个官吧!”
话音未落,却有府上的家丁急急来报,“不好了!夫人,不好了,家里走水了!”
什么?阮玉竹正在气头上,陡然又添了这么桩子事,把她可惊得不轻,只觉一阵头重脚轻,几乎快要站立不住了。
木乔急忙上前将她扶住,厉声斥责那家丁,“怎么好好的夫人一出门,就出这样事情?那火烧得怎样?有叫防隅军(古代消防部队)来帮忙么?”
家丁给她问得瞠目结舌,什么也答不上来,“那火一起来,表小姐就打发小的来报信了。至于其他,小的也不清楚。”
“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赶快回去!”阮玉竹强撑着不适,要往外走。可是才下了几步台阶,只觉眼前一黑,一脚踏空,整个人就往下摔去。
龙门观门前是一段长长的台阶。足有三四百级,这要是滚下去。那还了得?木乔吓得脸都白了,拼尽全力去抱着干娘的腰。
但她人小力薄,根本拉不住,反给拖得一同往下滚去。那坚硬的青石板硌着背生疼,但木乔咬牙不肯放手。因有了她这一垫,倒是减轻了些阮玉竹的堕势。
可人紧急之中,顾不得暴露了,一个飞身跃下,顶住了二人。甘婶她们也很快的冲上前来。七手八脚的将母女二人扶起。
木乔痛得冷汗直冒,却先吩咐,“我没事!先送干娘回去,我记得三哥走的时候留了药的。快取给她服。再去个人。给干爹报信,让他赶紧……赶紧回来。”
说到最后,她已经痛得不行了。甘婶万分焦急,“你真没事?不然你就别跟着来了,赶紧看大夫去!”
这个时候,谁也不能让木乔离开。除非亲眼看着干娘没事,否则她哪里放得下心?“有华嫂子在呢,我真的没事。就是硌了几下,受了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众人拗不过她,只得先赶回了霍家,一路上,木乔连坐都坐不住了,背上火辣辣的疼,应该是开始肿了,她不敢吱声,勉力靠在车壁上,尽力掩饰。
一时霍家到了,就见官府的城隅军已经给请来了,不过正在收工。霍家上头并没有黑烟冒出,想是火已经灭了。
而在大门口,一个烧得头发焦糊,拿蓝布包头的女子正在腼腆又温柔的给围观的众多街坊邻居左右行礼,“多谢各位仗义相助,现在已经无事了。多谢,多谢。”
“应该是咱们多谢桑小姐你才是,要不是你及时示警,万一给这火烧起来,咱们大伙儿都得受连累。”
“正是!要不是你及时冲进火场,哪能这么容易就把火扑熄的?还累你烧了这头秀发。依我说,咱们街坊应该联合请奏,让官府表彰下桑小姐的壮举才是。”
“好啊,我来写!大伙儿都上我家来签名。”
“这可不敢当!”桑柔越发娇怯的推辞,但那眼角眉梢里,分明透出几分得色。她的头发确实烧坏了不少,但一张脸却是丝毫未损,手上也并无半点伤痕。
木乔瞧着有几分不对,扶着可人下了车,劈头盖脸的就问,“家里是怎么烧起来的?烧了哪里?”
在她凌厉的眼神中,桑柔有几分畏缩,但很快就收起下巴,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我也不知道,突然就瞧见西厢房那边着了火,想是丫头们生火时不小心,哪里溅上了火星子,又一时没察觉到,才让火烧起来的吧?不过幸好街坊们扑救及时,很快就扑灭了,只是妹妹的几间屋子,却是受损失了。”
木乔心中瞬间雪亮,什么地方烧不起来,偏偏烧她的屋子?还是桑柔头一个发现,哪有这么巧的事?
可现在外面还有众多街坊,为了霍家的名声,木乔也不能发作,只是命人将阮玉竹先抬下来送回房间,然后走至桑柔近前,冷声道,“我警告你,要是干娘因此有个什么好歹,我一定让你活不好。”
“姨妈!姨妈您怎么了?”桑柔闻听此言,立即抛下她,扑向阮玉竹。叫得比谁都大声,嚎得比谁都响亮,“姨妈你好端端的出去,怎么弄成这样?您要是有个好歹,让我可怎么办?除了您,还有谁会真心疼我?”
木乔实在是受不了她的做作虚伪,况且她那么要死要活的扒着阮玉竹,不是耽误医治么?木乔上前一把将她扯开,怒吼,“你让开!”
可是桑柔却顺着她的手,故意一屁股摔在地下,呜呜咽咽,“妹妹,你担心干娘,我更担心姨妈。我知道你气我没把家里照顾好,走了水,可这又不是我故意的。”
那就是说,自己推她是故意的了?木乔不用抬眼,也知道四周的邻居街坊看她的目光该是多么同情,看自己的又是多么怪异。
可此时的争执辩解又有何意义?木乔懒得跟这种人废话,指挥人先将阮玉竹送了进去。又是熬药,又是请大夫。不管桑柔越发委屈的在门外哭哭啼啼,博取同情。直到霍公亮接到消息,匆匆赶回,这才一个眼神,把她吓得钻进屋去。
阮玉竹的情况不太好,正如霍梓文之前预言,这次晕倒虽有木乔护着,但毕竟属于二次发作,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具体情形如何,连大夫也说不准,得等阮玉竹醒来才知。
木乔气得火冒三丈,“都是那丫头!好好的家也看不住,一点事情还闹得这么大,要不干娘怎么会受惊?”
