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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乾元帝召见皇子们和阁老们的小会议上,二皇子不无担忧的陈诉着,躬身道:“儿臣晓得父皇疼惜顾表弟,您信任顾表弟,可您也不能不为顾表弟着想,他心性未定。万一被谁迷惑了,犯下大错,您也会伤心……”
二皇子不仅为顾天泽着想,还很为乾元帝想。
皇上不是宠着顾天泽么?
顾天泽许是没心思谋反,但不意味着无人可以利用顾天泽在国朝的地位。
站在武将功勋第一位的定国公腰弯得更深,面容虽是冷静,但透着几许的无奈,有顾三少在,定国公顾家永远都是众人瞩目和猜忌的焦点。
在二皇子说话时,乾元帝拿着奏折认真的看着。在二皇子说完后。他依然拿着奏折……在场所有人都弄不明白乾元帝是何用意。是赞同,还是勃然大怒,您倒是给个话啊。
御书房寂静无声,只能隐隐听见乾元帝翻折子的声音。
站在御案旁边的怀恩公公偷偷的撩起了眼睑。被人当作枪使的二皇子……真是蠢到家了。
皇上纵使不关注王家,他还能不在意蒋家?
蒋家的动向,哪一点能瞒住乾元帝?
甚至四皇子让太医去西宁伯府,乾元帝都一清二楚。
乾元帝对皇子们管得严,同样也看得也严,任何蛛丝马迹想要隐瞒过乾元帝只怕是很难,厂卫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父皇……”二皇子受不了冷落,再次开口:“您……”
乾元帝扬起眉梢示意二皇子噤声,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奏折。“这是内阁商议出来的?”
首辅阁老同时躬身,“遵陛下旨意,臣等也认为确实应当让百官端正言行,遵循圣人教诲,一旦礼教崩塌。人心不古,百姓不知所从,不知礼法,天下必然大乱。”
这话说得有点严重,一个把妻子当摆设的偶然事件被阁老们弄成了危机国朝根基的大事,除了刘三本那本弹劾陈诉的折子写得的确锋利之外,乾元帝的意见也不能不顾虑,因此内阁研究且观察了几日王家蒋家的动向,最终决定对王家严惩不贷。
“冠文候……”乾元帝沉吟了一会,“西宁伯同朕说过,他无悔,然朕却不忍再让大勇委屈。既然内阁同朕的心思一致,怀恩,用印。”
“冠文候不遵礼教,体统,肆意妄为,恩将仇报,不配为世袭侯爵,朕念在王家以往的些许寸功,夺其世袭爵位,王家诸子罚俸三年,翰林侍讲王译信……”
乾元帝稍稍的犹豫了一下,王译信虽然有缺点,但面容长相实在是让人赏心悦目,而且嗓音极为动听,听王译信读书,真是不错的享受,况且王译信的画作也的确出色,乾元帝在闲暇时,缺一个王译信这样的幸臣,“降职使用。”
“遵旨。”
在乾元帝说完后,新鲜的圣旨已经写好,怀恩公公用了玉玺后,呈给皇上最后预览。
乾元帝扫了一眼,点头道:“另外,朕加封西宁伯蒋大勇为西宁候,这些年为了一个不省心的亲家,朕对大勇多有亏待,如今朕不能再让忠臣寒心,朕始终记得蒋大勇的救驾之功。”
“遵旨。”
怀恩公公再一次亲拟圣旨,西宁候……虽然皇上不会再加封蒋大勇为公爵,但世袭侯爵足以让蒋大勇感激涕零,让朝野上下的官员看清楚,乾元帝一直信任蒋大勇。
二皇子脸上感觉**辣的,似被人扇过一般,他这边刚说蒋大勇和顾天泽有可能串通,那边父皇就加封蒋大勇,这……这不是说二皇子搬弄是非么?
如果不是国朝以军功封爵的祖制,乾元帝没准还会给顾天泽提升一下爵位的等级。
“阿泽今年不过十五,朕不着急,会有他立功封爵的机会。”
乾元帝这话让大臣们稍稍放心一些,起码不用再面对固执的皇帝,身为臣子他们得反对乾元帝的某些太过任性的举动,可做臣子的面对天子,底气不足啊,不是谁都敢冒犯圣颜的,尤其是面对深不可测的乾元帝。
喝了一口茶水后,乾元帝才将目光落在二皇子身上,“你方才说什么?朕的心思在奏折上……你说阿泽和蒋大勇怎么?”
“儿臣……”二皇子垂下脑袋,此时如果说自己什么都没说,会更丢脸,喏喏的说道:“儿臣不知父皇的苦心,儿臣只是为您担心罢了。”
“大勇教过阿泽。”
乾元帝嘴角欣慰的翘起,“就在朕的面前,西宁候跟阿泽吵得像是一对冤家,阿泽虽是年轻。但用兵有章有法,把朕的福将蒋大勇逼得直跳脚,骂娘!朕看他们两个虽有分歧,用兵之法不尽相同,然却有些殊路同归的味道,两人若是配合默契,朕看边境再无兵灾隐患,番邦无人敢藐视朕!”
