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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发现她们没有武器,一个敌军官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叫道:“弟兄们,不要打枪,捉活的,谁抓住这些娘们,就给谁做老婆,要大洋赏大洋,要升官就升官。”当兵的一听这个命令,真的就不打枪了,漫山遍野的敌人像疯狗似的向她们扑来。别看她们都是些姑娘、妇女,穿起山林来,敌人却赶不上,累得在后面干哼哼。但她们连口凉水都喝不上,又渴又饿,累得精疲力尽。当天下午,林维先的爱人何道清因为脚小,加上小女孩拖累,被敌人抓去了。县委委员陆化红的五个月的男孩也落入敌人之手。太阳落山时,她们集合转移到另一座山上隐蔽,暂时避开了敌人。
在敌人搜山的第五天,史玉清和陈宜清等四个人被敌人冲散,与妇女排失去了联系。途中史玉清又打摆子,烧得满嘴都是泡。到了搜山的第十一天,她连病带饿,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史玉清怕为她姐妹们受连累,说:“宜清姐,我实在爬不动了,你们三个先走吧,不要管我了。”她们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死,死在一块;活,活在一起。”在姐妹们的精神鼓舞下,她忍着疾病的痛苦,和她们一起隐蔽。这天她们走到半山腰,都走不动了,就在几丈高的悬岩上的石缝里隐蔽。太阳当空时,发现对面山路上有敌人飞快地向她们包抄过来。一扭头不好,头顶上也来了敌人。她们不顾一切,一下子从几丈高的光石板上溜下去,十几个敌人吼叫着追下来。史玉清连声喊道:“快!分头快跑,跑出一个是一个。”她攀着树枝跳到一个敌人想不到的乱石丛中。刚躲一会儿,就听到敌人喝问声:“臭娘们!你们不是四个人吗?那一个到哪里去了?”“我们就是三个人。”这是陈宜清她们的声音。原来她们从石板上溜去后,就往沟下突围,被一个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水潭挡住了去路,还没转过身来,敌人已冲到眼前了,就这样,陈宜清三人落入敌人之手。没隔一会儿,山沟里又传来粗野的叫骂声:“你们几个人?”“就是我一个人!”这是一个老头的声音。“胡说,还有一个大姑娘、大辫子到哪儿去了?”“没有,就是我一个人。要杀就杀,就是我一个人!”顿时听到一声高喊:“共产党万岁!”紧接着“砰!砰!”两枪,这个老人就壮烈地牺牲了。
夜很寂静。偶尔,从山林深处传来野兽的嚎叫声,使人毛骨悚然。孤独星升起好高了,史玉清怀着沉重不安的心情,爬出乱石丛,在山沟里发现一具尸体。夜色灰蒙蒙的,看不清是谁。头被敌人割去,肚子被剖开。她用手摸出一双粗糙的大脚,她断定是一个男同志,是自己的同志牺牲了。这时她只有仇恨,而没有眼泪,她怀着对敌人的满腔怒火,捧了几捧沙,洒在死者的身上,尽点心意。
往上走没多远,又发现了一条黑影子,莫非又是一具尸体?她一边这样想,一边向前走去,原来是床破被单。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滚,沟下牺牲的不是别人,是妇女排的红军家属老李。老李六十多岁了,老伴死得早,儿子当红军长征去了。这床破被子是打土豪时,组织上照顾他的,她还亲手给打了几个补巴,老李走了,她拾起被子痛苦极了。好几天来除了喝一点凉水外,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四肢无力,手拉着茅草、小树爬上了另一座山。趁天还未亮,就在草棵里睡了一会儿。但是想到被杀、被抓。失散的战友就怎么也睡不着。那该死的山老鼠就从她身上跑来跑去,林中的鸟儿已鸣叫,这时天快亮了。她又转移到树林茂密的大山沟里隐蔽。山上乌鸦很多,一群几百只,它们在山上靠吃死去的野兽或死人过日子,她躲进树林不到一小时,就被一群乌鸦发现了,几百只乌鸦低飞狂叫,它们以为她是死人。当它们低飞离她几尺高时,她就起来动一动,她怕敌人从这些该死的乌鸦叫声中找到目标,赶紧转移到另一个山林里隐蔽,但它们的嗅觉特别灵敏,她转移到哪里,它们就跟到哪里。就这样,和乌鸦周旋了一天。
