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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 _2007年合订本txt-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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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似乎灵机一动,毫不犹豫:“记得法律系大一时,《法学绪论》这门课由宿耆萨孟武老师担任。在第一堂课里,他就强调,‘如果有人偷了1块钱,那么即使要花费10块钱,也要把小偷抓住!’”

  萨孟武是二战后台湾法学界的大佬,曾经当过台大法学院院长,论著不辍,桃李满天下。可惜,至少在这个论点上,他的说服力不高,因为,“为了正义,花10块钱处理一块钱,听起来正气凛然、虎虎生风,其实不堪一击。试问,为了1块钱,花10块,如果花的不是10块,而是100块、1000块、10000块呢?”

  旁边的同学,似乎受到感染,出手相助:“在《拯救大兵雷恩》这部电影里,为了能从战场上找回雷恩,美国军方派了一队人,最后牺牲了八位弟兄,才勉强达成任务。这不是同样的道理吗?为了既定的目标,值得以多换少!”

  萨孟武在地下有知,大概会捻须而笑。对我来说,这个意外的联想,却刚好是殊途同归:“好例子!雷恩的几位手足,都已经为国捐躯。美国国防部参谋长,接到雷恩母亲的信,决定派人把她仅有的儿子找回来。故事的情节感人,带队负责的汤姆·汉克斯演得好。可是,如果因此而阵亡的不是八个人,而是八十个、八百个、八千个弟兄,参谋长还能坚持以往吗?

  “事实上,电影的编剧聪明得很———为了拯救雷恩,只牺牲了八位官兵。这种牺牲,是在可堪忍受的范围之内。如果为了一个小兵,牺牲了上百位的弟兄,恐怕只会激起观众的反感,变成票房毒药!原因很简单,对观众而言,如果牺牲的人少,会把焦点放在雷恩大兵身上。可是,如果牺牲的人多,观众会自问,自己比较可能是雷恩,还是比较可能是为他而牺牲的数百人、数千人之一?这么一联想,观众能不能认同、愿不愿意掏腰包买票进场,就很清楚了。

  “可见得,道不远人。正义的概念,是由人来操作。对于公平正义的追求,必须是在人们所愿意承担和负荷的范围之内,花10块钱找1块钱、牺牲八人救一个人,都没有超越人们的经验,因此不违反常情常理。一旦实现正义的成本太高,人们自然会缩手驻足!”

  研究生们噤声不语,不再有异议kk可能是避免引来更多的说教。一番由窃车破案率引发的论对,就此打住。当然,我知道,如果要继续申论,还有一长串话可以援引……

  破案率定在百分之百,当然不切实际,那么,该怎么想这个问题呢?由经济学的角度看,其实脉络很清楚kk就看社会的中坚分子、也就是纳税义务人,愿意负荷多少的税负,以支持司法体系。纳税义务人愿意缴的税愈多,司法体系的资源就愈多,也就能追求更高的破案率。

  窃车、强盗、杀人越货、欺诈抢劫等等罪行,个别来看,破案率都有其极限。放在一起看,彼此之间,也有排挤效果。多花警力和司法资源在诈欺犯罪上,处理其他犯罪的人力物力自然受到排挤。因此,在公平正义的大纛之下,还有许多小天平,而在诸多小天平之间,也还有取舍比较的问题。

  抽象来看,传统法学思维和经济分析之间,有一个明确具体的差别。传统法学思维,以公平正义为标杆。可是,对于如何追求公平正义,如何操作这个标杆,却几乎是一片空白。相形之下,经济分析的特色,是吾道一以贯之kk追根究底,只有“成本”二字而已!追求公平正义(或其他任何价值),必须坦然面对所涉及的成本。要得到鲜美的果实,必须先有辛勤的浇水灌溉。同样的道理,要提升公平正义的刻度,必须以充分的资源为后盾,而一旦涉及资源的运用,当然就是成本的问题。

  萨孟武的花10块追1块、《拯救大兵雷恩》的牺牲八人救一人,看起来是不计成本,其实不然。两者的共同点,是表面上理直气壮,实质上只呈现了问题的局部。真正的考验,是把镜头拉远、把画面放大,然后再考量真正涉及的成本!也就是,正本清源,问题非常简单明确,请问萨孟武教授:为了一块钱的损失,值不值得耗用10万元的司法资源?请问电影编剧和导演:为了一个大兵,牺牲五百个官兵,这种电影,敢不敢拍?

