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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了我?他有什么好负我的。
这是实情,也许要说负,也许还是我对他不起。
不用在我的面前装什么了,我知道你和二叔的关系。二叔从来没有对人认真看过。可自从那日在桃花渡他一看见你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你亲眼看见了?
……,没有。
我看着他,从他的手中抽回了手。
他在觞情的身边安插了眼线。真恶心,小小的年纪也学会了这样的手段。何况那人是他的亲人。可我转念一想,自家的兄弟也是这样,便连责问他的心也没有了。
二叔在江湖上的名号是修罗剑,可想而知他的性情。而他居然每天中午来我的书房接你去吃午饭,这简直比起当初江山易主更让人惊奇。
是吗。我随便应了一句。
觞情来接我吃饭,恐怕他只是想找到一些过去熟悉的感觉,只是不想如此空旷的继续他也残破的人生,哪里有这样多的理由。
看来人总是喜欢根据自己的爱好猜测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庙堂之上如此,江湖之远亦然。
你是不敢信,还是不想信。其实二叔对你是顶好的,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也不能过于的板正。
也许。
他看着我,我却看着人群。
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很成熟的少年,虽然偶尔有一些孩子样的动作,可在一般人的眼中,他已经是一个有威严的少主了。
慕容公子,你今年有多大了?我忽然想起了一件问题。
十七,一个月后十八岁。
十八岁,真正成大人了。我对他说。
不禁想起,八年前也有一个人这样问我,我也这样回答了,她说,毓白今年也有十七了,声音很慈祥,我答到,过年十八岁,她说,真正成了大人了。
就是那天,我明白的知道我失去了什么。
我的成人礼是我生活的彻底破碎。
到了。
他的话断了我的幻想,我看着眼前,巨大的匾额上黑色的底,用金字描边,淡灰色大篆写着玉兰阁。没有我想象中的媚俗低贱,竟然有一种古朴气息。
下了马,已经有小奚奴等候在门前,看见我们过来,马上跑到慕容的身前,跪在那里。
慕容公子安好。
小孩子的声音有些尖细,但明显态度还是很恭敬。
好,我二叔呢。
我们一边向里走,慕容一边问。那个小奚奴赶紧跟在他的身后,我反而被排挤到后面了。我也不欲和他们争,就跟在他们的身后也没什么。
昨夜在这里喝了一夜的酒。
没有人陪着吗?慕容问他。
有,是横波在陪着。
他现在在哪里?
还在,……房中。
隐秘的回答,我们都听的明白。
这里的正厅宽阔明亮,正中吊了一个大的水晶灯。现在这样的款式只有从西域进货,可想它的昂贵的价格。
但这里除了这一个显的富贵的装饰外,别的很朴素,桌椅是红木雕成的,没有繁复的花纹,墙上甚至还有几张山水画。
叫横波下来吗?小奚奴问。
不用,我和他上去就好。慕容指着我说。
你们都在这里,不用上去了。
周围的人声音很齐,是。
贵客房间在二楼,我们上了楼,这时的我竟然有了一种想回去的冲动。从来没有和觞情有过什么亲近的交情,何况,这样是他的私事,到时候他要是醒了,我们岂不尴尬。
我不去了。
怎么,怕了?
慕容今天的话或多或少有些激将。
我看了他一眼,转身想下楼,可这时,那屋子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人。
红色的袍子没有穿好,只在腰间系了根带子。苍白的胸膛半露着,黑亮的头发散开披到了腰间。
我又一次看见了他,在阔别了整整八年之后,我以为他在我脑中已经淡去的容颜却又一次清晰深刻起来。
他的红衣就像在我的脑中划开一道伤口,所有的记忆带着无可抑制的哀伤冲到我的眼前。
当他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不知道我是否正在用痴迷的眼神看着他,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他拥有和他一样的脸。
我这才发现,擅长丹青的我从来没有试图描绘他的容颜,不是因为我已经淡忘,而是因为记忆是如此的深刻,而现实又是这样的残酷。
这时我反而希望他不像他,就让他在我的心中永远的消失,那样可以给我一个平静。
他的身后是宿醉已醒的觞情,我看上了他的眼睛,我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我们心中的真实。
你是谁?
我第一次用颤抖的声音问他,即使在朝堂上面对文武百官我也没有今日的惊慌。
他的眼睛清明而平静,看了我一眼,我已经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嘲弄。但他说话的声音却是恭敬的。
横波。
这个完全不同于他的名字让我仿佛初醒,从他的身边跑进了屋子,抓起觞情的衣领,想说什么,可看见他,我又什么也没有说。
他的衣衫并不整齐,一看就知道他们曾经做过了什么,屋子里甚至还弥漫着醉人的暧昧气味。
我坐在了他的身边,脸埋在双手间。
你怎么样,可以走吗?我问他。
可以。你和谁来了。
枫。
你,……,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他说着站了起来。
五、荆棘
门外只剩下慕容枫,横波已经不知去向了,进来的小童伺候觞情更衣。我只能看着他的衣服一件一件穿上,脑中好象已经没有了什么意识。
我一直处在一种莫名的情绪当中,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心中希望着什么,可又希望什么也不要发生。
进了天决门,我赶忙跑回了我的屋子,直到手中握住瑶光剑才知道今天看见的真的不是他。他说过剑在人在,可现在剑在我的手里,那他在哪里呀。
你想问我什么?
