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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 _2007年合订本txt-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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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站起来。
  后来,兽医用七十倍于人类的麻醉药量令它瘫倒,然后把“那堆烂肉”切除,研究如何装上义肢……电视直播了这感人的过程。
——无论谁要得重新站起来,都值得鼓励。

(刘 慧摘自《女友·国际》试刊号)





旧时的池塘

●辛金顺
  当下午的时间缓慢地在石阶上一步一步退了下来,我守住了自己的孤寂,蹲在屋后簷下的阴影中,看着阿嬷驼着背提着一小桶的鱼仔,在不远处的池塘边喂养着一群鳖。我彷彿隐隐听到那些鳖在水中沉潜划动的声音,凉凉的水声和吱吱吱的鳖叫声,幻化成了一支神秘的歌,在心中不断搔动着我的迷惑。
  我不认识那些鳖,就好像那些鳖也不认识我。我只知道龟,伸着头,昂然爬走;有时缩在甲壳内,让我们将它任意旋转着玩。那是我五岁时,母亲不知从哪裡抓来,让我们当成了宠物,不到半年,那只龟死了,但从此以后,我把那些养在池塘里的鳖都误认为龟。阿嬷时常对着我说,那是鳖,不是龟。浓浓的潮州话我听不懂,就好像我听不懂阿嬷在喂养那些鳖时偶尔喃喃的独语。
  我似乎看不透阿嬷体内岁月的骚动。阿嬷和鳖,一个下午的阳光和我百无聊赖的目光,龟爬一样觉得好漫长,延伸向遥远的远方。而三岁时母亲就教我唸英文, abcdefg,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爬上去,然后被我用稚拙的高音推到屋顶。那时候阿嬷还没搬来跟我们一起住,母亲与父亲交谈都用华语,字正腔圆地传到了我的舌尖上来。到了我六岁时,阿嬷搬过来,我却不知道如何用潮州话跟她沟通,就好像鳖遇到龟,只能够大眼瞪小眼;或她讲她浓浓的潮洲话,我说我的华语,语言无法交会,最后咿咿呀呀地各自离去。但是阿嬷还是很疼我,像所有世界上的阿嬷疼爱她自己的孙子一样,常常趁母亲不注意时,往我手心里塞进一两颗糖,让我解馋。当我将目光从远方收回来,阿嬷已经转身,背阳的脸,爬行着深深的皱纹,摺叠着许多沧桑的故事,潜藏在阳光照耀不到的阴影中。
  阿嬷养鳖是去年的事。她说可以养来卖,又可以劳动劳动身体,母亲是一贯的默许,于是就雇人在屋后挖了个小小的池塘,又跟镇外的买了几只鳖,阿嬷就这样开始了她忙碌的生活。我常常看到阿嬷弯驼的身影,在微弱的阳光中步履蹒跚地穿梭,贴在黄昏的窗框上,成了一道风景。
  “龟的家在哪裡呢,阿嬷﹗”有一次我无知地问了这样无知的问题。阿嬷有点错愕,然后以浓浓的潮洲话回道:“是鳖,鳖的家乡在很远很远的大陆那裡。”“大陆在哪裡啊?”我继续追问下去,但阿嬷却再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所有的沉默高悬在时间之上,挂在阿嬷皱瘪的嘴角。这时,我彷彿又听到屋外不远处那些鳖在池塘沉潜划游的声音,宁静而骚动地触及了我的心魂。而鳖在池塘里会不会找到地图,会不会找到一条可以回家的河流?
  我不敢问阿嬷,鳖是不是已经找到了一条可以回家的河流,或只能在小小的池塘里,静静等待着一把挥向颈项上的菜刀。当阿嬷把煮好的鳖肉盛在青花大碗里时,酱滷的香味早已在空气中浮漾,并远远的挑逗着我的味蕾。可是望着那暗褐的鳖肉,我却不敢趋步向前,因为我怕那只鳖会复活起来,然后从碗中伸颈探头,以它那圆小圆小的眼睛瞪我。最后,那碗软嫩的鳖肉在晚餐时被父亲一个人吃个精光;母亲虽说鳖肉可以补气养血,但她却不动筷,阿嬷也不吃。鳖在父亲的肚肠里,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阿嬷若没喂养鳖时,常常会躲在她那幽黯的卧房裡,一呆就是老半天。于是我总会通过种种的想像,去构想阿嬷房间裡的景象;蛛网张结的角落,系着白帐,阿嬷裹在唐衫里干瘦的身子,驼着背,孤单地坐在床前,身影却鬼魅一样爬上板墙,像只黑大的蜘蛛,悬在墙上,并在岁月的风中不断摇晃……我总是在胡思乱想中把自己惊吓得心跳加速,而不敢靠近那房门一步。
  等到阿嬷出现在厨房或餐桌上时,我发现阿嬷被岁月磨难过的皱纹一如往昔,安份地守着静默的日子,有时候在厨房徘徊,有时候则在厅堂的藤椅上打盹。日子像一片片的落叶飘零,满地枯黄的落叶啊,却没人读懂那风声悠缈远去的讯息!阿嬷缓缓走在自己的回忆小径,悠悠荡荡的梦里,她将会走回到哪裡去呢?屋簷下的燕子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燕尾如剪,剪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梦,然后消失在遥远的天际。而世界太大了,我想,我似乎永远也走不出那些梦外。至于阿嬷,依然静静的躲在自己孤寂的世界裡,将佝偻的影子隐藏在破碎的日光底下,幻化迷离,总是让人无法看得清楚。