“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书房的朝臣,皇子们跪倒山呼万岁。
“臣不疑君。君不疑臣。你们都应该向阿泽学学。他心性纯粹,不是窥视皇位的乱臣贼子。朕还担心他性情太傲同蒋大勇闹矛盾,将帅失和,非国朝之福。况且阿泽……”乾元帝唇边的笑容真诚了许多。“他是朕养大的,他的心性朕比谁都清楚,阿泽是知恩的人,看着骄傲得不行,但谁对他好,谁帮过他,他都会记得,逮到机会便会回报,蒋家和王家都是朕的臣子。朕不好偏向蒋大勇,所以便放纵了阿泽便宜行事。”
“儿臣不知父皇苦心,儿臣知错。”
二皇子此时只能磕头认错,皇上维护顾三少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管顾天泽做什么。多少人议论纷纷,乾元帝都能给顾天泽找到很冠冕堂皇的借口。
“你们都记得,不可人云亦云,为君者更不可偏听偏信,要自信能驾驽朝臣。”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乾元帝把所有的皇子都敲打了一番,教导皇子为君之道,谁敢不听?
“你们回去多读写书,散了吧。”
“遵旨。”
朝臣和皇子们倒退出御书房。
四皇子走在皇子的队伍中,他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并不怎么好受,好在落面子的不是他,可乾元帝在他出门时候,扫了他一眼,四皇子心底咯噔了一声,身后传来小太监的喊声,“四皇子殿下。”
“何事?”
“这本书卷是陛下让奴婢送给殿下您的,陛下的意思然您回府后仔细研读。”
四皇子结果了书卷,扫过书名后,俊脸不由得变了变,道:“儿臣一定不辜负父皇。”
四周朝臣和皇子颇有异样,四皇子尽量保持着平时的模样,下台阶时,一身戎装的顾天泽从台阶下缓缓走上来,阁老们纷纷停下了脚步,同四皇子一般,眼见着顾天泽由远及近。
头上的玉冠,身上的盔甲衬得他锐气锋芒,耀眼到无人能忽视他。
天生富贵的顾天泽!
四皇子同顾天泽目光碰到一处,两人谁也没说话,四皇子握紧了拳头,顾天泽……
“父亲安。”
顾天泽率先转移目光,对四皇子隐藏得极深的威胁视若无物,向定国公见礼后,大步走进了御书房,守在门口的小太监习惯的接住了顾天泽扔过来的披风。
不消一会,御书房中,乾元帝的笑声极是响亮,“阿泽啊,朕该说你什么好?”
虽然大臣们已经习惯了,但每看一次,大臣们都深深的觉得,乾元帝宠溺顾天泽是没有底线的。
四皇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略带几分失态大步走出皇宫,这次他输了,下一次,顾天泽可没那么容易赢了!
……
王译信自打从蒋家回来后,一直在自己的书房里修养,谁也无法靠近书房,就算是王芷璇几次来书房都吃了闭门羹。
不过,此时王芷璇也没心思来书房,在蒋家她被蒋氏以不敬嫡母的名义狠狠的打了一顿,臀部几乎被板子打烂了,双腿走路十分困难,再加上殷姨娘身上的伤势,王芷璇很难再去书房接近王译信。
虽然最后殷姨娘的脸上只被烙上了一朵白莲花,可她身上被蒋氏泄愤一般烙上了十几个烙印。
直到殷姨娘哭昏过去,蒋氏才停手。
而当时,清醒的王译信没有为殷姨娘说一句话,王芷璇把王译信都恨上了。
本以为蒋氏出气后会同王译信一起回来,可事后蒋氏却把王译信他们一行轰出了西宁伯府。
王家人满心期盼蒋氏回归,却落得空欢喜一场。
本来冠文候还对王译信抱有期望,一次不行,总有下一次,可王译信根本没有再去蒋家。
他在书房做什么?
只是在看着他手臂上的烙痕……半朵白莲在手臂上绽放,再惟妙惟肖的雪莲形状烙在皮肤上也是一块丑陋的伤疤,王译信想不通。蒋氏为什么会救他?
她不是恨着他?
王译信脑子里不停的浮现着这些年的情景,他甚至不愿意去看望殷姨娘,一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让殷姨娘以大局为重,忍下蒋氏对她的折磨,二是不愿意看到殷姨娘身上的丑陋烙印,三……王译信怕自己问出,殷姨娘当时为什么会摔倒?
“当当当。”
在王家饱受冷眼的王芷璇实在没有了办法,拖着半残的身躯来到书房门前。
王译信接不回蒋氏同她有什么关系?她们母女还不够凄惨?王家人凭什么给她脸色看?
“四爷,五小姐想见您。”
“让她进来。”
王译信沙哑的声音让王芷璇心中没底,怯生生的推开书房的门。抬眼一看。王译信身形消瘦。神色凄苦,那双陷入眼眶中的眸子却显得很明亮,王芷璇不敢同那双眸子对视,“爹爹……”
“你来作甚?”
“我想来看看您。娘也很担心您……”
“担心我?”
王译信手指拂过手臂上的烙痕,低沉的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做的,我也已经做了,让你娘好好养病,我……”
他对不住蒋氏,也对不住殷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