他是谁?
他都说了,他叫横波,是玉兰阁的人。这还不明白吗?
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都说是玉兰阁的伶人,你怎么了?
不,他不是,不是,……
他冲到我的面前,你清醒些,他不是瑶光,他只是一个任人玩弄的优伶,他不是瑶光,他不是瑶光,…。。
他不是瑶光,不是,……我无力思考,只能重复他的话,一遍一遍,好像要说服自己相信,他不是瑶光。
为什么他不是瑶光,在他拥有那样的容颜之后告诉我他不是瑶光,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是你亲手把他卷进了这样的灾祸,终你一生你都会生活在悔恨当中。
以前的许多年也许你故意忘记,也许你没有机会记起,因为那时你也处于激流的顶点。一丝的差错都会让你彻底失败,所以你没有心力想起任何事情。
可现在你从那里退了出来,他的容颜再次真实的出现在你的面前,你所以的情绪都会浮现。
克制一些吧,不然你活不下去的。
你太软弱了。
我看着他,从来没有人可以对我讲这样的话,原来我是这样的。不知觉当中瑶光已经深入了我的血液,让我永生难忘。原来的那些思念是经过我刻意压制后的表现,可那样的辛酸已经让我几乎无法承受,现在酷似他的脸钩起了我全部的回忆,我这才知道,我心底最真实的绝望。
心一阵抽搐,这次没有酒,可嘴中熟悉的咸味让我明白,觞情的话是对的,也许我不克制,这已经是我的终点了。
恍惚中,感觉一股很有力的拥抱,然后黑暗控制了我全部的意识。
这是一场梦。我看见了我的父王。
他是一个奇怪的人,他并不慈祥,至少在我的面前他从来没有表现出这样的感情。他很忧郁,难以形容的忧郁。他总会看着我失神,我知道他在我的脸上找寻另外一张面孔。
我很像我的亲生父亲,这是我后来得到的答案,也许比他更加秀丽,因为我的容貌也很像我的母亲,那个曾经绝丽的芙王后。
不符合常理的出生是我先天的伤害。这也许是我的身体一直不好的原因。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当瑶光跪在我的面前,对我说,王子,忘了过去,如果你想要,那,我愿意。
那是一句生命的承诺。
我又看见了毓轩,那个他醉酒的夜,他说他爱我,他无法忍受我和别人讲话,他要我,一生一世。
什么是一生一世,什么又是背叛。
篡了王位囚禁了我,那样也是一生一世,可谁又能说,那不是背叛呢?
也许我们生在寻常百姓家,我们就不会有这样的苦恼。可我们这样的关系根本不容与礼教,不容于世俗,当失去了权力的保护,我们只能是世人眼中的罪人。
我没有毓轩的强硬,没有瑶光的无悔,也没有觞情的洒脱。
像我这样的人究竟为什么会生存,究竟在为了什么?
眼前的光线很足,我感觉到有些刺眼,于是微微睁了眼,看见觞情放大的脸。
为什么我还活着?这是我清醒来的第一句话。
因为我救了你。你已经昏了三天了,如果你不在现在醒来,我已经去准备棺材了。但是你还是很知情识趣,没有找我的麻烦,总算醒了。
你竟然有这样的病,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
怎么能说呢?
刚醒的我无力讲话。
也对。
他端来一碗药,看见我皱了眉头,就说。
这是药,我知道很苦,可你要不吃,我就灌你。
我有些失神,这样话很久没有听到了。
怎么不喝,灌药可是我们天决门的一贯做法,我不会因为你破例的。
我喝。不喝药什么能好呢?
咬牙喝完了,我把碗递给他。
糖呢?
糖??
是呀,吃了药总要有糖吃的呀。
你都这么大了,就是那个什么也已经十年了,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喝药还要糖吃?
他说话很讲分寸,他没有讲我当郑王已经十年了,可我知道他心中一定这样想的。也许他感觉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托付给我这样的长不大的孩子真的很荒唐。
算了,你给我杯水总可以吧。
灌药也许是天决门的传统,可是能给我一碗糖水的只有瑶光。
药不都是这样吃的吗?水不解药吗?
好,好。我什么也不用了,我想再睡一下,你也休息一下吧,一大早的跑了过来。
什么一大早的跑过来,我已经等一夜了,前天晚上是红叶看了你一夜,你这病离不开人。
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