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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唷! �
舍巴姓白,是白彦虎的后代,人很忠厚又能干;在村中有很高的威望和人缘,他的砖瓦厂投产不久生意就很好,我们把拍摄的第一个点放到他的厂。砖瓦厂在村边,有一个砖窑,厂里的工人全是俄罗斯或哈萨克族人,他们用机械压砖,或将砖坯运到窑中,由于实行计件管理,工人们干得很卖力,加上近几年村中盖房子的人多起来,所以产品供不应求,见到有电视拍摄,几个工人手脚不停地干着活,用眼角余光朝我们扫扫,我跑上去问他们在这干活还满意不,能挣多少钱,他们竟然有点羞涩。
交谈中得知舍巴比我大一岁,但他有三个孩子,老大已上大学了,而我女儿还在上小学。这样一来舍巴更与我亲近了起来,他把他的工作全丢下不管,绞尽脑汁想出种种花样让我们快乐。
从砖瓦厂回村的途中,我们绕到正在收割的田中,与几个正在收韭菜、甜菜、洋葱的女人谈起来,原来她们是三妯娌。还有一个小姑娘是大嫂的女儿,刚上初中,也来田里给母亲和婶娘们搭手。女人们很怕生,不大说话,问一句答一句,埋头蹲着,手拿一把小刀飞快地割着韭菜,然后把枯叶捡出来。堆放起来由另一个人捆成捆,分品种堆放好,然后由男人们开着小轿车把蔬菜拉到村边的集市出卖。东升告诉我们,好几种蔬菜都是回民从中国带到这里的,所以都沿用中国名称,难怪阿拉木图的绿市场管韭菜叫”韭菜”原来根源在这里呀,这可是东干回民对干旱少雨的中亚的贡献呀。正说着,大哥也来到田头,帮着女人们收拾,大哥很大方,爽朗地告诉我们说他们家每季蔬菜约可收入1万元人民币,但因为苏联解体后物价上涨,买了粮及其他生产生活用品,余钱不多,他们很怀念苏联时代集体农庄的生活,说那时很富裕,日子过得很舒坦。东干人在苏联时期成立了一些著名于当时的集体农庄,以稳定的高额丰收而闻名于当时的农庄,产生了著名的农业能手及两次社会主义劳动英雄称号获得者塔希罗夫和社会主义劳动英雄伊斯梅洛娃、阿利胡诺夫苏莱曼等人。
我们偷偷出境又到吉尔吉斯坦东升他们开的糕点厂、蘑菇厂、暖棚蔬菜采访。东升的同伴陈宝东领着我们看了糕点生产车间,他们的产品销路很好。傍晚回到村中时,专门为我们进行的婚礼表演已结束,景春他们拍了很精彩的镜头,这里的婚礼是按一百多年前的陕西民俗举行的,出嫁的新娘要穿绣花鞋,红绸衣服,挽着清朝时的燕燕头,插着簪子,服饰全是用手工制作的。
在一片晚霞中,我们组被邀请参加男人们的伊斯兰礼拜野餐。礼拜分两阶段进行,首先在村中清真寺净身、做礼拜,然后到楚河畔再次朝着西边群体跪拜,那是他们的根生的方向,也就是中国方向,120年前他们的祖宗迁徙来的方向,他们始终不能把祖国母亲忘怀。按教规,女人是不能参加这类活动的,但我们是娘舅家来的贵客,也就不拘男女了,只是他们做群拜时我们都不得抬头观望,也不能喧哗。
红红的霞光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楚河上,也就是中国象棋中楚河汉界中的那条楚河,水深不过腰,宽不过四五米,让人难以相信这就是有名的楚河。是这条楚河使当时3千多的东干人,如今发展到13万人,所以,这条河也是东干人的母亲河。一长溜的地毯,铺在河畔,上面已摆满了羊肉,糖果糕点、水果、馕等食物,我们席毯而坐,几个中年男子首先用刀割下最好的羊肉递给我们,羊肉的味道很鲜美,我感到又回到年青时到山村进行田野调查的时光,那时常住在纳西人家,有时碰上节日什么的,吃上一顿鲜美的牛羊肉,喝着自酿的苏浬玛酒,听着纳西歌手吟唱《雪柏相会》或《蜂花相会》的叙事长诗,现在想来多么地美好。我手里拿着野餐会总理专挑给我的羊肋骨吃着,照相机在大家的脸上渺来渺去,我觉得这样吃不过瘾,抓了一根羊腿骨朝着镜头扮电影里土匪吃肉的扮相,惹得男人们一阵阵轰笑。不远处,在一个大水塘边,一群群的男孩骑着马儿,正在向我们炫耀他们的骑术,时而贴在马肚上,时而站在马背上,我想,这是向马背上的民族一哈萨克族学来的技艺吧?地地道道的野味,浓浓的亲情,令在城市中长大的团员们又兴奋又激动,对许多人来说,却是人生的第一次,特别是在异国他乡就更加显得珍贵。
安顿了采访一天的队员,我和东升、舍巴来到村中最了解历史的锁尊实家。我们今天已经与他交谈了很久,他吩咐舍巴晚上把被介绍为“写家”(作家)的我带到他家。
舍巴的车朝村南开了几分钟,就到了位于普希金路的锁尊实家。
不巧,锁尊实开车到幼儿园找我们去了。我让舍巴回家,他家还有7公里路,老婆孩子都在家等他呢,他执意不肯,又开车出去,把锁尊实接回家后陪我们坐了一个小时后看我们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不舍地走了。