“够了!”霍公亮面沉似水,低斥了一句,木乔立即闭了嘴,一时想起阮玉竹会受刺激,也有自己的事情在里面,不由得又是委屈又是自责的涌上泪来。
见她如此,霍公亮心软了,有些教训的话就咽了回去,只道,“你今儿也受了伤,连坐都坐不住了,还在这里逞什么能?难道嫌家里还不够乱的,还得让我来操心?快回去医治,这边有什么消息,我会打发人告诉你。”
木乔的院子给烧得七零八落,这会子想留她住下也不方便了。华嫂子粗粗看过木乔背上的伤势,早就建议她躺下休息了。霍公亮此时会如此说,也是出于心疼女儿的意思。
木乔心里虽然明白,可是那个分明有问题的桑柔得不到处理,实在是让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的回了索家,背上疼得她连路都走不了了。
万氏命人用软轿将她抬回房,解下衣衫一瞧,整个背上红肿青淤,肿起三指来阔,虽未动骨,却已伤筋。这幸好是冬天,棉衣厚实,要是春夏,骨头非断几根不可。
大夫来看后说,这样伤势也得将养百日。否则落下病根,往后等年纪大了,刮风下雨都是要吃苦头的。
万氏自然不敢大意,急忙让人去坤德观告了假,又去霍家报了个信,霍公亮托人带了口信回来,说这一百日内,不许木乔上门,若是来了,便是不孝,也不给她进门,定要让她在家中好生将养得完全无碍才罢。
木乔知道干爹脾气,他要这么说了,就肯定会做到。只得在家趴着,老实养她的背,可是心里却火急火燎的担心干娘,每日都打发可人去霍家看上一眼,告诉她些最新情况。
阮玉竹是第三日上才醒来的,但那时全无力气,根本动都动不了。又过了三五日,才渐渐恢复知觉,但麻烦的是,整只右胳膊始终麻痹不已,基本抬不起来了。
阮玉竹听说了木乔的事,坚决不肯让干女儿知道,始终瞒着她。直到木乔足足休养了三个多月,上门去看时才知道真相。
当即木乔就抱着干娘的胳膊哇哇大哭,要是伤了左手还好,这右手伤了,该有多么不便?想着干娘那一手好字,可能从此再也无缘得见,木乔心里的难过无法言表,心中更加自责。
“若是姨妈那日没去看你,也就不会有这些事了。阿乔妹妹,你说是不是呢?”在屋外,桑柔低声在木乔耳边说着,落井下石。
她可是因为火灾出尽了风头,官府看在霍公亮的面上,还专门给了个褒奖。而在阮玉竹受伤之后,她更加是忙前忙后,赢得不少赞誉。
木乔憎恶的看着她的脸,心口像被谁狠狠撒了一把盐,“那火是你放的,对不对?”
第138章 刻薄
桑柔看着木乔,清秀婉约的眉眼中此刻尽是得意,“饭可以乱吃,话却是不可乱讲。现在外面人人都道妹妹你不惧秽气,与人接生行善实在是个好样儿的,只是奈何身上煞气太重,到底还是又剋到了姨妈。”
她故作娇柔的抬袖半掩着脸面,借着头上包扎短发的新绣头巾一起遮住刻薄的语言,“要是妹妹离得我太近,说不定姐姐我头也晕,眼也花,煎药就会打破碗,走路也会不小心摔个跟头。到时候,不止是姐姐我受罪,更会连累姨父姨母受罪,进而连带着妹妹的名声更加不好了。那可怎么办才好呢?”
木乔怒极反笑了,“表姐说得很有道理,妹妹全都记下了。横竖现在我们兄妹都不在家,干爹干娘那儿全凭姐姐照应,姐姐谋虑深远,自当在二老面前全力尽孝,这是干爹干娘的福气,也是我们兄妹的福气。妹妹在此就拜托表姐受些累,好生照料干娘,勿使我等担忧了。”
她说完,还认真敛祍拜了一拜。
“那是当然。”桑柔不明白木乔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示弱,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手段折服了,也装模作样的还了一礼,“妹妹无须多虑,姨父姨母待我恩重如山,我自然是要倾其一生来报的。倒是妹妹,你现在好容易又可以出来走动了,再去多多接生几家,好好替你们索家积积福,消消灾,少操些冤枉心,可别又惹出什么乱子来。”
木乔淡然一笑,走得干脆。
笑话!她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难道还对这样一个装点柔弱扮几日孝女的女人就无计可施了吗?
桑柔所有行为的前提都建立在一个目标上。无非就是想要嫁给霍老三,只要把她的这个终极目标给摧毁了。那她如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