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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怜的孩子!看着她小小的身子拖着长长的黑影,似是不胜负荷又勉力支撑的样子,阮玉竹心中未免又添了一层怜惜与心疼。
黄昏时分,霍公亮带着一家子男丁回来了。因为有之前的调查了解,地租之事还算是比较顺利的解决了。收上来的粮食也不一定就得立刻施出去,先放在祠堂处存着,等到来年青黄不接,或是有些人遭了天灾**时再救济给他们。当然,要干这些事,霍家也是要一一查实的,免得有人中饱私囊,弄虚作假。
这一点,霍公亮最有经验了。怎么说他也是当过官儿的人,最清楚这里的门门道道。提前把招呼打好,谁管存粮,谁管发粮,很快就理出个头绪来,听得乡民们心服口服。
等地的事情料理清楚了,霍梓文又去查看了下老爹提到过的林地。
江南地矮山小,说是个山头,其实不过是个小山包,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就可以转一圈。因为长年无人照料,山包上也没什么好木材,歪七斜八的长着一些灌木杂草,原本还盘算着砍几棵木材卖钱度日的霍相爷见此情形,也不作声了。
霍梓文又去找和善的乡民打听了下,这块地到底能有什么用处,只是大家伙也不太好说。若是翻出来种地,太费工夫,且收成不大。若是改种果树,就一定要人看管,这附近还没人有这个水平。最后有人提议,“不如干脆种些杨柳,长个十几二十年,总能成材。”
这虽是个主意,但买树苗请人工也是要花钱的,霍家要是有富余,那没问题,干什么都可以。问题是他们现在没有,所以明显这个做法也是行不通的。
霍公亮倒是看得很开,“一箪食,一瓢饮,亦不改其乐。实在不行,把我的书卖几本出去!”
他的境界高,却并不表示别人的境界都跟他一样高。霍梓文很不屑的把眼光转开,这个老爹,每回没钱了都说卖书,可是从他出生到现在十几年,从来只见家中买进新书,极少有卖书的时候。
唯一的那次,就是小妹生病的那一回。可书卖了,但小妹的病还是没能保住。霍梓文知道,这也不能怪爹,他实在已经尽力了。毕竟小妹出生时就有些先天不足,身子也太娇弱了。
只是霍梓文却时常在想,如果自家条件好些,能让娘好好的安稳住胎气,让小妹足月出生,跟那些达官贵人似的娇养着,那小妹,还有前头两个哥哥姐姐的命是不是就能保住了?
归根结底,就是要赚钱!霍梓文心里一直都惦记着这个事情,只是从前年纪太小,又跟着老爹做官家公子,处处要避嫌,想做什么都不方便。
可现在老爹是无官一身轻了,他要是还不能把握机会多赚些钱,那就是傻冒一个了。十二岁的少年托着下巴沉思,到底做点什么好呢?
知子莫若父,霍公亮每回一看到儿子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又在动什么心思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爱财呢?他要是肯把这些心思都用在读书上该多好?
还有那个阿乔,小小年纪也成天念叨着赚钱养家什么的。
别人看不出来,但霍公亮却是看出几分木乔的底细了。生得那样一副容貌,还有一双那样的眼睛,只怕是那个地方的人吧?
再看看她身上带着如此贵重的金钿盒,只怕她的身世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她自己是真不知道,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第12章什么赚钱
晚上,家中的气氛不是很好。听说佟李氏过来的情形后,霍公亮当即就沉了脸。
这新科榜眼虽是朝中新贵,但毕竟没有根基,要说那些世家大族可能霍公亮没法子,但这样一个人物,应该还是不难扳倒的。
可不管他怎么对木乔谆谆善诱,小姑娘就是不开口。弄得霍老爷很是郁闷,难道自己一退下来,就这么不顶事么?连个小丫头片子也不信他了?
阮玉竹拉着他回了屋才道,“老爷何不写封信进京,先托人打听打听底细再说?阿乔这丫头不说,是不想连累咱们,惹咱们心烦,您要是逼着她,倒是难为她了。”
霍公亮这才释然,一面提笔打点书信,一面又细心的交待夫人,“那这些天可莫让她落了单,最好无事不要出门。听你这么说,那佟家必是心虚的,备不住会干出什么事来。咱们既然救了人,就得救到底,别最后反祸害在咱家里了,那就不好了。”
其实此事佟夫人早就交待下去了,可当着霍公亮的面,她却说,“还是老爷想得周到,我这就跟大伙儿说一声。”
霍公亮觉得自己还是挺英明的,略一思忖,提笔给原在京中交好的同僚写了封信。
趁他没空管孩子,甘婶子烧着熏笼,想起一事,悄悄来问霍梓文,“你们这钱到底从哪里来的?莫不是把你爹给你娶媳妇的玉佩给当了?那几时能赎回来?”