锁尊实的家有两个门,一道门进家院,另一道门进车库,他家有两辆轿车;一进院只见满地是向日葵子晾晒着,是一个四合院,院坝约有几百平方米,他把我们让到南面房中火炕上,让小儿子端来瓜子茶水,而从里屋取出他主编的东干文报《青苗》,然后打开了话匣子。
他中等个,一把山羊胡子使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而不像是56岁,他的回名叫苏阿宏·达乌,大家都叫他达乌,有三男四女七个孩子及六个孙子,在前苏联时算是英雄家庭,他的孩子最大27岁,最小的才12岁,已有一个在读研究生。
锁尊实毕业于别什凯克(今吉尔吉斯斯坦首都)大学财经专业,还上过马列大学,曾在前苏联县委工作过;教过书。苏联解体后在家务农并写诗、办报,他写了好多诗,是远近有名的诗人,这我昨晚就听说了。
他先不说诗,先摆开架势,盘腿坐到坑上我的对面,讲开了移居的故事。村中不论男女老少,都能说出祖先迁徙故事的一二三,而且都能准确地说出120年前到达这里的人数是3144人。锁尊实呷了一口茶水,清清嗓子,用老回话开始了故事:“那是120年前的事了,那时,陕西回民起义,遭到了清王朝政府的镇压,左宗棠一路追杀回民起义军。三万中国陕甘起义军一面与左宗棠的政府军拼杀,一面向天山一带转移,起义军中由白彦虎、大师傅、马大人分三路带领的三支义军及眷属专挑无人之地逃了整整一年,”白彦虎率领的一万多人这支队伍是最大的一支,在翻越中俄边境的天山向中亚逃亡之前,白彦虎一边派人用重金向俄国人买路,一边把每户一人留在中国境内,以防绝后。1877年的冬天是杀人的冬天,后有追兵,拖儿带女的逃亡队伍缺衣少食在荒无人烟的险恶途中,在翻越雪山时,碰上了暴风雪,妇女及儿童才可以骑马或藏在马肚下,男人被冻死、饿死无数,当春天到达这里时,只剩下三分之一人马3144人。多么惨烈的逃亡!多么惨痛的记忆!多么悲壮的故事!妈妈讲给儿子,儿子讲给儿子、孙子,一辈辈,一代代传下来,铭心刻骨。
白彦虎带领的这三千多人到了此地时已是人乏马困,再往哪儿走呢?再走下去就有可能连一个人也剩不下了,白彦虎带随从走遍了周围的山山水水,最终,选定了这块人迹罕至而水草丰美、气候宜人的地方驻扎下来并起村名叫“营盘”,但怎么生存下去呢?他以超人的胆略和智慧,竟与沙俄当地官府达成了四条协议,内容为30年内不征回回男人从军;划给一块繁衍地,约7万亩,并免征10年赋税;一个男子可娶三到四个妻子,因为当时男人所剩无几;其他部落族人打死一个回回要十个人偿命。我不知道是否确有史载。总之,史载回民定居到楚河两岸,并从事蔬菜种植,三年后便站稳脚跟,几十年后经济发展水平高于周边地区。我宁愿相信这几条协议的内容是真实的,否则三年后就要站稳脚跟是不可能的。现在光营盘和新渠的人口就已达22000多人。分布在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国的东干人多达13万之众。
锁尊实的话我们约能听懂90%,有些听不懂的就由东升做解释,故事讲完,锁尊实从屋里拿出许多收藏的雅斯尔文及十娃子的作品,还有当时报刊上登载的有关东干人劳动模范及劳动能手的报道。
东干人在1928年创制了自己的民族文字东干文,刚开始用拉丁字母,1958年又改用俄文字母,拼出专门发老陕甘方言的音。并一直坚持用东干文教学。他们认为“把语言丢了,就不好回家了”。1989年,原苏联东干协会会长第一个回到老家陕西,回来后开了一个有几百人参加的会,讲家乡多么多么的好。所以现在他们渴望与家乡有更多的交流与了解。
锁尊实拿出东干文报《青苗》,哈萨克斯坦回民协会出的半月报,经费自筹,每份卖2个苏。他拿出一张1996年7月27日版的报纸读了头版头条消息《遇面》,这是他采写的中国国家安全局局长到马三成访问的新闻,锁尊实问局长有何感想,说好得很,这里的回民与中国回民是一脉。问离家100多年了有啥变化,锁尊实说风俗有些变化,但大多保留下来了,我俩交谈不用翻译就是没变化。但我说得快了你就听不懂,这就是变化。问要啥帮助,锁尊实说这儿的孩子还是想把中国的文化学到手,到祖国读大学要帮助,还有这里的经济、风土人情与陕西甘肃的交流也需要帮助。
读完报纸,锁尊实用陕甘方言充满感情地朗诵起载在1996年9月3日出版这期第一版他写的一首题为《想你,母亲》的诗。
我信服你母亲啊
你的心软
百年以前我走了
离你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