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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沉默半日,依然在往前走。“没有人会不被黑暗逼疯。”
赵佚笑了一声,笑声有些阴森。“瞎了的人,就不会在乎黑暗。惧怕阳光的人,就会爱上黑暗。”
顾惜朝又打了个寒噤。倒不是因为赵佚说的话,而是他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像发了狂的野兽垂死挣扎时的嚎叫,那……实在已不是人的声音。时高,时低,凄厉,哀嚎,像是痛到极点,无法忍受。那种绝望,令人发指。
顾惜朝笑道:“算算时辰,也到了该发作的时候了。王爷想看吗?”
赵佚看了他一眼,道:“点火。”
一个人,一个高大粗壮的汉子,用自己的头猛力地撞着墙。用自己的手在身上挖出一道道血槽。
赵佚没有表情地看着。顾惜朝笑问:“王爷,你可知道什么叫死士?”
赵佚淡淡地道:“为了某个目的,或者某些人,可以牺牲一切包括生命的人。”
“对了,他们现在还是死士,不过,他们是罂粟的死士。他们可以为了我手中这种药,放弃一切。我要他们砍左手,就砍左手;要他们挖眼睛,就挖眼睛!要他们跪在地下舔你的脚,他就会照做!但是,他们的意识是清醒的,他们活着,就是为了得到这药的那一刻的快慰!”
顾惜朝拿出怀中的玉瓶,拔开塞子,一股药香弥漫在流通不畅的空气里。仅仅只是闻,就让人有头晕目眩的感觉。那个人立即跳起,冲到铁栏前,伸出一只手想来抓药。口里荷荷作响,那哪里还是人的声音!
顾惜朝二指夹着一颗药丸,笑向赵佚道:“王爷可想试验一下?”
赵佚微笑道:“我比较喜欢没有舌头的人,不会多话。”
顾惜朝一笑点头,转向那人,轻声道:“你听见没有?”
那人几乎未经思索,白森森的牙齿用力一咬,一声惨叫,大半截血淋淋的舌头已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赵佚抚掌道:“妙!!”顾惜朝把手中的药抛给那人,笑道:“吃了这药,连对痛楚的感觉,都会麻木。”
赵佚笑道:“本王看得实在开心,还有什么余兴节目?”
顾惜朝道:“药物名贵,对于吃了这药的高手,能保留实力还是保留吧。”
赵佚道:“我想起来了,前两天我手下有个人背叛了我,就用这药试试吧?”
顾惜朝苦笑:“王爷,这药不仅原料太稀少,而且制作过程也非常困难,不是拿来玩的。”
赵佚瞪他一眼道:“你看本王像是在玩吗?”又问道,“吃几次,能上瘾?”
顾惜朝道:“不能太急,七天吧。”
赵佚点头,阴冷一笑:“好,七日之后,我就来教教你,如何能让一个人后悔他的背叛。”
两人又站在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
“时辰到了?”
顾惜朝道:“王爷难道没听到里面的声音?”他已没有笑容,赵佚的表情,让他都心寒。
一边的侍卫带了一个少女过来。是个容貌极秀丽的女孩,满面泪痕。
顾惜朝心里发冷,问道:“王爷,这姑娘是……他的……”
赵佚笑道:“你猜到了,又何必问我?”
顾惜朝强笑道:“王爷……是要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
赵佚脸上又是那种没有笑意的笑容:“你说呢?”挥手命把少女带入牢中,然后对那个已不成|人形的人道:“你把你女儿强暴了,我就给你药。而且,……天天给。”
顾惜朝心中暗暗发指,道:“王爷,这……王爷,这太……”
赵佚不理他,对那人道:“做不做,在你。”
顾惜朝再也忍不住想吐的感觉,转身便往外走。赵佚一手拉住他:“这样就受不了了?好戏还没上场呢?”
顾惜朝怒道:“王爷,这哪里还是人做的事情?你就要他一刀杀了女儿,我也没话可说,可你这……完全是违反人伦,与禽兽何异?”
赵佚却笑道:“是你自己说的,吃了这药,本来就不是人了,是禽兽。”
顾惜朝与他说不明白,看那人已把少女压在身上,更是作呕,甩开赵佚便想走。赵佚倏地一指,点了他|穴道,扳过他身子,笑道:“我就要你看完,看这一出天伦惨剧。我说我对你很容忍,你现在该相信了吧?用在你身上的,不过是一点小惩而已。”
顾惜朝听着那少女的惨呼声,头痛欲裂。咬牙道:“惜朝知道了,王爷可否放开在下?王爷喜欢看,就自己欣赏了,我没有王爷这般高雅的趣味。宁可见血,也不愿见这一幕!”
少女的呼叫声越来越惨厉,顾惜朝虽然闭上了眼睛,仍旧恨不得能把耳朵捂住。苦于|穴道被点,劝弹不得。
赵佚却是安然自若,微笑道:“惜朝,记好了,如果哪一天,你背叛我的话,你的下场会比他惨十倍,百倍。”眼睛一转,又道,“如果把这药用在你身上呢?”
