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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佚道:“那你还不过来一剑把我杀了?”
顾惜朝冷笑道:“你当我傻子吗?杀了你,谁来替我解此蛊毒?聪明人面前我也不打诳语,碧蚕蛊解法我是一窍不通。皇上,今日我只要你解我蛊毒,从此之后,我们恩怨两泯,永不相见。”
赵佚微微摇头,道:“惜朝,换个人或许会信你,我是绝对不会信的。恩怨两泯?你我之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顾惜朝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今天我身上的毒,你若不替我解,你就只有死路一条。我知道唐灵是高手,但她还不是我的对手。除非,你想用唐门与霹雳堂共同制成的绝门暗器天女散花!不过那样,我们也就只有同归于尽了。”
赵佚笑道:“唐灵?她不在这里。我知道她不是你的对手,你们两人我谁也不想伤。”
顾惜朝正要说话,忽觉脚下发虚,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剑也铛啷一声落在地上。一提气,如同天香之毒,丹田空空如也,周身发软,完全无力动弹。
顾惜朝只觉一颗心空空落落,已知无望,嘶声道:“赵佚,我处处设防,步步着意,你却是在哪里下的毒?”
赵佚笑道:“我知你一直小心在意,你进来之前,便以金针灭了烛火,熄了香炉。你不肯接触殿内任何器物,便是怕着了我的道儿。不过,我就针对你这个心态,让你上了我的当。”
顾惜朝厉声道:“你从不爱点香炉,今日却破例点了香。你所点之烛,也跟你常用的有些不同。我当然怀疑!然而……然而……你究竟把毒下在哪里?”
赵佚笑道:“惜朝,你失算就失算在你对我这福宁殿太熟悉了。我就是拿准了你心细如发,看得出香炉与蜡烛有异,你确也看出了,成功转移了你的注意力。”
顾惜朝脸上一红,赵佚福宁殿本是寝宫,他岂有不熟悉的道理。游目四顾,所有什物一样没变,他进殿之前已隐身窗前细细察看,确定没有可疑才进殿来,如今却实实在在是中了赵佚的陷阱。
顾惜朝怒道:“告诉我,毒下在哪里?让我死也做个明白鬼!”
赵佚轻笑道:“你不觉得这殿内特别温暖么?”
顾惜朝张大了口,视线缓缓移至纱帷之旁那面屏风之上。
宫中本穷奢极侈,那屏风更是了不得的精品。外有画院名师手绘钟馗捉鬼之类的人物图画,屏内夹层装有药线,点燃后,散发出微微热气,为寝殿升温。热气中自也有微微香气,顾惜朝平日里闻惯了,自是不以为意。赵佚偏就抓住了他这个心理,在暧香中掺了无味之毒,随热气散发。顾惜朝闻到片刻,便即不支倒地。
赵佚闭了眼,道:“你就乖乖地别动,过了子时,我自当替你解毒。”他要的无外乎是这一个时辰,虽此毒无色无味,但剧毒无比,分量稍微下重,便会丧命。赵佚不欲伤了顾惜朝性命,分量不敢下得太重,药效也不会超过一两个时辰,他这一着,实是行险,但以如今形势,确也无别计可施。
室内暖香之气越来越浓,顾惜朝强定心神,虽知无甚希望,但能将毒驱出一些,只要能够行动,出了这福宁殿,便也有逃的希望。
忽然殿门吱呀一声开了,缓步而来的,竟是佩裳。她脸色苍白,却仍不掩容光照人。
佩裳走至顾惜朝身边,手中捧着那只金盒,轻轻揭开,取出碧蚕,放在顾惜朝手上。。顾惜朝盯着盒中那只蠕动的碧绿蚕,一阵恶心。佩裳轻声道:“别动,我替你解蛊毒。”
佩裳转头望着赵佚,目光中尽是凄然之色。“皇上,我骗了你,心血有你一滴,有我一滴。所以,若我死了,一样可以解毒。”
顾惜朝道:“佩裳,把解药给我!”
佩裳的脸上,却没有了表情。也许人感情波动太大,反而成了一片空白。“对不起,惜朝,我没有解药。我只能替你解了蛊毒。即使有……他终究是我丈夫。我怎么能,眼看着你杀他。”
顾惜朝冷冷道:“那你替我解蛊毒做什么?死的一样是我!”
佩裳也不开口,把碧蚕放在自己腕中,用金针刺了一下碧蚕。碧蚕吃痛,在她皓如白玉的腕间咬了一口。佩裳脸上一阵抽搐,慢慢滑倒在地。眼中哀怨终化作两行泪水,落了下来。
顾惜朝咬紧牙关,强自运气驱毒。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惜朝心下一喜,现在总算手可以活动了,虽然还是提不起真气来。刚拾起地上湛卢,就见赵佚慢慢睁开了眼睛。顾惜朝心下凉透,知道赵佚已经行功完毕,自己莫要说如今无法行走,就算平时,也无论如何不是他对手了。赵佚也不起身,只是凝视着顾惜朝,脸上又挂上了那个熟悉的猫儿戏弄老鼠的笑意,让顾惜朝的心凉透了。暗自在想,是不是该自刎比较痛快?只是……那与戚少商相约的,一年后旗亭酒肆重会,是永无相见了。戚少商怕也只能往空中,替自己洒一碗酒吧。他能记得自己几时?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二十年?
忽然一个脚步声踢踢踏踏地向殿门靠了过来,一个孩子奶声奶气地叫着:“我不要,我不要坐那个大椅子,我要我父皇,还有母后!”
