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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
“你就当是帮帮我!”梁悦突然大声,像只受伤嚎痛的猫子。
佟西言不忍心再开口了,况且梁宰平躺在那里,只要是还在医院上班的人,谁都无法正面拒绝梁悦。
回科室没见着刑墨雷,找个商量都不行,佟西言坐在办公室角落的位置发呆。办公室的门突然被猛踹开了,呼呼呼进来十来个人,其中一个大块头的中年男人凶神恶煞似的大声问:“佟西言在哪儿?!”
办公室里的小医生本来在打病历,一看着来头像是家属要闹事,没等佟西言回答就站起来问:“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我们把人托给你们医院是来治病的!不是来寻死的!你们说,怎么办吧?!”
佟西言站起来,仔细打量人群,总算看到一个眼熟的,像是妻子的姨母,觉得莫名其妙,问:“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不来,由着你们谋财害命?!”女人很是凶悍,呼啦一群人全围了上来。
“说话小心点!”小医生热血难耐,佟西言连忙把他拉身后,说:“阿姨是为爸爸的事吧?早上本来就想给你们打电话的,一忙给耽搁了,是我的错。”
“哼!说吧,你们医院打算怎么办?!我们送进来的可是好端端的大活人!你们还人!”
佟西言整一天都有点头昏,一时反应不过来,立在那里困惑的想,什么怎么办啊?一个声音从后面扑了过来:“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
人群外冲进来的是佟母,拦在儿子身前,质问:“你们好意思来?!好意思问?!你们算是什么东西?!”
佟西言连忙扶住老太太的肩膀:“妈……”
佟母就跟放鞭炮似的:“你们的人?老爷子跟你们什么关系?啊?你哥?你姐夫?你叔?谁认识啊,一年到头你们管过人家死活吗?!好哇,现在你们都找来认亲了,他还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谁出来叫一声?!”
“我们不知道!”
“住了一个礼拜你们不知道,他早上才出事,你们现在就来了,这是什么?是苍蝇!闻着臭味才出动!”佟母愤怒的几次打掉儿子捂自己嘴巴的手。
“你说什么!”为首的中年男人朝前一步举起了拳头,佟西言拉开了母亲,脸上立马挨一拳头,踉跄两步撞在桌边。
“佟老师!” 小医生一看对方动手,还是打得办公室人最好的佟老师,义愤填膺了,冲上来直接开打。
闻声进来的护士长正好看到这一幕,赶紧跟身后的小护士吩咐:“打主任电话!打治安岗电话!快!”而后一关门,扎进人群劝架:“别打别打!什么事都好商量,别打呀!”
佟西言也拉住了小医生跟正欲上前参加混战的母亲:“好了!都住手!”
混战暂停,硝烟仍旧弥漫。
“有什么你们说,我们有错的地方一定弥补改正,一人生病全家不安,我们理解的。”护士长尽管还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事,但她到底是见过场面的人,还是先说些好听的压压气氛。
“■■才生病呢!”被佟西言叫做阿姨的这位翻了个白眼。
佟西言拉了一下护士长,说:“是我老婆家人。”
护士长啊了一声,马上就想明白了,换了更沉痛的语气:“各位的心情我们能理解,我们也是一样的难过……”
“甭拣那好听的说!”一句话封了护士长的嘴。
“那你们想怎么样?!”小医生气不过。
“我们不想怎么样,赔我们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其它什么都不用你们做。”
护士长陪笑:“各位,这样,可就不好谈了。”
佟西言忍着嘴唇破裂的疼说:“阿姨,姨夫,还有各位叔叔,爸爸出事,我确实有责任,我没及时觉察他老人家的情绪,也没向妈妈问他昨天晚上的情况,不知道原来他一直把我这女婿当外人,我很难过,各位要替他讨公道,我接受,有什么要求,你们直说,不要难为医院。”
佟母怒喝:“西西!”
佟西言示意母亲不用说了,坦荡荡站着,等着对方开条件。
“嘭!”
办公室的门又一次被踹开,刑墨雷高大的身躯站在门口,冷眼扫视了一圈,白大褂丝毫遮不住一身戾气。一下子满室人都没了声音。
27
佟西言偏头擦掉嘴角的血,想瞒住事儿,他不知道小护士早把他挨揍的事给报告了,不然刑墨雷不会来得这样快。
穿过人群,刑墨雷直接站到了佟西言面前,大手握住他的下巴,抬起来看伤势。佟西言有些尴尬地躲避,但挣不开。
刑墨雷唰地一转身,问:“谁动的手?”
对方八九个人一时竟没人吭声,几秒钟,佟西言的“舅父”站了出来:“我教训外甥女婿,怎么了?”