  “窃车的破案率,该定在多少?”显然是一个有意义、可以发挥的问题。

  (作者为台湾大学经济系教授、华中科技大学客座教授,电子邮箱hsiungbingyuan@gmail。)


战士的葬仪
陈白尘

  还没到送殡的时候,万国殡仪馆的门已经要胀破了。人像决了口子的水,只顾往里冲。进来的就不再出去。草地上挤满了人,甬道上挤满了人,门外马路上更挤满了人——人们一边排好队等候送殡,一边练习着挽歌:“哀悼鲁迅先生……”声音颤动着。

  刚来的还朝里拥。焦急地,但沉默地翘起头,慨不能一步跳到鲁迅先生的灵前。签名处被压到人缝里去了,替人缠黑纱的职员,被人拥来拥去,抓住一把黑纱在空着急。摄影机在人头上跑治丧处的职员埋着头在人缝里钻。总指挥的嗓子嘶哑了,还在指挥人们排队。只有三个印度巡捕,骑着高头骏马,很悠闲地逡巡着。

  草地上尽是人头,挽联都挨挤得紧抱住树枝。忽然,一阵巴掌响,礼堂台阶上出现了一个人。

  什么声音都停止了。只听得台阶上叫:“……诸位!现在需要扛挽联的一百六十人!扛花圈的一百人!愿意替鲁迅先生找挽联的,请站在草地的左边!愿意替鲁迅先生背花圈的,请站在边!其余的,请到门外去自动排成行,四个一排……”

  人头纷纷涌动着,挽联在人头上竖起。中间,一幅巨大的白布遗像,巨人似的,用他坚毅不屈的眼睛,看着人群。花圈队已经静静地从他面前通过,挽联也开始移动,但还有几幅挽联东歪西斜地倒在矮树丛里。

  “诸位!这儿还有几幅挽联啦……”

  马上来了几个人,但翻开下款,就看到——

  “鲁迅先生要汉奸来哀挽么……呸!”

  丢了换联跑开了。

  挽联的行列长蛇一样地出了门。草地的一角上,风吹着那几幅无人理睬的挽联。

  葬仪的行列在马路上悲沉地行进着。挽歌,从行列的前端直通到末尾,众人的声音在半空中战栗着:

  “哀悼鲁迅先生……”一万个青年的心在歌声里紧抱着。行列缓缓地移动。前头是全国救亡战士所献的绸旗,上面写着“民族魂”,在托抗着逆风前进。挽联都悲哀地低垂了头,花圈上的花朵也苦痛地战抖着,唱挽歌的喉咙在颤动着。巨人似的遗像在半空里沉默地俯视着人群,好像在说:“忘记我,管自己的生活!”

  灵车后面紧跟着忘不了自己生活但更忘不了他的人!工人,学生,作家……都是救亡阵线上的战士。大家肩挨着肩,心连着心,他们是永远跟着鲁迅先生走的。

  许多外国作家、记者,也跟随着。一个“友邦”人士,还在前面掌着大旗。

  挽歌从前头直响到末尾:“哀悼鲁迅先生……”

  行列转进虹桥路,看见了同文书院,本来是《打回老家去》的谱子的《挽歌》,有人或有意或无意地唱错了:“打回老家去啊……”

  大家忽然疯狂地跟着唱:“打回老家去啊……”

  路旁出现了中国巡警,也出现了同文书院的学生。马上,纪念鲁迅先生的宣传纸放到他们手里了。

  远远地,像在一个什么山顶上叫着:“鲁迅精神不死!”

  地上,千万人在咆哮:“鲁迅精神不死!”

  “中华民族万岁!”——“中华民族万岁!”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那个掌着大旗的日本朋友向大家微笑着,像是抱歉,像是痛苦,也像是快乐。

  “鲁迅先生精神不死!”

  万国公墓的市道被潮涌的群从压得似乎要下沉了,一万个嘶哑的喉咙都沉默了——葬礼开始了。

  太阳沉没了。甬道上浓密的树荫里散播着灰暗的阴影。主席台上的声音给晚风吹得飘向天空。大家踮起脚,竖起耳朵,只想捕捉一起断残的句子。被挤到圈外的人,攀在两边的石原告上。只有一些巡警,退在人们背后,悠闲地抱住膀子。

  嘶哑的喉咙恢复了,直着颈项,附和着演说者的叫喊:

  “打倒汉奸!”

  “鲁迅先生精神不死!”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一个巡警伸长了脖子看着,听着,不晓得怎么一下子也叫起来了:“打倒……”

  旁边另一个巡警用膀肘子向他一捅,他才闭住了嘴。

  一个外国人开始讲演了,拳头捏得那么紧,那么高,像要打死什么东西。

  大家对他喊:“拥护日本劳苦大众!”

  谁都忘了疲倦,也忘了饥饿。伸长了脖子,只顾在听,在叫喊。

  天黑下来了。

  “唱《安息歌》!”

  “愿……你……安……息,……安……息……”

  千万个喉咙战栗着,千万个声音哽咽着:“愿……你……安……息……在……土……地……里……”

  歌声不像从人嘴里吐出去的;是那么轻飘,那么低微,风一吹,就会吹断了人似的。

  夜降临了,黑暗紧压在头顶上,谁都没有走开,都跟在灵柩后面轻轻地唱着:“愿……悄……安……息……”

  人,都变成了影子,在灰幕里蠕动。司仪的报告像是空谷里的回声,在夜空里游荡。人心都石头似的那么沉重,被压迫得都想喊叫一声。但谁也叫喊不出。

  人群成了灰团,被黑暗紧紧箍围在一起。每个人的心都同别人互相拥抱着。

  鲁迅先生安息了。歌声腾在半空里,像一只无形的鹏鸟在云间歌唱,是那么幽远,但又是那么深刺着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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