霍梓文对这位把他带大的婶子可太了解了,知道她要是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定不会罢休。
只得告诉她实话,“木乔的金钿盒太打眼了,只好拿我的玉佩去当了五两银子,约好了半年之内赎回。不过那丫头的金盒却在我手上押着,就算她赚不来钱,等到天冷时我去山里抓几只野鸡兔子,再怎样也不会赎不回来的。”
“你休想!”甘婶子听他要去山里,当即就敲了他脑袋一记,“万一摔了,让你娘老子怎么办?”
可是转念一想,却觉得这法子不错,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实在不行,让你甘叔和阿泰去试试。”
霍梓文嘴角向上微翘了翘,眼光往木乔那儿瞟了一瞟。他心里清楚,她把展云飞弄出去了,肯定是让他化金子去了。但是霍梓文却没想着这么快就把玉佩赎回来,起码得上三五个月才比较象样。横竖有霍家的名头在那儿搁着,也不怕当铺的老板敢弄坏他的东西。
只是霍梓文也很好奇,木乔到底想做什么生意呢?
“娘,今天的菜真淡,明天多加点盐吧。”因为菜淡,甘泰晚上多吃了几口咸菜,此时进来倒茶,嘟囔了一句。
甘婶子没好气的白了儿子一眼,“大伙儿不一样的吃?偏你事多!琼花,明天记得去买一斤盐回来。”
“官盐私盐?”甘琼花停下针线,伸手,“给钱。”
“官盐你吃得起么?”甘婶子又没好气的白了女儿一眼,从钱袋里数铜板,可低头看看她的针线又收了起来,“你这荷包今晚就能绣完了吧?明儿送铺子里,拿了钱去买一斤就行。”
霍梓斐放下书本嘿嘿的笑,“婶儿,你又买私盐,小心有人报官拿你!”
“谁爱报报去!”反正霍公亮也不在,甘婶子很是无所谓,“从前老爷当官,那是没办法才吃的官盐。现在咱家又没个当官的,吃点私盐怎么啦?谁要不乐意,谁就甭吃,我还乐得省点钱呢!”
她转过头来时,却见木乔和霍梓文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看得甘婶有些莫名其妙,“你们干嘛都看着我呀?难道你们都乐意吃官盐?”
摇头。对于掌管全家生计大权的甘婶可不能得罪。
霍梓文把笔搁下,“从前听爹爹说,江南一带的淮盐产量也是极大的,咱们现离得这么近,那这儿的盐,会不会比京城便宜点?”
“哪有?”甘婶子不满的拉长了脸,“咱们这些年,跟着你爹也算是走了好些地方了。这盐价永远没有便宜,只有更贵的。记得从前有一年,那时还没你们,老爷也不知给放到哪个穷乡僻壤当了几年官,那里的盐价才叫贵,生生的要去我那么一大匹布,才换了这么一小袋子盐。”
“那怎不去盐行买?”霍梓斐不知人间忧愁的问。
“那些山沟沟里哪有盐行?最近的一个都在几个山头之外的县城里。我还记得那时你们甘叔骑着衙门里唯一的老马,得走上四五天才能带些东西回来。还不能背多,因为好多山路还得人牵着马走。要是遇上刮风下雨,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要什么东西都只能花高价拿好东西跟人换。”
她幽幽叹了口气,又瞅了霍家两兄弟一眼,“你们大哥就是在那儿没的。”
一时众人都沉默了,好一时甘婶子才打起精神道,“算了算了,别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嗳,阿三,你既读了书,倒是跟婶子说说,为什么这盐价总是这么贵?”
木乔也觉得好奇,只听霍梓文道,“我听爹爹讲过,盐是开门七件事中必不可少的东西,若是一天不吃盐,人就没力气,量大且必不可少。这就容易让商人把持,牟取暴利。所以自春秋管仲子起,就定下了盐由官营的规矩。其实这盐的成本并不高,只是官营的盐税太高,才拉得盐价过高。但若是放开民营,却有可能形成国家动荡,朝廷也没了钱财来源。也正因如此,才会形成民间大量贩卖私盐的局面。就算历朝历代都是从重处罚,但也很难禁止。”
原来如此,木乔听着也觉长了见识。
据她所知,在棠浦以北不算太远,便是著名的产盐区了。若是有钱,能弄个盐场做盐商,那是最赚钱的。好比柳富贵家,最早就是从盐商发的家。
可是想弄一个盐商的资格,那可不是区区几百两银子就能搞得定的。木乔在心中叹气,还有什么来钱最快呢?
等做完功课,霍梓文过去低声问愁眉苦脸的她,“你想好要做什么了没?”
摇头。“你有什么好主意?”
心中摇头,霍梓文却不想在女孩子面前示弱,反问,“你起初说你们会打首饰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个是千真万确的。“我会画,云飞会打。”
不悦的瞥了她一眼,“这么个小不点,还管人家叫名字,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这……木乔微哽,她虽意识到了年龄差距,可要让她管一个当了她多年弟弟的人叫哥哥,她实在是改不了口。
“你别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