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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魔法,”年轻人立即反驳,“安普理达弗的路就是这个样子。”
街边不时会出现十英尺高的石砌门廊,好像是通往街道下方的坡道入口。
“下面是什么?”钨兰·铎尔问。
渔民耸耸肩。“那些门关得很紧。没人进去过。
传说那是洛戈尔·多美东弗最后的作品。”
钨兰·铎尔没有进一步发问,只是观察着渔民们越来越紧张的神色。受他们的忧虑感染,他一直把手搭在剑上。
“安普理达弗的这一片地方没人住。”年长的渔民哑着声音悄悄告诉他,“这里比你想的还要古老,有鬼怪出没。”
大街通到中心广场,一座座高塔就在他们面前。
滑动的步道渐渐停下,就像水流进了池塘。钨兰·铎尔头一回在这里看到了人造光一一有某个明亮的光球,吊在环形的金属撑架上。
灯光中,钨兰·铎尔见一个穿灰外衣的年轻人跑过广场……废墟中有动静,渔民们倒吸一口气,伏下了身。某个尸灰色的东西跳到光亮处。它垂下的长胳膊疙疙瘩瘩的,腿上是脏兮兮的皮毛。霉白色的尖脑袋上瞪着一双硕大的眼睛,两根獠牙悬在下颚突出的嘴外边。它扑向穿灰袍的人,抓起他塞到胳膊下,然后转过身,投给钨兰·铎尔和渔民一个不怀好意的得胜眼神。现在他们看清了,被抓的原来是个女子……
钨兰·铎尔拔出了剑。“别,别动!”年长的渔民低声说,“冈斯会走开的!”
“但它抓了个女人!我们得救她!”
“冈斯谁也没抓。”渔民扣住钨兰·铎尔的肩膀。
“你瞎了吗,老兄?”钨兰·铎尔叫道。
“安普理达弗除了绿族没有其他人。”年轻人说,“待着别动。”
钨兰·铎尔犹豫了。难道说穿灰衣服的女人是个鬼魂么?如果是,为什么他们不说得明白些?冈斯大摇大摆地走向一座有黑色破拱门的高楼。
钨兰·铎尔跑过古城安普理达弗的白色广场。
怪物拧过身,冲他挥出满是瘤结的巨臂,这条有一人高的胳膊末端在一丛白毛里支出了几根手指。钨兰·铎尔挥剑狠劲一劈,冈斯的前臂顿时血肉模糊,骨渣飞溅。
钨兰·铎尔向后一跳,避开喷溅的血浆,低头闪开另一条扫过的巨臂。他再次出击,又是狠劲一砍,另一条胳膊也松软垂落。接着他一跃上前,将剑刃扎进怪物的眼中,直插脑颅。
剧痛之下,怪兽在广场四下跳蹿,发狂地不停蹦跳,然后死了。
钨兰·铎尔气喘吁吁,克制着反胃的感觉,低头看向瞪大了眼睛的女子。她虚弱地站起身。他伸手扶稳她,发现她很年轻,身材窈窕,一头及肩的棕发随意披散。她的面庞美丽动人——钨兰·铎尔想着——坦白直率,目光清澈,天真无邪。
她看来没注意到他,但还是侧过身,用灰袍裹住了自己。钨兰·铎尔开始担心她被吓坏了。他走上前盯住她的脸。
“你没事吧?怪物有没有伤着你?”
她满脸惊恐,似乎把钨兰·铎尔看成了又一个冈斯。她的目光掠过他的绿色斗篷,迅速扫过他的脸,他的黑色头发。“你……是什么人?”她轻声问。
“一个陌生人。”钨兰·铎尔答道,“不懂安普理达弗的行事方式的陌生人。”他左顾右盼想找到那两个渔民,他们早就不见了。
“陌生人?”姑娘反问,“可是卡兹达祷文说,冈斯已经把安普理达弗灰族人以外的人全杀光了。”
“卡兹达和潘修一样没说实话。”钨兰·铎尔指出,“这世上还有很多人。”
“我必须相信你。”姑娘说,“你在说话,你的确存在——这很清楚。”
钨兰·铎尔注意到她的目光一直避开绿斗篷。它尽是臭鱼腥味,于是,他干脆扯下它丢到一边。
她瞧见了他的红衣服。“一个抢匪……”
“不,不,不!”钨兰·铎尔解释说,“老实说,我觉得这种谈论颜色的话真无聊。我是凯茵的钨兰·铎尔,黄金王子坎代弗的侄子,任务是来找洛戈尔·多美东弗的金属片。”
姑娘惨然一笑。“抢匪都这样,都穿红色。每个人都跟他们做对,因为他们穿红色,人人都知道他们要么是灰族人,要么……”
“要么什么?”
她看起来有些困惑,像是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
“鬼魂?恶魔?反正是安普理达弗上奇怪的灵异现象。”
“所以无法解释,也不需要解释。”钨兰·铎尔道。他瞥了一眼广场,“如果你愿意,我送你回家;也许能找到一个可以过夜的角落。”
她说:“我欠你一条命,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
可我不敢带你回我住的地方。”她的目光从他的上身滑到他绿色的裤子上,然后转开。“会引来混乱,没完没了地解释……”
钨兰·铎尔问道:“这么说,你有同居的伴侣?”