  “阿嬷!”我叫着。阿嬷往往从瞌睡中抬起头来,鬆垮的眼皮撑开,那有点溷浊的眼睛如两口深邃的水井,干涸了,再也汲不出半桶水意。“嗯,坐到阿嬷这裡来。”她向我招手,手势迟缓的在时间里划过,恍惚在风中摇曳的枝叶,微微颤抖。我走过去坐在阿嬷身旁,看着她手背如蚯蚓爬游的静脉和皱摺的皮肤,感到有点不知所措。时间却如蜗牛一样从我的意识里缓慢的滑行出去,留下了晶亮黏液的轨迹,静静的等待枯干。也在那时,我第一次听到了阿嬷唱起的潮洲歌谣:“天顶一只鹅,阿弟有某阿兄无,阿弟生仔叫大伯,大伯小理无奈何,背个包裹过暹罗,海水漂漂父母真枭……”我听不懂阿嬷在什么,只是觉得她的声音婉转悦耳,在空气中轻轻浮漾。藤椅也在一些流逝的岁月里摇晃,摇走了更多渡海过番后的沧桑岁月。屋外,彷彿响着那些鳖在池塘里游动的声音,细细的,穿过一层层记忆的薄膜,并逐渐消散在另一层空气里。
  到了五点时,阿嬷就会打开置于柜子内那台老旧的收音机,调好频道,专注的听着从那小匣子中畅快流出来的一出出潮剧。阿嬷在一片二胡、月琴、哨呐声里,脸色安详的守着那些剧情的流转和变化,从《攀梨花》、《陈三五娘》、《春草闯堂》、《岳银瓶》、《终南魂》到《老兵回乡》,把心魂系在渡洋过海的潮声中,没有回头,也无法回头的坐在自己的影子里,等待着锣静鼓歇,曲终剧结……
  无数潮曲从我翻飞的记忆中轻轻踏步走过,阿嬷却一直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听不太懂我的华语,也听不懂左右邻居的马来语和客家话。因此只有回到潮剧里,她才能循着那些熟悉的音乐和语言,跟在失落了年代的故事后面,一步一步走回到童年的家去。那裡或许有阿嬷的阿嬷,也是坐在夕阳斜斜照落的光影里,唱着一首童谣给阿嬷听吧?
  某天,我在门外戏耍,却很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池塘边,有一只鳖竟然意外的爬出了围栏,沿着矮墙角缓慢爬行,它身后却拖着一行淋漓的水迹,试图爬向草丛。我回头向着阿嬷的房间大喊:“阿嬷!阿嬷!龟要跑掉了!”阿嬷从房里冒出身来,然后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急促地往池塘走去。
  那只鳖最后还是被阿嬷捉到,牠的逃亡计划终告失败,结果依旧难逃一刀断首的命运。而阿嬷把那些掏空洗淨的鳖壳,挂在屋后的篱芭上,让它晒个七七四十九天,然后由母亲用石杵石臼将之捣碎,再与冬虫夏草参合,研磨成为粉末,以治疗阿嬷常常憋在胸口的燥热郁闷之气。母亲说那是阿嬷的老毛病了,服了鳖甲磨成的药粉,不但可以舒通血脉,也可以舒解痛风的病症。阿嬷老了。母亲常常用这句话做为结语。
  是的,阿嬷老了,故事也老了,那些在岁月里四处流离的潮洲话也老了。而阿嬷眼角佈满深深的鱼尾纹,是不是也把阿嬷一生的故事都锁死了呢?我走不进阿嬷的世界里,所以只能站在她的世界外面,看着她衰老的身体不断衰老下去,而我的骨骼却悄悄不断粗壮和长高,然后学习一个人背起书包,跨出门坎,到离家不远的小学堂上课。
  此后,阿嬷躲在房里的时间更长久,她驼着的背影则更加沉默和孤寂了。池塘里的鳖被宰杀和被卖出后,也不再继续殖养,鳖越来越少,及至最后,池塘被填平,并盖起了一间楼房。我记忆里的世界也渐渐在改变之中,对于潮洲话我已完全听懂,而且也可以很自然地用潮洲话交谈;可是这时阿嬷却宛如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一样,变得痴呆,甚至丧失了语言能力。她每天坐着,眼神迷茫,獃望着旧时池塘的方向。
  母亲认为阿嬷是撞邪,走失了三魂七魄。因此找了个道士在家里驱邪招魂。道士斋醮法事,诵经画符,然后要我对着阿嬷的房间叫魂:“阿嬷,回家了!阿嬷,回家了!”灯影映照在楼板上,轻轻的颤抖。我紧张的回过头去,却不意看到屋外铜盆里烧着金纸的火焰,熊熊的往上蹿升,火花迸开,然后我看到了一只又一只无头的鳖,从盆里的火舌中爬了出来,不断在火光中蹿动,蹿动……我不由自己的大喊了一声:“阿嬷!”
  时间突然停止。我知道,阿嬷永远再也回不了家了。

(麻连飞摘自《联合早报》2007年9月4日)





意林

   语言
  
   ●痖弦
  
   在生活的土层下面,各种语言在跃动着;
  
   在有些语言光滑、润泽,像矿物。
  
   有些语言饱含汁液,像植物。
  
   有些语言有生命像动物。
  
   而最美丽最有力量的语言是有灵魂的语言,它,属于以上三界。
(洪 斌摘自《台港文学选刊》2007年第8期)

  什么叫勇气
  
   ●海柯?弗里塞尔 ○王燕生
  
   从前有四个好朋友,它们不约而同来到池塘边。老鼠最先到达,蜗牛跟在它后面,慢吞吞地爬过来,青蛙也蹦蹦跳跳地来了,最后到达的是小麻雀,它探出小尖嘴,问大家来这里做什么。其实它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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