太阳快落山时,她告别了乌鸦,向山上走去。上山途中,发现一棵洋桃,由于十几天没有吃东西,又渴又饿,水灵灵的洋桃真是一顿美餐。她把洋桃摘下来,用破被单包起来,准备带给妇女排的同志们吃。在山头上观察了一会儿,未发现敌人,这时天已快黑了,她背着洋桃包向沟下寻找妇女排。到了沟底她觉得全身发冷,头疼得很厉害,可能又是疟疾发了,实在支持不住了,她就在沟里的石板上休息。这时突然听到沟底下有人在说话,而且声音很熟,好像是老肖和曾少甫的声音。一阵喜悦涌上心头,她不由得脱口而出,喊了一声:“老肖!老曾!”他们俩听到喊声,向她跑来。他俩把她扶出草丛。她问同志们还有多少人在,她们说大多数人都还在。这时她不由得想到老李和陈宜清等同志,控制不住内心难过,泪水夺眶而出。
这时,妇女排还有三十多人。衣服被刮破了,身上是皮破肉烂、头发拉掉了。大家告诉她,她和陈宜清等同志失散后,袁翠明同志和红军家属老李同志去找她们。当找到她们隐蔽的山沟时,被敌人发现了,老李同志被杀,陈宜清等三位同志被抓,袁翠明因为躲在石缝里敌人没有找到,敌人所说的大姑娘、大辫子就是袁翠明。
敌人这次搜山持续半月之久,最后实在捞不到更多的油水,只好垂头丧气地滚下山去。从这以后,敌人对金刚台的“搜剿”更加频繁了。并由三个月一次,改为两个月一次,一个月一次,后来就不定时了,随时上山“搜剿”。到了1937年将碉堡修到了金刚台山顶上,日夜“搜剿”,但也没有把金刚台上妇女排消灭。
妇女排初上山时,金刚台上还有个红军医院,共有十几个伤病员分别住在铁瓦寺一带的蝙蝠洞、穿山洞、水帘洞等十几个大山洞里。到了1935年的春天,由于环境恶化医院番号取消了。从此看护治疗伤病员的任务就落在了妇女排的肩上。1936年夏季的一天,史玉清和同志们清早上山挖野菜,回到宿营地时,只见县委书记张泽礼带着几个便衣队来了。原来便衣队在一个山洼里遭到敌人突然袭击,一个便衣队员受伤后失踪了。便衣队一连寻了好几天,既没找到尸体,也没见着活人。张书记说:“小史,你是懂得的,现在我们每一个同志都是宝贵财富。也许这个同志正忍着伤口疼痛在寻找我们,你领两个人想办法把他找回来。”
史玉清领着两个同志出发了。他们沿着便衣队员失踪的地方,一山一山地听动静,一处一处地查痕迹。饿了,就采点野菜野果吃;渴了喝点山水。夜晚就睡在树林草丛中,天一亮,就继续寻找。找了十几天也没有找到。面对莽莽森林和荆棘丛生的高山沟壑,她心里十分发愁。这天,她们隐蔽在一个山包上,分别向各个山洼里观察。忽然一个同伴拉着史玉清的胳膊说:“玉清姐,你来看!”
她顺着手势,只见对面山沟里有一个人,艰难地拨开草丛,一下一下往下爬,爬到沟边,就坐了起来,扬起脸向四周悄悄地观望。
“找到了!”她们兴奋地叫起来,终于找到了那位便衣队员小邢同志。他下肢肿得很厉害,不能行走,就用手掌和膝盖爬行寻找部队。因为他的伤势重,时间长,又是炎热夏天,伤口里面生了蛆虫,臭味难闻。妇女排把他抬回来,在无医无药情况下,烧点开水洗伤口,涂点猪油,用旧棉花、破布消毒后包扎伤口。就这样经过几个月的精心护理,小邢终于痊愈归队。
老肖负伤时,子弹在伤口里未出来。她们就用妇女头上戴的银针和骨头针划开伤口,用手把子弹取出来。妇女排就是这样完成县委交给的治疗、护理伤员任务。
1936年冬天,金刚台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整整下了几天几夜。金刚台成了冰天雪地,碗口粗的大树都被雪压断。妇女排正隐蔽在马场一带的深山里。便衣队送粮食,几次都因敌人阻挡送不上去。她们经常挨饿,只好在雪地里执一些草根充饥。就在这时曾少甫的爱人张敏又生了一个女孩。第六天早晨,她把孩子给捂死了。她们发现张敏露出伤悲的表情,问她,她一句话也不说,脸上挂满了泪水,叫她们快把孩子抱走,她们从她怀里接过已经僵硬的孩子,大家都不禁哭起来。史玉清和袁翠明在雪地里挖了一个坑,掩埋了这个可怜的婴儿尸体。张敏是怕孩子的哭声引来搜山的敌人才把孩子捂死的。
大雪封山二十多天,县委担心妇女排在山上饿死。派了个便衣队员想方设法上山寻找。便衣队找到了她们,把身上半袋的米全倒下了。但是敌人发现了目标,跟着追上山来。她们只得一路迅跑,躲进一片丛林里。张泽礼的爱人彦宜香见大队敌人向丛林方向搜寻,为了保护同志们,她冲出丛林,全力朝另一方向跑去,引开了敌人。彦宜香跑到一座悬崖边无路可走,身后的敌人追上来了,她纵身跳下深涧。天黑了,大家齐呼她的名字,可是哪有一点回音呢?彦宜香就这样牺牲了。
经过一整天的奔波,大家都很疲劳,身上的烂衣服,一片搭一片的,很多人没有鞋,光着脚,脚都冻烂了。在一条深沟里,烧了几堆火,她们背着背休息。身下是刺骨的冰雪,前面被火烤焦了,后面还结着冰冻。因为天太冷,大家怎么都睡不着,她们唱起了打商城的小调,彭玉兰领头唱起来。
妹妹和姑娘,
大家都武装,
夺取政权立中央,
打倒了那富强……
最后,歌声汇成了一股洪流,在深山雪谷中回荡。
史玉清走进打谷场,军民们都投来亲切的目光。军部警卫员常海来接,张泽礼说:“呵呵,我把她交给你了,我的任务完成啰!”