她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在古城安普理达弗的阴影里,她竟抛给他这样奇特的媚眼,独特的挑逗。穿着粗布灰袍的姑娘侧过脸,黄色的秀发垂在肩头,钨兰·铎尔虽说心里有别的想法,但还是控制住自己,维持着优雅的风度。
“不,”她说,“还没有,到现在为止还没。”
一记轻响打断了她,她身子一僵,心惊胆战地望过广场。
“可能有更多的冈斯。我得带你去安全的地方,我们明天再谈……”
她带他穿过一道拱廊,走进一座高塔,上到某个夹层。“早晨之前你在这里都会很安全。”她轻轻捏了捏他的胳膊,“我会给你带吃的来,如果你等着我的话……”
“我等你。”
像是想避免看到他的红衣服,她的目光摇摆不定地垂下,扫过他的绿裤子。“我还会给你带件披风来。”她走了。钨兰·铎尔看着她像个幻影一般飞快地掠下楼梯,出了高塔,然后不见了。
他在地板上安然躺下。地面是某种柔软有弹性的东西,摸起来挺暖和……真是个奇怪的城市,钨兰·铎尔琢磨着,一个奇怪的民族,反应出入意料地冲动。也许他们实际上都是鬼魂?他陷入断断续续的睡眠中,最后醒来时发现,拂晓的淡粉色已经渗入了拱廊之间。
他站起身,搓了搓脸,犹豫一阵之后从夹层下到塔底,走上外面的街道。一个穿着灰色罩袍的孩子看到了他的红衣服,目光扫过绿裤子,接着尖声惊叫着奔过广场。
钨兰·铎尔骂了一句,退回阴影中。他原以为不会有人。若是敌人,他还可以反击或逃走,可面对这种让人不知所措的惊慌,他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是那个姑娘。她仔细地在阴影中搜寻,脸绷得紧紧的,一副焦急模样。钨兰·铎尔从黑暗中走出来。她突然笑了,神情为之一变。
“我给你带来了早餐,”她说,“还有一件合适的外衣。”
她在他面前放下面包和熏鱼,从一个陶罐里倒出温暖的青草茶。
他边吃边瞧着她,她也瞧着他。两人之间有些紧张:她并不觉得彻底安全,而他感觉到了她的精神负担。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钨兰·铎尔。你呢?”
“伊莱。”
“伊莱……就这样?”
“需要更长些吗?这就够了,不是吗?”
“哦,是的。”
她交叉双腿在他跟前坐下。
“跟我说说你来的地方吧。”
钨兰·铎尔说:“阿斯科莱斯现在大部分都是森林,很少有人想外出旅行。我住在凯茵,一个非常古老的城市,也许跟安普理达弗一样古老;不过,我们那里没有这样的高塔和会移动的路。我们住在大理石和木头建造的老式宫殿里,连最穷的人和大部分仆人都住在里面。其实,有些漂亮房子因为没人住,都塌了。”
“你们的颜色是什么?”她试探着问道。
钨兰·铎尔不耐烦地回答:“这是废话。我们什么颜色都穿,没人对这事说三道四……你们干吗这么操心颜色的事?就说你吧,为什么你穿灰色而不是绿色?”
她的眼神游移不定,避开了他的目光,不安地绞着手。“绿色?那是恶魔潘修的颜色。安普理达弗没人穿绿色。”
“当然有人穿绿色。”钨兰·铎尔说,“我昨天在海上遇到过两个渔民就是穿绿色的,是他们把我带进了城。”
她摇摇头,悲伤地笑了笑:“你弄错了。”
钨兰·铎尔坐回原位。一会儿以后,他说:“今早有个孩子看到了我,尖叫着跑了。”
“是因为你的红衣服,”伊莱说,“如果有人想给自己挣得荣誉,就穿上一件红衣服穿过城市,到潘修早已荒废的神庙,去寻找洛戈尔·多美东弗那块丢失的半块金属片。传闻说如果灰族人找到了丢失的金属片,他们的力量就会再次强大起来。”
“如果神庙已经荒废,”钨兰·铎尔淡淡地提问,“为什么还没人拿走那块金属片?”
她耸了耸肩,茫然地望着前方。“我们相信有鬼魂在看守着它……不管怎样,有时候也会发现穿红衣服的人在卡兹达的庙里搜东西。一被发现,他就会被杀死。穿红衣服的人是所有人的敌人,每个人都可以对付他。”
钨兰·铎尔站起身,用姑娘带来的灰袍裹住自己。
“你打算怎么办?”她问着,快速站起来。
“我想去找洛戈尔·多美东弗的金属片,卡兹达和潘修的庙都要找。”
她摇头。“不可能的。卡兹达的神庙禁止德高望重的神甫以外的任何人进去,潘修的庙又被鬼魂看守着。”钨兰·铎尔咧嘴一笑。“如果你能指给我看这两座神庙在哪里的话……”
她说:“我跟你一起去……但你得一直裹着这件披风,不然我们俩都得遭殃。”
他俩来到阳光下。广场上零零星星地有一队队男男女女在慢慢走动。一些人穿着绿色,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