顾惜朝一凛,左手一探,便将那孩子抓在手里,湛卢已抵在那孩子脖子上,笑道:“皇上,娘娘,我今日倒真拣到个宝贝了,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我怎么可以活着走出宫门。”
那孩子才五岁,一向娇养惯了,哪里见过这般阵势,吓得脸色惨白,想哭又不敢哭,小脸儿通红。
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却是唐灵。唐灵方从御书房回来,却见到爱子落入顾惜朝手中,只吓得心魂俱散,叫道:“把甫儿还我!”身形一动,便想抢上。
顾惜朝微微一笑,湛卢稍稍逼紧了些,孩子肌肤何等娇嫩,立时鲜血流出。顾惜朝笑道:“娘娘,湛卢乃上古名剑,切金断玉。这孩子可经不起我这一下啊。先给我解药如何?”
唐灵急得声音已带了哭腔:“你以一个小孩子来作要胁,你太卑鄙了!”
顾惜朝淡笑道:“皇上的作为,也不该是九五之尊应该有的,娘娘当真是厚此薄彼。”
赵佚沉声道:“顾惜朝,你敢伤害甫儿,你的下场会更惨。”抛了解药给顾惜朝,顾惜朝仰头吞下,默运内力化开,丹田内逐渐有热气升起。
顾惜朝不再笑,正色道:“赵佚,我是很想杀你,想得发疯。然而我也明白,要你用你的命来换你儿子的命,你也是不会答应的。我只要你答应,这一生一世,永不找我麻烦,我便放你孩子。”
唐灵哭叫道:“你说的话,怎可当真?”
赵佚站起身,轻抚唐灵肩头,道:“他不会伤害甫儿的,他知道,若杀了甫儿,他也别想活。”对顾惜朝道,“我答应你便是。”
顾惜朝笑道:“皇上是一诺千金,不过,我被皇上整得够惨,还是请皇上对你赵家列祖列宗起个誓言。”
赵佚脸色一变,但孩子在顾惜朝手中,毕竟血浓于水,他也不敢妄动。“我赵佚对我赵家列祖列宗发誓,只要你把甫儿原封不动地还给我,我发誓这一辈子都不再难为你,任你爱怎么样,便怎么样。”
顾惜朝点点头,笑道:“皇上,你倒真疼你这宝贝孩子。”
赵佚忍住气,道:“你出了宫,就立即放了钰儿。”
顾惜朝笑道:“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我拖着个孩子干什么?自讨苦吃。”
唐灵怒视他,一字字道:“顾惜朝,如果敢伤我钰儿一根头发,哪怕天涯海角,我也要找你索命!我三大绝门暗器,还有一样,你没见识过。”
顾惜朝再心如铁石,也被唐灵眼中的恨意震动。笑道:“我既不想见娘娘伤情之毒,也不想跟娘娘结仇,娘娘请放心。”对赵佚一拱手道,“皇上,今生今世,愿如参商之星,远隔山岳,永不相见。”
唐灵眼看着顾惜朝退出殿门,追了出去。赵佚也跟了出去,只见顾惜朝展开轻功,直向宫门奔去。
9
苗傅转眼间不见了赵甫,料想是跑到福宁殿来了,便过来寻找,正见到唐灵冲出殿门,忙上前横刀一拦,道:“娘娘,微臣不是说了吗,请娘娘不要出殿门,否则……”
唐灵爱子被掳,适才的怨气一涌而上,五指在苗傅臂上一敲,苗傅手中刀立即脱手。唐灵顺手夺过刀,嚓地一声,把他一条胳膊生生卸了下来。只见鲜血喷洒而出。
苗傅望着那只啪地一声掉落在地的胳膊,半晌才感觉到伤处剧痛,啊地一声,凄厉惨叫中满是不可置信。哪里想得到,这个娇怯怯的皇后娘娘,下手竟是这般毒辣。
唐灵恨声道:“接下来,你要我斩你哪里?”她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可怜这苗傅便做了替死鬼。
苗傅痛得匍伏于地,一仰头,看到赵佚站在殿门,目光冰冷地凝视自己。虽然赵佚脸色尚苍白,但一双眼睛神光闪烁,注视着自己,眼里仿佛结了冰,直看得苗傅心里寒气直冒,全身却是大汗淋漓,一时间竟连断臂的痛也吓忘了。
只听赵佚淡淡道:“你好大的胆子啊。”
苗傅魂飞魄散,顾不得伤处鲜血泉涌,如鸡啄米般,不停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赵佚笑道:“饶命?你知道谋反是什么罪吗?”
苗傅连声音都打颤了,道:“皇上……请皇上开恩……”
赵佚缓缓走下台阶,道:“你为了今日,当真是处心积虑,筹划良久啊。你怎么就不让你的兵马一拥而上,把朕乱刀分尸,不也遂了你的心愿?”走至苗傅面前,笑道,“谋反谋到你这等没用的,朕还是初次见到。”摇摇头,道,“若非那个人给你们出谋划策,你们也只是有心无力。”对唐灵道:“灵儿,跟这等人一般见识做甚,收了你的刀。还是去看看甫儿要紧。”
唐灵刀锋一紧,冷笑道:“我气不过!”刀口一转,苗傅一颗头飞了出去,带出一腔鲜血,洒得到处都是。
鲜血洒到阶下,那副将早吓得魂飞天外。虽然都是杀人见血惯了的,但皇后娘娘杀人如砍瓜切菜般,倒是闻所未闻。
唐灵冷笑道:“还有谁要谋反?”她三个月来,早已心力交瘁,今夜又忍气吞声,更是火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