刑墨雷出手又快又狠,抬手就是一拳,就把人揍得倒退十几步,压着后面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
蹲下来,食指直指对方鼻梁,刑墨雷字字清晰:“谁都不能动他一根头发,要教训,轮得到你?!”那口气,傲慢危险。
场面又要乱,幸好门口冲进来五六个保安,对方一见人多了,到底还是怕事,摆了架势,没人敢上来动真格。
刑墨雷跟保安不耐烦:“都出去,谁让你们来的!”
刑主任的坏脾气医院里人人知道,保安队长对手下丢了个眼神,几个人又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要打架,你们几个人一起上,我正好是很久没练了,可有一点说好,死伤概不负责!”刑墨雷边说边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干净手机、钥匙、钢笔、烟盒、打火机,而后把纸笔啪一声摁在桌上,恶狠狠道:“签!”
佟西言头大了。中央空调咝咝作响,气氛僵滞。
佟西言的“姨妈”突然瘫在地上开始拍地板嚎哭:“没天理啦!欺负人啊!这是什么医院,治死了人,还要打人!人来住院的时候可是活蹦乱跳的啊!就这么给活活治死了!”
什么都不怕,就怕遇到无赖。佟西言拉住了要上去扇人的刑墨雷:“您别……”回头对佟母低声说:“妈,快去把早早外婆请过来。” 是啊,丈人的事,其他人说都没有用,丈母娘说了才算。
佟母哦哦的应,开了办公室后门,去请压阵的人来。
护士长利索给刑墨雷拿凳子泡菊花茶,省得他肝火太大危及旁人安全。
很快佟母就把有些木纳的亲家母领进来了:“亲家母,来来,就是你能说句公道话了!”
老太太还没从亡夫的悲痛中反应过来,抬起浮肿的眼皮茫然的看着所有人。
“你说啊!”佟母有些焦急的催促。
佟西言上去拉老太太的手:“妈妈,你有什么要求,要什么补偿,你说,大伙儿都在这里听着,无论你说什么,我绝无二话。”
火上浇油。刑墨雷砰的一声把茶杯敲桌上了,教了他十年了,什么纠纷没遇到过,怎么一摊自己身上,他就昏了头?!
刑墨雷哪知道佟西言的苦处。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意外,昏迷在床的梁宰平,临近崩溃的梁悦,血肉模糊的老丈人,每一个都在佟西言眼前晃荡,尤其是丈人,他是真想不明白,手术很成功,为什么他要在这个时候寻短见?一家三口,两个都已经死在自己面前了,就剩丈母娘一个孤老,他又怎么能不心软。
所有人都看着那老太太,佟西言那“姨妈”突然哭:“姐!姐夫这一走,你以后靠什么活啊!”
老太太浑沌的神志像是突然被唤清醒了,她看看周围,眼神从佟母身上飘到佟西言身上,干哑的喉咙咕哝了一声,问:“你为什么让他跳楼?”
佟西言目瞪口呆。
梁悦刚刚在护士的帮助下给梁宰平翻了身,正在换冰枕,被叩击玻璃窗的声音吸引。孙副招手示意他出来。他俯身小心托起梁宰平的头,把冰枕垫进去,直起身的一瞬眼前又是一阵黑,扶着墙壁闭上眼睛站了一会儿,拉门出去,边摘口罩边问:“什么事?”
“肿瘤科自杀的那个病人,家属来闹事。”
“不是佟西言的丈人吗?”
“是没错,可人家翻脸了。你知道,佟西言的前妻死了有五年了,什么人情都淡了。”
梁悦轻哼了一声,问:“谈了价了吗?”
孙副一愣,父子默契?这话梁宰平常在遇到医疗纠纷的时候问,咳了一下,他说:“20万。”
梁悦推开窗户做了两个深呼吸,说:“告诉他们,最多2万,不拿不勉强。”
“十月底就要晋级检查了,眼下不宜把事情闹大,你看……”
“孙伯伯,我不知道父亲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不过我想,这个价格应该算客气,随便你是谈判也好,周旋也好,你得帮我摆平它。”
说完,重新带上口罩,头也不回拉开了监护室的门。
看着孙副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离开,梁悦有些虚脱,望着仍然是昏迷却已经顺利脱机的梁宰平,喃喃问:“爸爸,这样做,对吗……”
临下班之前与殡仪馆联系,为老丈人安排后事,佟西言没有工夫也不许自己想其它。下了班,刚把丈母娘接回家里,还没来得及吃口饭,刑墨雷就来电话,让去宝丽金。
佟西言说:“我还没吃饭……”
刑墨雷还是一样的霸道:“过来陪我吃。”
佟母推门进来催:“西西,赶紧吃饭,还得去趟超市给早早外婆买东西。”
佟西言哎了一声,把手机放回脸颊边,听刑墨雷很是不悦的在问:“你把人接家去了?”
佟西言说:“嗯。”要不呢?总不能再跳一个。
刑墨雷顿了一下,说:“处理完了再过来,等着你。”
“车没油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