顾惜朝咬紧牙,一字字道:“无人例外!这药已经超越了人所能承受的极限,没人能例外!”
赵佚笑笑,“你总该有解药吧?否则,你绝不会给我这种药。”
顾惜朝道:“王爷是聪明人,若不是老想着在我身上打主意,我又何苦为自己留后路?”
赵佚盯着他,冷笑道:“顾惜朝啊顾惜朝!本王真不明白,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顾惜朝咬牙道:“王爷,放开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赵佚伸指解了他的|穴道,顾惜朝冲了出去,大吐特吐。少女的哀叫还在耳边回响。赵佚,你实在不是人。你根本不把人当人。我狠,我至少还有个原则,而你……你才是禽兽不如。
摸住怀中那个玉瓶,拔开塞子,又是那股令人眩晕的香味。是啊,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赵佚?这比最毒的毒还毒的毒,就是从自己手中制出的!晚晴留下的救人的药方,竟被自己制成了最毒的毒药!
想到刚才看到的情景,一阵恶心,又开始吐,这次吐得连苦水都出来了。正站在那里喘气,赵佚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这个人走路是从来听不到声音的!
“等你今天把苦水吐完了,我就希望,你从此,不要再有迷惑。”赵佚捻起一朵花闻了闻,把那朵花掐了下来,一点一点,捻成粉末。
“否则,我会像这样,一点一点,把你全身的骨头捏碎。再慢慢地,捏成粉末。”
花的碎末飘下来,顾惜朝的眼神却飘到了不知何方。
22
也许官场本是黑暗的地方,而皇室的阴暗,更是不能为外人道之的。顾惜朝想,自己恐怕当真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宋徽宗被金掳走为质,国不可一日无君,赵佚力主立赵佶之子赵构为帝。这一做法正大光明,没有人能提出异义,包括诸葛神侯。赵佚竭尽全力准备一批高手,目的就是神侯府,但诸葛神侯思及再三,也想不出赵佚此举有何用意,加之赵佚手下兵权太重,又才平定辽国侵宋,威望亦高,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赵构登基之事,已成定局。
赵佚坐在房内,面前是一壶酒。他已闷闷地喝了半日了,忽然有人敲门,便叫了声:“进来。”
进来的是林岩。林岩道:“王爷,明日便是新帝合基之日,王爷所图谋的大事,就算是成了一半,还有什么忧心的?”又笑道。“王爷如此烦心,怕是因为宁远侯吧?”
赵佚手一颤动。杯中的酒泼了出来,他也不自知。
林岩暗暗摇头,道:“王爷,你不可在意他。你若在意,你必后悔。”
赵佚猛地站起:“为什么?你与母亲都如此说,到底为什么?”
林岩深深地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王爷,这个道理你比谁都清楚,你为什么还不下手?你明知道这顾惜朝来此,不仅仅是为了名利,你若是再不下手,他迟早会坏了你的大事!”
赵佚缓缓坐下,道:“我明白,可是,我不忍下手。而且,我并没有发现他有背叛我之处。我是喜欢这个人,对你,我不必否认。”
“王爷是宁愿相信他没有背叛你之处,你根本不愿去查证!”林岩字字锐利,“难道一定要等到不可挽回的那一天,王爷才会后悔?王爷,我一直派人跟踪他,他曾偷入你书房,你难道不知?”
赵佚点头:“我知。他想找的,不过就是当年那本记载了他的情况的册子。他却不知道,那本册子上有关他身世那一页,也已不知被谁撕去。”他的眼光陡然变得凌厉如刀,“能随意进出我书房的人并不多,是你?”
林岩却毫无惧色,道:“不是。”
赵佚不再言语,又喝了一杯酒。
林岩垂首道:“王爷,请立即定夺。大事为先,顾惜朝,留不得。他所怀何心思暂且不论,就他手中有解药这一点,就不能留他。别的理由,总有一天会让王爷知晓。”
赵佚冷冷道:“是母亲的吩咐?”
林岩摇头:“不是。”
赵佚运劲一捏,手中的酒壶被捏扁了。“让他好好上路,记住,不准任何人辱他。”
林岩道:“是。”脸上依然毫无表情,慢慢退了出去。
顾惜朝摩挲着那支箫。那温润光滑的感觉摸起来很舒服。绿,绿得有些妖异。
“夜深露冷,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一,二,三,四,五,六.顾惜朝面上依然挂着笑意,心中却暗叫不妙。看这六个人的身法,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以自己武功,要以一敌六,时间长了,终究不支。
心中恼怒,望着来人笑道:“何必蒙面?咱们又不是不认识。林大管家,连你也出手了?看来我的命,还不算是不值钱。”
最后走进来的确是林岩。他取下面罩,缓缓道:“宁远侯,王爷不想杀你,但他必须杀你。为什么原因,他并不清楚,而我知,你也知。如果你想好好上路,那就放下剑。”
顾惜朝道:“你错了,我并不知道。如果我要死,你也告诉我为什么,不要让我糊里糊涂地上黄泉!”
林岩眉头微蹙:“你当真不知?”
顾惜朝笑道:“人既将死,其言必善。我没有骗你的必要,我当真不知。”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